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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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火车长途旅行。
夜晚深深不尽，黑天黛草，黄土高原，无星。
电线杆飞速后退，孤灯几盏，鸟雀禁声，沉默一片，无人。
鼾声起，情人软语，火车哼哧，和铁轨一起摇摆，无眠。
咄咄的压迫感来自山洞和旷野，神圣不可亵渎。
一点半，我站在火车漆黑的走道上，手中捂一杯热水，面对窗外发呆。我们买的硬卧，火车到站即停，旅人上下，在走道上或喧哗或逗留。我从没坐过火车，很不习惯。不可以玩太久手机，不可以看太久视频，五个人，五只手机，四只平板，一个移动电源要支撑一天一夜的火车时光和到站一整天的旅行。我只能握一杯茶，于这众人酣眠的夜，在人来人往的车厢，当一个冷眼的旁观者，猜测别人背包后面的故事。
我也有故事，塞不完一整只行李箱，所以，我只带了一点。这是一场以告别为目的的旅行，我的毕业旅行。和我亲密的，亲爱的，心爱的朋友。
对面睡了我四个小伙伴，其中三个和我关系很铁，一起毕业，还有一个家属，正大二，逃课出来陪我们。
从实习的公司抽身，飞回学校答辩，接着飞回公司销假，过几天再请假回来拍毕业照，等着拿毕业证，等着，散伙儿。三月、四月我化身空中飞人，拖着行李箱来往于虹桥和咸阳机场之间，从此打算再也不吃飞机餐。
拍完毕业照，拿毕业证还要等一个多星期，马倩倩提议毕业旅行，就这么促成了这场计划外，情理中，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们五个坐在小茶厅商量。马倩倩提议去九寨沟，许欢作为柏煜家属，纯粹一名凑热闹份子，没有意见。徐翩只要不太贵，还能跟马倩倩一起也没意见。
我想了想，说：“去敦煌吧。”
“我和徐翩都是南方人，这么一走，以后可能不会再回来。去更西更北的地方看看，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马倩倩拿了一本旅游杂志，转变立场赞同道：“嗯，是不应该留遗憾。”徐翩端起奶茶，透过茶杯拿眼窥视马倩倩，后者毫无心电感应地低头翻书。
许欢兴致很高：“那大家把身份证交给我。”又转向柏煜：“五一了，票肯定难买，让你爸弄吧。”
柏煜阴沉着脸坐在那里，意兴阑珊地掏出手机扔给了许欢：“你自己打。”
马倩倩疑惑道：“学长这是怎么了？”
许欢不以为意：“来那个了，正别扭呢，不要理他。”
我看向柏煜问：“学长不喜欢敦煌？”毕竟是我一厢之情，不能要求一个土生土长的西安人也和我一起去领略戈壁风光。
柏煜看了我一眼，眼神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真的打算去敦煌？”
我边掏身份证边歉意地说：“挺想去的，以后可能没机会了。”
柏煜没答话，从钱包抽出身份证甩给了许欢就起身去前台买单。
我们五个人中，我和马倩倩住一个宿舍，因为不在同一个班，开始关系挺淡。大一下半学期的时候，某次我们俩人正好一起吃晚饭，吃了饭边散步边聊天到交了心。她爽朗真诚，有充分的自我认知和自我定位，并不因为我家庭条件不错而像其他同学那样要么巴结我，要么带着猎奇的心理窥探我，我很喜欢。
徐翩也是我大一时候认识的，我们一起参加营销活动，被分到一组。他一米八几的个头，瘦成竹竿，一张方了又方的黑脸，一点不像南方人。活动中，他弱的不行，一会儿晕车一会儿中暑，我都不好意思告诉别人我们都是南方人。点头之交。直到我和马倩倩熟悉了，才知道他和柏煜、马倩倩因为经常一起参加活动，关系很铁。参加活动这方面，他们三个到是出奇一致，非常有热情、非常有干劲。我因为家世的关系不容易被同学接受，对活动渐渐失去了兴趣。
柏煜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和徐翩差不多高的个子，相貌英挺，唇红齿白，彬彬有礼，羽毛球场的霸主，学生会、团委的话事人。他的笑容是必杀绝招，据说他三笑倾了女辅导员，直接点名他当班长。去学校洗衣房叫上柏煜，洗衣房的阿姨每桶会便宜一块钱。让柏煜帮忙去食堂打饭，窗口大婶每样菜的分量都是满满一大勺。我因为活动参加的少，学校里面认识的人不多，像柏煜这样的名人，我也只是从马倩倩那里偶有耳闻，闻过就忘。
真正认识柏煜是大二。大二专业课以平方增长，即使像马倩倩那样的活动达人也不得不像模像样地跟着我在自习室占个座，收心看书。
西安九月的清早，微凉有风，教学楼门口人头攒动。我跟马倩倩抱着书挤在考研大军中，也沾染了点考研人视死如归的占座精神，一时豪气万丈。我右腿半月板受过伤，着凉易疼，穿了条淡蓝色牛仔裤，上面配了件系腰带白色娃娃衫，和旁边热裤短袖精神头高昂的考研人比起来，有点突兀。
马倩倩拿手机发了条短信，不一会儿手机震动，她掏出看完，转头跟我说：“柏煜也要来，行不？”
我双眼紧盯教学楼大门，余光扫视周围对手，一心只想多来几个人帮忙占座，没在意来的是谁，随口答道：“他到哪了？别晚了。”
马倩倩低头发了会儿短信说：“他马上就到。”刚说完，她就大声招呼起来：“嘿，柏煜，这儿呢，这儿呢。”我这才听清，这个人叫柏煜。
旭日东升，他踏彩霞而来。霞光勾勒出他的轮廓，背后一片斑斑驳驳的树木剪影，迎面微风，是鸟语，是花香，是一个人。他走过来，笑着同我们打招呼，挡了我面上刺目的阳光，我投身阴影，瞧他更加真切。
马倩倩神神秘秘地说：“据说去年占完座，教学楼大门掉了半扇，门口一地书，还有人鞋被挤了，而且进去占了座，还会被人抢走。”
柏煜看了看前面的人头，惊讶道：“这么可怕。”
我也看了看前面的人头，说：“一会儿把鞋一脱。”
马倩倩哈哈大笑：“你把鞋脱了放桌子上，别人就不敢抢你的座了？”我本想说，把鞋子脱了免得被人挤掉，倒被马倩倩误解了。
柏煜跟着哈哈一笑，还向我的脚看了一眼说：“你这鞋够占一个人的座位么？”
我有点尴尬，拉马倩倩入局：“不还有倩倩的鞋子么。”马倩倩是北方女子，一米七几的大个头，配一双号称39，实际40的脚，买鞋是她永远的痛。
方倩倩竖目：“尔珥，你会遭报应的！”
我和马倩倩斗嘴惯了，一时半会儿没刹住车，面带虔诚地说：“老天，我愿意承受双份报应。”不知怎么突然想起煎饼果子的台词，话锋一转，顺口胡诌：“不加葱花少放面，倩倩穿上绣花鞋，要要，切克闹。”
柏煜哈地笑了起来，马倩倩把书摞花台边上作势要过来掐我。这时，教学楼大门徐徐打开，大家蜂动。柏煜一步跨到我们前面，把手往后面罩了罩，似护鸡仔儿的母鸡，说：“你们跟我后面，不要被挤了。”
估计学校吸取了去年的教训，请了一队英气勃勃的保安站门，开门非常井井有条，我免去了脱鞋占座的狼狈。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