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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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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眼开就是满覆白雪的小巷,呼吸间满是凌冽的寒气,荼蘼从雪地上爬起来,环视一周,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
“逃出来了!”她在雪地上踮脚转了个圈,满心欢喜:“我自由了!”这圈儿转到一半,就看到苏白面朝下昏在雪地上,身下的雪地一片猩红,整个背部的青衣都湿漉漉蒸腾着血色热气。
他流了很多血,继续下去一定会死。
荼蘼呆了片刻,心中念头转了好几转,她已没有任何契约束缚,莫长渊也不愿意跟她回妖界,按理她直接回妖界应该是最好的选择,这苏白之前骗她签下那坑妖的契约,她按捺下找他算账的念头已经算好性儿了。
理智告诉她,就该这样把他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只是.......
她还没找他算账,就这样死了,倒便宜了他。这样一想,似乎又有了救治他的理由。
就这样在理智与情感的天人交战中,她终究还是走过去,将他从地上拖起,咬牙扛在背上:“苏白,这是老娘第二次扛你了!”
......
偷偷背着苏白回到了驿馆,正准备翻墙而入,那偏僻处却已经早有人等着。
越人侍女玉檀小碎步跑过来,看到荼蘼背着重伤的苏白面上微露意外之色,却没有问一句,只是招了招手,便有两名越国侍卫上前,从荼蘼背上小心扶下苏白的身子。
“知道把国师送哪里吗?”荼蘼不放心问了一句。
“玄天派花白凤仙师,乃医道高手,送国师去天字房花仙师处。”玉檀不待她说,自向两名侍卫吩咐道。
莫长渊留在她身边的婢子,果然聪明伶俐。荼蘼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去了。
“公主殿下,奴婢等在这里,还有一急事相禀!”玉檀走到荼蘼身旁,低声附在她耳边道:“长皇子殿下今日一早就已启程,先行回了大越。他临行前吩咐我们,所有此行大越迎亲将众皆尊公主号令。他不在时,您的命令,就是他的命令!”言罢双手递上一枚金光闪闪的令牌,正是莫长渊随身之物。
荼蘼伸手接过那令牌,有些不解:“他为何先走了?是一个人吗?”
“此中情况,奴婢不是很清楚。”玉檀道:“公主殿下,国师大人受伤,是否推迟出发日期?”
“不不,尽快离开玉墨城,你赶紧吩咐其他人准备准备,今晚就走。花仙师医术高明,一定能很快治好国师,到时就让国师与花仙师坐本宫的马车,本宫就和那卢雨儿挤一挤!”公主的马车够宽敞够大够舒服,赶路时让苏白躺着养伤最为合适。
荼蘼自觉安排的很妥当,那刚才送苏白进驿站的一名侍卫又满脸焦急跑出:“公主,花仙师不在。”
“可知她去哪儿了?速速派人去找!”荼蘼一下急了。
驿丞低头快步走来,手中捧着一封信:“启禀公主殿下,那花仙师及玄天派其他诸仙师似有急事,午后便已离开驿馆,当时国师大人不在,因此花仙师留了一封信。”
荼蘼劈手夺过信封拆开一看,原来离玉墨城不远的秦岭山脉有玄天派弟子发现了一股可疑的小股妖兽,均只有人族练气期水平,花白凤觉得这是个历练弟子的好机会,况且妖丹最能入药,一直是门派急需之物,因此花白凤直接带着众弟子杀将过去,捡些油水。他们出发时苏白正巧不在,苏白的国师身份又有护送公主的任务,花白凤便留下书信一封,玄天派众人不再与公主同路,让他在越国一切安排妥当后自己去魔风山汇合。
这......
荼蘼一颗心沉入谷底,这苏白被小魔君的光剑所伤,伤口魔气缠绕,血流难止,难道真的命该绝于此?一个救命的人都没有?
“将所有玉墨城的医师全部叫过来驿馆,为国师看伤,快!快!快!”她着急的狠狠跺脚。
......
天字号房门口,几个大夫鱼贯而出,见到沉着一张脸的荼蘼,都面有愧意,一个年级最大的老大夫战战兢兢躬身施礼:“公主殿下,国师这伤口,小人们实在见所未见,虽用草药暂时止血,但那伤口中有奇异黑气,犹如活物一般在国师大人的经脉中四下乱窜,稍不留意,伤口便又崩开,国师一直昏迷难醒,我等实是束手无策。”
荼蘼拧着眉毛:“行了,我来问你,若是一直用草药止血,国师命可保得住?”
几个大夫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低下了头,那老者艰难道:“国师伤在肩部,幸好离心口尚有一段距离,我等用金针刺穴之法封住国师几条筋脉,那黑气暂时被封在伤口四周,只是暂时无虞,但那黑气十分顽固,若是不除,只怕性命难保。”
见荼蘼的眉头越蹙越紧,那老大夫忙又道:“玄天派的救命仙丹九转还灵丹据传可以活死人,医白骨,只要修者没有死,都可以吊上一时半刻,国师身上,也许带着,只要他一醒,说不定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他什么时候能醒?”荼蘼问道。
“这......”那几个大夫互相看了一眼,老者又道:“确实不知!若是国师今晚能醒最好,不然只怕金针难以再封住穴道,黑气四散入体,那就......”
“今晚?要是他没醒呢?”荼蘼神色愠怒:“不,我也等不了那么久!”那小魔君不是善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眼下玄天派诸人又都离开,修为最高的莫长渊也不在,必须尽快离开玉墨城,若是被小魔君再次拿住,她依靠速度说不准还能逃掉,可苏白定然没有命在。
荼蘼挥手让众人都散了,随后推门进入苏白房间。
素净雅致的房间内,药香扑鼻,苏白闭着眼裸着上身躺在床上,伤口四周插满了密密麻麻的金针,敷着一些不知名的呛鼻草药。
荼蘼将守在床边的几个侍女全部遣出,又喝令侍卫守住门口,不得她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打扰,随后一人走到床前,坐在苏白边上,垂头细细看那处伤口。
那小魔君不愧是魔君的儿子,心思毒辣的狠,他说两人只能放一人,却在苏白肩上捅了这一剑,若不能驱尽魔气,魔气侵入心肺,早晚也活不了。就算救他,也要服食珍贵灵药保护心脉,动用至少金丹期的修者,强行用灵力为他驱除魔气。
而眼下,他身边,只有她。
救还是不救?
床上的苏白面色如纸,他闭着眼睛,睫毛如扇,荼蘼忍不住伸手碰了碰他的脸颊,似乎感应到她的触碰,苏白的眼睫翕动了一下。
荼蘼鬼使神差的又伸手去摸了摸他长长的睫毛,顺着睫毛又摸上了他的眼睛,鼻梁,他皮肤上温度传递到她的指尖,说不出什么心情,就觉得如果他这样死了,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冰冷尸体,她会十分遗憾。
苏白是她到人界后遇到的第一个主人,虽然相处的不算太融洽,但怎么说,也相处了一段时日,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生命流失而不做点什么,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哎!”荼蘼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似乎到了人界后,心就越来越软了。
“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她无奈的点了点苏白的脑门:“你既不是好人,为什么最后又要解了血誓契约?这不好不坏的,弄得我都不知该如何对你。”虽然嘴里这样说,荼蘼心中却痛下决心,她翻身坐在了苏白的腿上,双手猛然一抖,数千条黑色魂丝随着这一动作直接飞入苏白的伤口之内。
灵族人特有的分魂术!只有强大的精神力并且高度集中,才能一次性分出千条魂丝。
荼蘼一次爆发了所有的妖力,将魂体分为千条,已是她能承受的精神极限。手指上控制的黑色的魂丝顺着苏白的伤口一点点游入他的经脉,她试探性的去接触那些魔气,用一缕缕的分魂去缠住那些不可捉摸四处乱串的魔气。
这个过程极为耗费心神,也极其凶险,不过眼下,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办法。
她凝神闭目,不一会儿额上便开始冒出汗珠,那些魔气极具侵蚀性,每一次接触,都仿佛能听到滋的一声响,如同烈油入水,那感觉,就好像是被架在油锅上炸,又好像有无数的锯条在脑仁中来来回回,疼的她几乎要晕阙炸裂。
可是眼下不是晕的时候,此时此刻,只能进,不能退,荼蘼驱使她千丝万缕的魂丝深入苏白伤口。这个过程十分折磨人,魔气碰到她的分魂,仿佛是发现了新鲜的好吃的养分,下意识缠过来。她用自己的分魂做饵,将那些魔气凝在一处,一点点用力拉出苏白伤口。
每一条魂丝弹出伤口,便带出一缕魔气,魔气一离开宿主,便消散在空中。
整整数个时辰,她几乎要坚持不下去了,也完全没有保留,直到耗尽了最后一分妖力,终于在最后一缕魂丝被收回时,所有的魔气全部清除干净。
噗!一口鲜血从荼蘼口中喷溅而出,喷了苏白满头满脸。
荼蘼深深呼出一口气,着了一眼苏白的伤口,将那些金针全部抚手拔掉,随后她心神一松,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倒在了苏白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