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妖之道》金碧辉

21、第二十章

　　荼蘼与白梓幻一前一后下了观景楼，早有宫侍准备好回宫的车辇停在远处。荼蘼朝那车辇一步步走去，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寒意涌过心头。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跟在身后的白梓幻，他正站离她数十步之遥的一颗树下，同样停下了脚步，原本微笑的表情收敛，脸色一沉。

　　数声宫人的惊呼几乎是同时响起，杀气腾腾的军士们急速行军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竟是有数百名全副武装的大内侍卫迅速逼近，在所有人都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包围了观景楼。

　　一个人自那重重军士身后快步走出，荼蘼与白梓幻同时悚然变色，与其同时，周遭再次响起众人诧异的惊呼之声。

　　因此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苏白！

　　“天哪，两个国师？”
　　“我莫不是眼花？”
　　“国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禁军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

　　被封堵在观景楼的诸大臣及王公贵族们惊呼探问的声音此起彼伏。

　　苏白目沉如铅，他看到荼蘼时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眉棱一抖。很快就看出来加诸在荼蘼身上的幻术，因为真正的公主身体早已腐朽在千窟洞，眼前的女子分明是他那不安分的小妖宠荼蘼。

　　“公主，请让一让！”苏白带着一丝了然的神情，对荼蘼下了逐客令。

　　不过一念之间，荼蘼便明白了苏白的意图：“他之前在千窟洞带出了你，你为何不能放过他？”

　　“让开吧，小荼蘼，国师想要立功心切，要拿本尊做垫脚石呢！”身后传来白梓幻懒洋洋的声音。

　　荼蘼叹了口气，朝一旁走去，很快有侍卫上前，将她挡在身后。

　　不过十米的距离，两个一模一样的国师，于场中对峙。

　　苏白抬起一只手，指着白梓幻的鼻子，对着诸人大声道：“他是————妖！”

　　......

　　哗！全场哗然，围观的人群都不约而同的后退一步，纷纷躲到了那些兵士的身后。那侍卫首领早就得到通知，开始疏散云隐斋的宫人，德妃三妃及所有王公贵族也纷纷由侍卫护着从观景楼的后门离开。

　　不一会儿，刚才还十分热闹的云隐斋就风流云散.

　　清场完毕，只有荼蘼倔强不愿离去，一直站在远处由军士护着，遥看事态发展。而莫长渊也没有离开，空荡荡的观景楼二层，他一人倚窗而坐，也是一瞬不瞬的盯着场中情况。

　　“凭你的修为，也想动本尊，太过自不量力！”白梓幻仰天长笑，往前踏出一步，那一步刚刚落地，他的衣服以及样貌便从头到尾全部变幻，刹那间恢复了妖主的模样。

　　白梓幻略略偏头，细长的凤眼一挑，有些挑衅的看着苏白：“不是我小看你，你一个人类凝脉期修者，想要擒住本尊，确实有些痴心妄想！”

　　“放在以前，自然是不可能，可惜妖主您冲击神隐境界失败，没死已是万幸，眼下不过外强中干，我又怎能放弃这个机会？都到了吗？”苏白扬声一喝。

　　他话音一落，天空中便有一个微小传送阵显现，四个身着道袍的男修从传送阵中飞跃而出，分别封住了白梓幻前后左右四个方位。

　　一旁围观的荼蘼认出那四人中的一个就是前国师萧韶。这萧韶卸任回玄天派的山门，就算苏白清醒后立时发传讯符通知门派，也万没有一日之间这么快赶到皇都的道理。

　　除非，本来这些玄天派的修者就在皇城附近......可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皇城？莫非是白梓幻的事情早有泄露？

　　不对，荼蘼转念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到底是因为什么？荼蘼心中疑惑，却无人可问，只能静观其变。

　　“怪不得你有恃无恐，原来是有帮手！”场中的白梓幻不屑的看了那四人一眼：“可就凭你们这几个，似乎也还不够资格！”

　　“那再加上我呢？”一个巨大的黑影，突然从众人头上掠过。

　　荼蘼大吃一惊，急忙抬头望去。

　　只见一只小牛般巨大的双头飞鸟，振翅从那空中的传送阵飞出，悬空飞在众人的头顶之上，这鸟似鹰非鹰，长满了黑色的羽毛，双翅展开有数丈之宽，大鸟的利爪如刀，两个鸟头上带着尖尖的勾嘴，四个眼睛发着绿色的幽光。

　　而说话之人，正站在鸟背之上，也是一身玄天派的道服，只不过颜色不是普通弟子的青色，而是一身玄色，衣角绣着金色的流云海浪纹。那人身量清矍，没有束发，一头黑发就那样随意的披在脑后，容貌十分普通，但一双眼睛却十分出众，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双锐利的眸子，压迫感十足。他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过在场诸人时，荼蘼只觉后心意凉，有种瞬间被看破的感觉。

　　“弟子参见师叔祖！”先从传送阵出来的四个玄天派弟子以及苏白看到来人时忙拱手参拜。

　　此时白梓幻原本轻松的神情终于变了：“陆青云！”

　　“难得妖主还记得在下。数十年前我有急事需要借道妖界，妖主未曾通融，将我一掌扇出结界之外，这一掌之辱激励区区苦修数十年，终于十年前突破金丹后期，进入元婴境界。今日得见妖主，我陆青云也终于可以一尝夙愿。还你当年一掌之辱！”那陆青云站在鸟背之上，话音虽平静却字字听出咬牙之意，看来和白梓幻有旧怨。

　　白梓幻冷笑：“废话少说，要打便打！”

　　“说的是，今日正是要痛打落水狗！”那陆青云哈哈一笑，随后手中拂尘刷的一下直指白梓幻鼻尖，一条如水桶般粗大的紫色闪电自那拂尘之间刺啦一下串出，狠狠朝白梓幻劈了过去。

　　于此同时，那原本站在白梓幻周身四角的玄天派弟子也同时出手，造出一个巨大的电网将白梓幻与周围人隔开，切断了他逃跑之路。

　　“啊！”荼蘼惊呼一声，眼看着白梓幻将要被那闪电击中，正在此时，手腕一紧，她整个身子被人一下拖了开去。

　　眼前一花，荼蘼身不由己，竟被人风一样直接挟带到了观景楼的后门，给塞入了一辆马车之中。

　　“你干嘛？”看到抓着她的人正是莫长渊，荼蘼就气不打一处来：“你把我弄马车里干嘛，我还要想办法救出妖主！”

　　“妖主自有保命之道，你留在那里，难道是想被人看破身份，你可知那陆青云是谁？”莫长渊一脸严肃，对外面驾车的越人道：“快走！”

　　“驾！”那车夫一甩鞭子，马车便速度朝云隐斋的后门飞奔而去。

　　荼蘼的手腕被莫长渊一直抓着，她挣扎了两下动不了，知道反抗不了，只好老实坐在车内，只是一直翻着白眼，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那场中凶险，换在以前你一定是避之不及，今日怎么像个棒槌，杵在那里？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白梓幻若是真的被逼到绝境，会使出什么手段你我都不清楚！”荼蘼不说话，莫长渊倒是开口了。

　　“要你管？你不是一心只有你那人族妻子，妖界早就抛在脑后了吗？那还来管我做什么？”

　　“荼蘼，你为何要这般使性子？”莫长渊摇头叹息。

　　“我使性子？我没有呀，作为一个妖族人，恰逢妖主被人围攻，想要救出妖主的想法应该算是妖族的正常想法吧？我只是站在那里想办法而已！”荼蘼冷笑。

　　“那你能有什么办法？围攻他的又不是普通人，而是元婴级别的大佬，那陆青云可是玄天派青埂峰的长老，那四个弟子都是凝脉期的修者，他们一旦斗起来，发了兴，你不被波及已是万幸，还想救出妖主？何况若是妖主真的沦落到要靠子民来救，那他早就不配做这个妖主了。妖界大有人才，且妖族人从来独善其身，我倒是不知道荼蘼你何时有这份善心。”

　　“那是我的事情。请放我下去！”

　　“不行！白梓幻一旦身死，他用在你身上幻术便会失效，你眼下虽然是公主的样貌，可这样子能持续多久，谁也保证不了，所以回了宫，你只借口身子不适深居简出便是。若是有人发现了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帮你解决掉。其他时间你就好好做这公主，下月便随我回大越吧，只要到了大越，有我保护你。”莫长渊凝视着荼蘼道。

　　“原来今天观景楼上你早看出来了，可是你保护我？你以什么身份？情人吗？”荼蘼挑衅的看向莫长渊：“既然对我无意，就不要说这些模棱两可的话让我误会，什么把我当妹妹的话也请省省，我要的不是哥哥，只是一个能长久陪在我身边的爱人。如你不能做到这点，又凭什么来管我的闲事？哎哟！”便在荼蘼说话的当口，整个车厢剧烈的抖动了一下，竟是路上的地面突然寸寸龟裂，前方现出一个大坑。

　　荼蘼趴到马车窗口向来时的路看去，那通往云隐斋的整条路几乎都被巨大的能量损毁，青石板全都呈现四分五裂的模样，而他们身后的天空，刚才还明媚乌云的晴空也是风云变色。

　　以云隐斋为中心，无数条巨龙一般的紫色闪电自空中强力击落，而云隐斋那头影影约约有浅粉浅白浅紫等七色雾腾空而起，远看像一只巨大的手，一直在不断的迎击那些闪电。闪电虽然锐利，却似乎始终穿不透那朦胧的一层七彩光雾。而在云隐斋的上方，整片天都笼罩了滚滚一片黑云，云中雷鸣声响彻四方，分明是战斗正激烈万分。

　　“妖主他，能活下来吗？”云隐斋越来越远，那些轰鸣与异像也越来越远，她的心却越来越沉。白梓幻之前还是龙腾时，有意无意都曾好几次救她于危难。若非他，她逃不出白芷的手心，若非他，她也走不出千窟洞。

　　莫长渊一眼就看出了荼蘼的心思，只淡淡说了一句：“你又凭什么救他呢？凭你不过小妖的区区灵力？你能从元婴期修者的手上救出他？”莫长渊摇摇头：“荼蘼，你也知道这是没可能的！”

　　“我没有能力救他我知道，可你有呀！”她灼灼的目光紧盯着莫长渊的脸：“你已是大妖上境，而且我们灵族本就是以速度见长，只要展开虹翼便可瞬息千里，就算是元婴期的人族，也不可能及得上你的速度，你有能力带出妖主，锦书，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一起从妖界的琼海之巅出生，一起长大，我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次......”

　　一只微凉的手指封在了荼蘼的嘴上，也封住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不用再说了，我不会去救他的！”

　　“我求你也不行吗？”

　　“不行！”莫长渊摇摇头：“物竞天择，他如果今天死了，也是命中注定！”

　　飞驰中的马车的头马突然一声长嘶人立而起，两人所乘的马车再次骤停。

　　“皇子殿下，马惊了！”车夫在外面慌乱的喊道。
　　“怎么回事？”莫长渊蹙眉，捏着荼蘼的手腕从马车上跳下，那车夫惊恐的指着他们前方的天：“皇子殿下，您，您看！”

　　荼蘼抬头，这次不是云隐斋的方向，而是皇宫方向，那天空不知何时竟是血般通红，一只巨兽的黑爪撕裂天空探出一角，就算隔得老远，都能感觉到那强烈而压抑的窒息感。

　　荼蘼与莫长渊对视一眼，两人眼中同时闪过惊心之情。

　　“魔气！”
　　“魔气！”二人异口同声道。

　　皇城上方巨大的魔爪凝固不动，四下无数的黑鸦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的朝魔爪方向飞去，一只一只用脑袋去撞那巨爪，很快，那巨爪之上就被群群黑鸦头顶之血给染红了，仿佛突然被火炬点亮一般，那原本黑沉沉的魔爪一瞬间发出明亮的光芒，随后滴溜溜在天空打起了转转。

　　巨爪搅动着整个皇城上方的空气，便是隔了这么老远，荼蘼的鼻端似乎都闻到了那种奇异而暴虐的血腥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魔族人怎么也来了？”荼蘼脸上露出厌恶的表情，便在她说完这句话时，那魔爪似乎已经锁定了目标，咻的一下朝云隐斋的方向猛然冲去。

　　“看来妖主此劫，劫数难逃！”莫长渊蹙眉凝视着天空，摇头叹息。

　　魔爪划过的天空残留着一条浓烈的化不开的黑色卷云，不详，惊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