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愁》星冷如冰

42、第40章

　　龙翊步下车辇时正是月华如水，一个如月光般清雅的人儿正打着羊角灯在宫门的那一头翘首企盼。龙翊微微一笑，自从晚晴来到东宫，这漫长的夜便有了等待他的人。无论多晚，晚晴总是守在那里，微笑着等着他回来，曲金阁里永远煨着一锅小米粥，等着他去品尝。这份体贴与甜蜜，是阿紫永远无法给他的。
　　岳晚晴走近他皱着鼻子一闻，抬起了眉毛：“你喝酒了？”
　　“喝了些，并不是很多。”龙翊道，顺手接过羊角灯，与她并肩走在一起。
　　岳晚晴正要说话，却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太子殿下！”
　　两人寻声望去，却见身着全套正品蟒袍霞帔朝服的万俟紫在宫人们的簇拥之下缓缓走来，全身散发的雍容气度把身边的岳晚晴照成一个萎顿的影子。只是，这样的夜晚，却嫌太隆重了些。
　　万俟紫慢慢走到龙翊面前，向秋荻微微点头。秋荻机灵地盈盈拜倒，脆生生到：“奴婢秋荻代娘娘向太子殿下请安。娘娘身子不适，还望殿下见谅。”
　　龙翊微微皱眉，他和阿紫之间，什么时候竟生分到这个地步了？
　　他柔声对万俟紫道：“夜深露重，怎么还不好好歇着？”
　　万俟紫却道：“臣妾候在这里，是来向殿下讨个恩典。”
　　龙翊唯有苦笑：“你我之间，何至于用讨这个字？你也知道，我一向是依你的。”
　　“那么，臣妾明日想回凌虚府省亲。”
　　龙翊一愣，本能地拒绝：“不准。”
　　万俟紫颦眉微蹙，语气里却不自觉地带了些撒娇的意味：“你才说什么都依臣妾的!”
　　龙翊叹了口气，转身对岳晚晴说：“你今晚自己回曲金阁好吗？我与阿紫，有些话要说。”
　　岳晚晴还想说什么，龙翊却暗暗按了下她的手，柔声轻道：“听话。”
　　岳晚晴摇头，道：“没关系，我回去再把米粥热热，等你回来好喝。”
　　龙翊点头，转头又对万俟紫道：“我们回去慢慢说。”
　　万俟紫看了一眼一旁呆立的岳晚晴，也不理会龙翊，带着浩浩荡荡的宫女们离开。龙翊顾不上岳晚晴，忙追了上去。岳晚晴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阵，独自一人打着灯笼回去了。

　　龙翊随万俟紫一路走回昭华殿，不免微感差异。万俟紫自从与他为耶律匀德发生口角之后便再没回过这里。他知道一向偏爱精致纤巧华丽的万俟紫对昭华殿的宏伟壮丽始终无甚好感，因此执意不愿搬回昭华殿。这次竟然突然闷声不响迁回来，想来是又有什么新主意了。
　　他一边打量着昭华殿，一边对万俟紫道：“这屋子这许久不住人，多少有些霉味。阿紫不如……”
　　万俟紫换了朝服从内室出来，道：“殿下不用担心，阿紫虽不在这里住，但昭华殿长期有人轮值打扫，阿紫只是搬回来住，并没有什么。”
　　龙翊这才放心点头道：“如此就好。你向来身子弱，如今……”
　　万俟紫却充耳不闻，只道：“臣妾听说外公的病又重了，臣妾……想去凌虚府探望外公。”
　　终是躲不过，龙翊叹了口气，道：“阿紫，眼下是非常时期，我希望……”
　　万俟紫径直梳理自己的头发，平静道：“殿下有自己的考虑，阿紫明白。只不过，阿紫也希望殿下能体谅阿紫的难处。只是去凌虚府看看应该不会妨碍殿下的计划吧！”
　　龙翊对这样的阿紫最是无可奈何，索性开门见山道：“阿紫，你何必说出这种话。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主意，便也该知道我并不想让你与凌虚府有太多接触。凌虚府势力太大，对我终是威胁。你是我最珍视的小阿紫，我不想你也卷到里面去。”
　　万俟紫抢白到：“殿下该知道凌虚府并无争权之心，他们从来是赫奕皇朝最忠实的臣子。”
　　龙翊摇头道：“阿紫，朝政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万俟紫不以为然道：“朝堂上的事，臣妾无心过问。只是希望殿下下次再做决定时考虑一下臣妾的感受。无论如何，凌虚府是臣妾的娘家，殿下那么做，不知要置臣妾于何地？”
　　“阿紫，”龙翊耐心劝道，“你并不需要把自己和凌虚府绑在一起。你是我的小阿紫。相信我，无论凌虚府怎样，都不会影响到我的小阿紫。你的风回小院，你的昭华殿，你的太子妃，你在宫中的身份地位，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受到任何影响。相信我，阿紫，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宫里最骄傲最美丽最该受尽宠爱的女孩儿。”
　　万俟紫看着他，忽然扶着桌子颤巍巍跪下，急得龙翊忙去扶她：“阿紫你这是做什么？”
　　“臣妾恳请殿下，允许臣妾回凌虚府省亲。”
　　龙翊急道：“阿紫！你究竟要我如何说才能明白？此事与你无关，你是……”
　　万俟紫只顾低头道：“阿紫只是回去一尽孝道，相信不会妨碍殿下的计划吧！”
　　龙翊长叹一口气，认输道：“罢罢罢，你若真想去便去吧！只是不要太劳累了。”
　　“臣妾谢殿下成全。”万俟紫在龙翊的搀扶下起身，在床边坐下，又道，“臣妾有些话，殿下愿意听就罢了，若不愿意听，现在便可回曲金阁歇息。”
　　龙翊想了想，猜测道：“阿紫是要说凌虚府的事？”
　　“臣妾要说的是敏王。”万俟紫严肃道，“朝堂上的事，本不关臣妾的事。但敏王是臣妾的表兄。所以……”
　　“阿紫有什么话但说不妨。”
　　“殿下与敏王，还是不要太针锋相对的好。”万俟紫淡淡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龙翊一讶，愣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