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愁》星冷如冰

38、第36章

　　后宫从来没有秘密。不出一天，就连最不起眼的小宫女也知道兰风桂露的滟婕妤偷人被皇上当场撞见被贬入后宫等候处置。
　　薛冰听说的时候消息早已传遍后宫。她在后宫朋友不多，沈清更是少数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沈清如今出了这等事，她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沈清几乎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颇费了些手段才买通兰风桂露的看守溜进去见了她一面。
　　谁知一番相谈，沈清竟不知悔改，薛冰无奈，只得来求万俟紫。
　　太子妃颇有耐心地听她说完，却并不惊讶，只是笑道：“姐姐就不要多管了。滟婕妤的事，不是薛姐姐方便过问的。”
　　薛冰叹道：“沈姐姐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竟是一心认定了那个人。如今竟闹到这步田地！”
　　万俟紫却并不奇怪，只是笑笑，道：“园子里今日送来的葡萄不错，姐姐试试？”
　　薛冰急得起立道：“不行，阿紫，我不能看着沈姐姐这么下去。我们一定要帮她！”
　　万俟紫微微摇头，反将她拉下来坐下：“此事不是姐姐能帮得上忙的，滟婕妤这次，只怕凶多吉少。”
　　薛冰急道：“阿紫，那可是沈姐姐！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不行，我要去见太子，求殿下去皇上面前说话！”
　　万俟紫忙让人拦住她：“你疯了吗？你忘了滟婕妤是因为什么被打入后宫的吗？此时太子去求情，岂不是雪上加霜？”
　　“那该怎么办？”薛冰此时简直心乱如麻，沈清的态度实在令她心寒，可她却又着实不能放任她不管。到底该怎么做？她真的不知道。
　　万俟紫却并没有那么多顾虑。她早知道他们的事，容贵妃早有暗示。只是，有人不听劝，她也没有办法。
　　薛冰愤愤了一阵，忽然留意到万俟紫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大的惊讶，细想之下，忍不住问：“阿紫早就知道？”
　　万俟紫微笑，并不否认。
　　薛冰不明白她的意思：“阿紫，既然你早知道，为什么不及早提醒她？你知不知道……”
　　“薛姐姐，这在后宫本就是个禁忌。”万俟紫漫不经心地说，“阿紫没有通报给陛下已经仁至义尽了。”
　　“阿紫你在说什么呀！她是沈姐姐啊！”薛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说着如斯冷酷话语的女子真的是一年前静芳宫里活泼热心的小阿紫？不过一年光景，她怎么变得那么多？
　　万俟紫看出她的心思，淡笑道：“薛姐姐不必奇怪，一切，不过是因为在宫里罢了。”

　　皇上虽已从枫丹宫搬出，移到乾明宫养病，身子却没有好转，反而日渐沉重起来。随着皇上缺席早朝的日子渐久，朝堂上下暗潮汹涌，各路人马纷纷蠢蠢欲动。却唯有太子和敏王，始终冷眼旁观，按兵不动。
　　不过，这是朝堂之上的事。后宫的小女人们关心的，是皇上会如何处置那个□□后宫的滟婕妤。只是，皇上迟迟没有动作，倒是令不少人心生不安。
　　子规将新送来的鲜花一一修剪，插进御赐青花竹石芭蕉玉壶春瓶，对正在窗下看小猫打架的主子说：“娘娘，奴婢刚才去花房取花，又有几个奴才拉着奴婢问滟婕妤的事。”
　　容贵妃冷笑道：“凤印又不在我手里，怎么一个个都问起我来了？”
　　“还不是娘娘得宠？后宫佳丽三千，谁不知道皇上眼里只有娘娘一人。”啼月笑着端着果盘走进来，“园子里新结的蒲桃，娘娘可要试一个？”
　　容贵妃看了她一眼，正色道：“放着吧！以后这些话别再说起了。别以为是在枫丹宫，浑话说说没什么。若是被那些不知用心的人听了去，你说是玩笑话，别人可当真。”
　　啼月脸色微微一变，她在容贵妃身边也久，知道一向宽以待人的主子说出这样的话，口气已是极重，她暗恨自己邀功心切，竟忘了主子的脾性，是最听不得底下人议论宫中是非的。
　　“奴婢知错了。”啼月慌忙跪下认错。
　　“罢了，你下去吧！”容贵妃并没有放在心上，挥手让她下去。
　　子规整理好花朵，走到容贵妃身边，轻道：“娘娘也太严厉了些，啼月还是个孩子，哪有那么多心思？”
　　容贵妃摇头，道：“我是为了她好，后宫之中处处有别有用心的人。啼月若学不会好好管住自己的嘴巴，早晚会惹上祸事。”
　　子规没有多话，只是沉默了一阵，又道：“德妃娘娘似乎，想插手这件事呢！”
　　容贵妃微微蹙眉：“你的意思，是要我赶在她之前救出滟婕妤？？”
　　“娘娘也不希望后宫横生枝节吧！”子规挑了颗蒲桃送到她手里，轻声道。
　　“说的不错，只是这事不同以往。滟婕妤不知醒悟，我便是说再多话也无用。”容贵妃漫不经心道。她虽然也颇喜欢那个叫沈清的孩子，只是，这次她闯的祸实在太大，不是她随便在皇上面前说两句就能救得了的。
　　不过，若是阿紫去做说客……容贵妃脑中闪过这个念头，旋即微微笑开。阿紫最是懂明哲保身的一个人，这种事情她躲还来不及，如何肯到皇上面前去说情？
　　“子规，些些时候去兰风桂露看看。缺什么让人送过去，对了，再拨两个信得过的孩子过去。留心别让人欺负了去。”想了想，又说，“去乾明宫打听打听，皇上什么时候用膳？”
　　子规试探地问：“娘娘要过去一同用膳？”如此看来，滟婕妤的事多半有希望了。
　　容贵妃不答，只是嘴角轻扬，显然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乾明宫内，一个小小的身影伴着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兴高采烈地说着话。
　　“姨父，这个是翠缕红丝，这个是金鸡玉燕，这是软香糕……”
　　都是些宫里难得吃到的民间小吃，万俟紫费了心思取了新奇有趣的名字，倒是哄得皇上比平时多吃了些。
　　容贵妃走进乾明宫时，正看见这一幕，不由笑道：“姐夫好兴致！”
　　皇上大笑道：“兰若来了！过来过来，尝尝阿紫送来的点心！”
　　容贵妃走过去，拈了一块山楂糕放进嘴里细细品味，莞尔道：“的确是别有风味。”
　　“这是自然。”万俟紫笑道，一派天真小儿女的模样，“阿紫可是费了番功夫去搜罗来的呢！”她转身，又对皇上道：“既然若姨来了，阿紫便回去了。”
　　皇上也点头，道：“也罢，阿紫也陪了朕大半日了，也该乏了。以后这边也别来了，朕知道你有这份孝心便够了。这里人多，你向来身子弱，如今又带着身子，若是冲撞了什么，反倒不好，还是多多休养的好。”
　　“阿紫谢姨父体恤。”万俟紫乖巧地福了福，拿起适才宫人们整理好的食盒，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