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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杀网佐不二 春风(坑) ...

  •   不二进入住院部大门的时候微微撇过脸去细致地打量周围亲人朋友的表情,长辈们带著惋惜和阵痛,年龄相仿的女友和英二眼泪都呼之欲出──他们都是藏不住心事的人,姐姐由美子与自己一般习惯性的微笑十分不自然,走在最後的弟弟裕太则干脆低下头不让众人看自己的表情。
      但他们在告别的时候都尽量扯出带著阳光的脸祝他早点好起来,可那高兴的神情远远没有到达心里。
      不二郑重地点头:“好的,请大家放心。”他想这里面唯一笑容还能称得上是笑容的怕是只有自己了。
      女友美惠将他一直扶上病床,强打著精神想要再陪陪他,却被不二一口回绝:“没事,忙了好几天,先回去歇歇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可当病房里真正空荡荡的只有自己一个人和雪白的墙壁雪白的被褥时,不二觉得连插在花瓶中的娇豔花朵都似乎被铺天盖地的白色压得喘不过气来。
      春天其实也是容易忽晴骤雨的,不二送他们离开时的微笑尚未退去,直直将头转向窗外,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像这外面的天色一样,灰暗无光,心里的纱网似乎被坠上千颗万颗细微的石子,稍一不留神就会被太高的压强撕得四分五裂,化成雨落下来。
      在昨天姐姐接到医院的检查通知书立刻帮他收拾东西准备办住院手续之前,不二尚是属於天之骄子这一号人的。20岁生日刚过的大学生,十分和善精致的面容近人的脾性以及触类旁通的优秀大脑,能力在学生会干部内部颇有口碑,打零工的地方十分他在毕业後留下继续工作。对了还有美惠,他的女友,金融系的系花,虽然性格稍显柔弱,却也的确像只精灵。
      家人一致不愿告诉他病情和最坏的打算,但不二生性敏感,也能猜得到他们的苦衷。单看他进的医院也能明白──早有耳闻,进这里的不是令人束手无策的疑难病症便是已经病入膏肓希望生命的最後好受一些的人。
      他想若是用两个字概括便是等死了吧。
      不二其实不想这样想的,他才20岁。
      下午自己的主治医生来到病房与他熟识,不二依然笑著保证了自己会配合,那年轻的女医生倒是被不二的笑容所迷住红了脸,全然没观察出自己的谈话对象心思根本没有在这里。
      不二在想自己得的是怎样的病,因为问医生断是套不出话来的。现在自己的左腿依然麻木得厉害。
      其实一开始是并不怎样注意的,翘著二郎腿弹了两个小时吉他,忽地站起来才发现自己的左腿似乎完全失去了知觉,正想尝试著再活动活动一瞬间天旋地转,甚至分不清上下,就曲了腿像个包袱一样砸在地板上,手上水杯里端地水也一同泼洒出来,他一直坐了许久才爬起来。因为中学时代对医学十分感兴趣,不二虽然几天里都对这件事心有余悸,也当作时间太长压迫了整条腿的神经忽略过去。
      他的事永远是一件又一件,需要忙得太多,觉得这种小事不用去找家庭医生的。
      之後又有过好几次,右臂以及右手,而左腿也越演越烈,一周前也是被眼尖的美惠发现,催他去做的体检。不想推荐入住的医院竟是这一家。
      然後日子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无声地流下去,飞速而缓慢,久到数不清每天按时看他的美惠来来走走了多少次,也就到似乎快要忘记自己曾经在校医院里的那段日子,久到似乎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他的病情依然十分的不稳定,悲观点说,就是恶化地不慢。
      在这样的生活里最容易忘却的便是今夕是何年了吧,不二偶尔会半倚著病床看些书,然後一天一天划日历,他不想被时间遗忘──即使他一辈子都再也走不出医院的大门。
      美惠静静地搀著他做走路的练习──这是医院要求他天天做的,虽然这似乎徒劳无功。一开始美惠只需要送出一条手臂,後来需要紧紧地靠近他,而那天却不得不分担起码一般的重量。不二是多不希望被人帮助的人被人照顾的人她是心中有数的,至今这副模样估计已经是很逞强了。
      ──无论那男子看来怎样的温柔。哪怕是她也不可能做为他付出的那个人,美惠一直这样想,所以她把安慰他的话统统一次次压在嘴里,因为不二永远也不会需要。但她又不知道除此之外还能做些什麽。

      在感觉不到时间的一片茫然的日子里人是嗜睡的。这一点连不二自己都不得不承认。午觉转醒的时候他没有急著坐起来,只是微眯著眼打量伏在自己床头的美惠,脸朝著自己就睡著了,许是因为太困了吧。这些日子为难她了。再仔细看才发现女孩子眼睛红红的,似刚哭过。只这一看,就有一股莫名的无力感蹭蹭地顺著他的脊柱往上爬,直抵心尖。应该他保护的人却在一旁保护他,歉意、不甘还有心疼就在心里翻江倒海起来。就好像泄开了心间一直紧绷著的闸。
      他想他亏欠了这个漂亮伶俐的女孩子,不是从生病开始,而是交往以来。虽然所有人都说他温柔,但他其实一直都四处张望著,张望著他的学业他的未来,像今天这样认认真真打量她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
      作为一个坚强的男子他是一向自立的,如今却让一个女子百般照应,的确让他有些不好想。
      至於心疼也是对於美惠,竟然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握著自己的手不愿松开。他想那个女孩比他想象中要坚强。
      所以当美惠眨眨眼睛醒来时,就听见不二用比往常还要轻盈的声音笑著对她说──这种笑,自不二入院以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美惠,最近,啊,是一直,辛苦你了。”
      不二调整语气继续说下去:“可是你考虑过我们的未来,还有你的未来麽?”
      一瞬间美惠犹如五雷轰顶,尽管那声音就像天上的虹,美好而轻盈。
      她知道不二在说什麽,而且无比地清楚,那个从来都不愿意说重话的温柔男子从没有一次把话说得这样清晰。
      她知道不二一直都是聪明人,对自己的身体应该也清楚得很,其实也只是他们这些他身边的人想自欺欺人地说不二一无所知。
      也许,或者很有可能,眼前的人已经没有了所谓的未来。
      她轻叹一声,中午未流尽的泪又湿了眼睑,她在朦胧的泪光里看他的影,她觉得看见了他眼里的关怀,他是希望自己好好地正常地继续生活而不是为了他打乱节奏的。所以生生咬牙将怨妇经常声嘶力竭喊出的那句“你到底爱没爱过我”吞进肚子里。
      不二伸出左手擦尽那双十分有形的眼睛里滑落的水,他第一次看见她亮丽的一面,甚至第一次告诉她他喜欢她都是因为这双从来都不善於掩藏感情的眼睛。近日却不得不学会透出十分乐观的光芒,还差点骗过了他。这让他看著不是滋味。
      美惠很理解地收住哭腔点头──虽然这没什麽效果。
      她知道不二虽然从来都是随性的人,但是这样牵扯千丝万缕的决定也断然不会乱作,他一定是从许多要度考虑审慎过的。
      纵使她想牵著他的手与他一起走下去──再苦再累再黑暗她都不怕。可那人却决然地告诉她这样太辛苦,这样对她没有好处,这样不合适。
      也许还有一句没说的,不二也从来也一直不希望被自己当作弱者。不希望承自己这个尴尬的情。他不需要自己这麽辛苦的。
      所以美惠尊重他的选择,他们一直都十分尊重彼此──你我分得明显的都似乎不似恋人。
      “那麽周助,”她想这是最後一次直呼他的名字,“我会常来看你的。”
      “好。”
      美惠转身出了门。他们一同在这个字的落地时告别了自己的初恋,虽然谁都没有提过分手,但两个人都太明了,其实“分手”两个字不过是一种形式罢了。
      当天晚上不二失眠了。
      第二天美惠果然没有再来,这样一来,独自来做复健显得很困难。
      有一瞬间说不失落是不可能的,在看不见的时光里其实那个好女孩儿成为了自己的左膀右臂。
      说到底自己是个脾气倔强的人。有护士来搀扶,想带他去做行走的练习,不二则百般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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