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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美人面 ...

  •   “喂!死猪,你还不起来!压死我了!”一个童声骤然响起,我无情的被身下软绵绵的“人肉垫子”掀了下去,差点摔了个嘴啃泥。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日光有点耀眼,眯起来,看见眼前似乎是一个小花园,假山小池,流水淙淙,边上载着一排不知名的花,看似是美人蕉,却又娇艳小巧的多。我站起来,意外的是发现这副身子不听使唤,看看小小的手脚,我踉踉跄跄的走到小池塘边,看向湖水的映面。

      我穿越了!池塘里,一个梳着双平髻的少女正在愣愣的看着自己,发上一只白玉响铃簪摇摇晃晃,而倒影中被蜜合色衣衫衬的十分粉嫩的小脸和柔婉的眉眼,看起来分明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

      “喂!你摔傻了嘛!”身后恶声恶气的童声再一次响起,我回头一打量,看见个七八岁模样的小男孩正盯着自己,看见自己看过来,头又撇向一边去,哼了一声。

      我站起来,拍拍手上和裙子上的灰问道:“你是谁?这是哪里?”

      小男孩似乎是吓了一跳:“你,你不会真的是摔坏了脑子了吧?不要玩了!”

      我摇摇头蹙眉道:“我没跟你开玩笑,刚才摔了下来之后我觉得很多事情不太记得了,所以请你回答我,你是谁,我是谁,这里是哪里。”

      小男孩扁扁嘴,露出来一点惊慌害怕,正要说话,边上一个小丫头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我,面带喜色的喊道:“萦心小姐,你叫奴婢好找,原来和小少爷在这里呢!”

      呵,原来在这个世界里,我也叫萦心啊。

      小男孩看见小丫头,仿佛抓到了救星一般的面露喜色喊道:“小春姐姐,她摔傻了,她自己要爬上假山给我拿风筝的,笨手笨脚摔了下来还砸到了我,真是大笨蛋!”

      小春疑惑的看向我,露出探究的神情,而我也是看向小春:“这不是小春么?我只是刚摔下来时候有点懵,并没有事。”没清楚是敌是友的时候,保护自己才是最重要。而且最主要的是,这位不知名的小少爷,对丫头的态度可比对我好多了,这是不是说明我这个“小姐”的真实地位其实并不妙,甚至还不如一个小丫头。

      小春点头道:“小姐没事就好,可吓坏奴婢了。夫人和老爷正在前厅等小姐呢,请小姐速速前去。”

      我压下心头疑惑,对着水面整理了下裙摆,向小春道:“我马上前去,你先走吧。”小春福了一福,转身便走,态度并不算恭敬。

      我看着小春的背影,心中大致有了方向。“喂!死猪你还不走?”小男孩又刷起了存在感。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对小男孩道:“熊孩子,如果你再喊我死猪,我便对你不客气了。如果不信,大可以试试。”言毕,转身离开了。

      “你!喂!”小少爷气的在后面直跺脚。

      沿着小路走向客厅,一路上有小丫鬟向我行礼问安并指明方向。我走进正厅,一个容长脸的瘦削丫鬟,听闻名唤扬秀的,为我打起帘子,搀扶我进去。

      我淡淡的扫了她一眼,肤色娇嫩,睫毛甚长,我看向她而并不抬头,态度不吭不卑,显然经过精心调教的。

      客厅里一位颇有书卷气的中年男子和美妇居于上座,想必这便是这具肉身的父亲母亲了。

      我回忆起刚才小春向我行的礼和以前看过的古装片,双手交叠,弯腰屈膝道:“萦心向父亲母亲问安。”

      父亲说道:“起来吧,见过你李伯父和李家两位公子。”

      我略微抬头,见左位坐着一位面露笑容,身穿紫袍的清癯男子,边上是两位弱冠少年,一位眉清目秀颇为俊朗,只是再漂亮的脸色都挡不住一脸羸弱的病气,他也在打量着我。少年边上的另一位男子身量略高,同样丰神如玉。

      弯腰行礼时被李伯父一把扶住,道:“几年不见,心儿现在也是大姑娘了,这么出挑的人才放哪都是一等一的好。心儿平时爱做些什么呢?竟养的这样文静标致。”

      我还未答话,右侧一个绿衫少女噗嗤一笑抢着回答道:“心姐姐好静,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讲究着呢,伯父您看连父亲母亲叫她都要三催四请,梦儿和荨儿等了她许久这才过来了呢。”

      哎呦,这姑娘好厉害的嘴。她话音刚落,中年美妇就出言制止了她:“萦梦,在伯父之前不可无礼,如此没家教岂不是羞了你父亲的脸面。”

      我暗暗摇头,母亲看似维护我,实则是坐实了对我我目中无人的指责。这一家子,还真不是省油的灯,行差踏错,步步惊心。

      此时父亲微笑道:“罢了,小孩儿口没遮拦,李兄勿要见怪才是。话说咱们几个老货在这,反倒是拘谨了他们这些年轻人。这样吧,心儿梦儿荨儿,你们带李家两位公子去冶园走走,这个季节美人面开了,很是好颜色。院子里有一株刚进来的璀星,带两位公子去观赏下。”闻言,我和萦梦,萦荨行礼退下,揣摩着这两位姐妹与我似乎并不相熟,而两位公子近年来应该是未曾谋面过,于是心中略微平稳了些。

      由着梦儿在前面领着头,荨儿和两位李家公子紧随其后,而我走在最末。突入而来的变故太大,我必须小心行事。头依然有点昏晕,一点点潜伏的记忆片段闪烁在眼前,应该是这具身体主人,为我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善意的礼物吧。

      梦儿娇脆如莺啭般的声音在前响起:“云飞哥哥,云翱哥哥,你们来看,这花便是‘美人面’了。美人面这名字呀,缘于此花红白交映,正午日照之下隐隐又会显露出粉色,而花蕊极红,香气芬芳,闻之忘俗,又似是捧心西子,弱质美人一般,故名曰美人面。这些花全是梦儿精心栽培的,你们看看,可是好看?”梦儿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少女身体渐渐长开,微笑时似是看着你,但仔细看,又并不在看你。媚态初现,过个几年也该是个名动一时的美人儿。

      我看着她恍若蝴蝶一般翩然的分花拂柳,身姿美好。见她始终站在那名美好的李家公子身边介绍和微笑,不觉哂然一笑,这位让她停不了口的“云翱哥哥”,想必已经住在了一颗粉色的少女心里了。

      我也看了会儿花,确实好看。尤其那株璨星,枝高叶茂,花朵极大,而花蕊仿佛红的滴出了血来。花瓣是半透明的粉色,风中轻颤,大有盈盈不胜之态。

      转头看见李家二公子——李云飞,也在微笑着看花,面部略带病态的潮红。我温言道:“李二公子,心儿赏花有些累了,可否陪心儿去庭阁小坐?”

      他怕是没料到我会主动开口,注视了我一眼:“云飞自幼体弱,倒是让小姐费心了。小姐先请。”

      倒是个一点就透的聪明人。我不再多言,带着李云飞缓步向前,进了畅欢阁。

      丫鬟们急忙给石椅上铺上软垫,放上八碟点心甜果,小春又泡上了几杯酽酽的茶,垂首立在一边。

      李二公子看着远处,思忖了一会儿,微笑道:“令妹与家兄倒很是投缘呢。”

      我转头看看萦梦和云翱,又见萦荨木头人一般站着,不觉抿嘴一笑,招手叫她过来。萦荨举棋不定,看看萦梦,萦梦眉眼含情,与云翱正说得入港,直接挥了挥手,萦荨这才提裙缓步走来。

      萦荨在萦梦面前十分依顺,在我面前举止倒是很为自然。见礼之后在我身边坐下,并不多言。我微微笑道:“心儿见李公子若有所思,可是想到了什么?”

      李二公子笑道:“林府花园果真是极好的,李家花园虽不及林家一半精巧,可是飞亲手栽种了一庭院的薄荷和睡莲,又兼松柏长青,别有一番味道,小姐有空可来赏玩。”

      萦荨闻言讶道:“松柏,银丹和莲叶?真真奇了,李府院子里竟不种鲜花吗?”

      李二公子摇头道:“下人粗手笨脚,比不上贵府十分之一二,养不好娇花。”似有所指,我听了这话,竟是不好再接下去。渐渐和萦荨岔开了话。我想着说些诗词歌赋,谈谈糕饼点心,依靠着脑海中一点残存的记忆,总比其他话题来的安全些。过了不多会儿,萦梦和云翱也进了亭,更是七嘴八舌来的热闹了。

      萦荨只是个十岁开外的小丫头,聊到兴处,小脸红扑扑的提议道:“我们来射覆吧!”所谓“射覆”,就是在瓯、盂等器具下覆盖某一物件,让人猜测里面是什么东西。大家纷纷说好,“我也要我也要!”一把稚嫩的童声响起,不用回头,我便知道是刚才花园里的那个小少爷,听萦梦喊他音希。

      小春取来几个如意盂,便有人将物件藏于其中,反扣了盂待人来猜。若猜中,小物件便作为彩头送给猜中者,若是没人中,出题者便需自饮一杯酒水以示惩罚。

      大家兴致勃勃,萦梦藏了一朵美人面,被萦荨猜中了;云翔藏了一个酒杯,被萦梦猜中了。又嫌人少不够热闹,便连小丫头都叫了过来一起顽耍。周围小丫头都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正是爱玩爱笑的时候,又能讨好主子,哪有不乐意的,都争先恐后的围了上来。

      等到音希藏东西的时候,大家猜了一圈都没有猜对,纷纷摇头叫他揭晓答案。他调皮的眨眨眼,对我说:“大姐来给我揭开谜底吧。”

      态度这么好,事有反常必为妖,我从不认为小孩子都是天使,尤其是一个在上午,刚被我得罪过的小孩子。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示弱,以后我还如何立足?

      没有多思考,我伸手拿起了反扣的碗,一条青色小蛇,缓缓游出。亭子里尖叫声一片,我不由皱皱眉,伸手拿过小蛇,捏住七寸用力一甩丢出,小蛇骨头散架,倒地毙命。

      “别喊了,蛇已经死了。”我不耐朗声说道。没被蛇吓死,倒是快被你们吵死了。

      音希不敢置信的看着我,喃喃说道:“大……大姐,你不是一向最怕蛇虫鼠蚁的吗?你不怕它咬你了吗?”

      真是一个不作不死的熊孩子!我平稳下语气,对他道:“蛇头尖如三角者为有毒,此蛇不然。且幼妹幼弟在此,若不能护得弟妹周全,有何颜面再听你们唤我一声大姐呢?”言毕四周悄然无声,萦梦和萦荨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云翱若有所思,云飞面色如常,依旧一副恹恹的病态。

      音希扁扁嘴,又道:“那,那大姐你上午弄坏了我的风筝,你总该赔给我!”

      我暗暗发笑,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二十九岁女青年,什么玩意没见过?我随手从亭中案几上取过一张纸,折成一只纸飞机,轻轻呵一口气,向前掷去。“飞纸玩过吗?”我硬是没把纸飞机说出口,飞机这两字解释起来太累,不如随口杜撰一个名字来的爽快。

      “哇!好厉害!我要玩这个!”音希喊着跑了出去,捡起纸飞机也学我呵了一口气,向前丢去。完了不屑的看我一眼:“哼,我扔的比你远,女人就是没力气!”

      我笑着说:“若是我的比你远,以后便听大姐的话,如何?”音希回想了一下刚才我扔出的距离,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把纸飞机往前又拨了拨,道:“如果大姐输了,以后每天陪我玩,帮我做夫子布置的功课!”

      “这样也好,不如我们来比赛吧,谁扔的最远便是赢,可以让输的每人做一件事!”梦儿的这个提议,得到了大部分人的赞同。于是眼见他们纷纷折纸成纸飞机的形状,向前丢出。

      萦梦的最远,接下来依次是音希,荨儿的,云翱丢的时候踌躇了下,随手甩出,纸飞机落在梦儿的一寸之后。

      云飞微微一笑:“是不是以远为胜?”众人点头。他将纸飞机揉成团,丢了出去,果然最远。

      音希萦梦等均不服,喊他耍赖,云飞摊手道:“不是只比以远为胜吗?哪里赖皮了。”音希被噎的无言,转头把气撒向我:“大姐还不扔!不过就算大姐赖皮,也是扔不过云飞哥哥的。”

      我笑而不语,取过一张纸,包起桌上的一块莲子酥,随手扔去,轻轻松松落在最远处。

      云翱先鼓掌:“萦心小姐蕙质兰心,翱输的心服口服。”

      我屈身行了半礼致谢道:“李大公子只是惜花罢了,心儿投机取巧只图博君一笑耳,不登大雅之堂。”

      云翱道:“小姐过谦了,彩头是每人为小姐做一件事,但凭小姐吩咐。”

      我笑道:“不过一句玩笑话罢了,李大公子何必放心上。”我看见梦和荨都是舒了一口气的样子,音希在翻白眼,只有云飞对着我,嘴角微微上撇,似笑非笑。

      重新入座,梦儿过来扶着我上亭阶,兄友弟恭,姐妹和顺,表面上,当真是这样的。看着音希嘟起的小嘴,我轻叹一声,附耳轻声道:“他们耍赖,你也可以,又没说只能扔一次。”顺手递给他一块莲子酥。他高兴起来,一下包好了就扔了出去。拍手喊道:“我最远!我赢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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