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黛》蝉秋

5、伤心

　　阿宛愣在那里，她不想静月会这样想这样说，就好像她一个人享尽了荣华富贵，然后对静月不理不睬的那种感觉。
　　“你知道自己在说着什么吗？”
　　如果静月真的是这样想她，那么她真的很失望。
　　静月抬起头，看着阿宛，神情凄楚，地上的桂花糕似乎在嘲笑着她们两人。
　　“我在说着什么，姐姐，你说我在说着什么呢？我从外面回来，你一句话不说就要走，我拼了命去追你，可是回到家的时候，娘亲死了，因你而死了。现在的你要回到自己的家，那么我呢，我算什么东西？”
　　静月的话，是阿宛所害怕的，所以她一直都没有问，但是，现在静月全部都讲了出来。
　　“你是南昊山庄的大小姐，所有的人都会对你唯命是从，那么我呢，我算什么东西，你有没有想过？”
　　静月一边说着，一边步步逼近，而阿宛只能无言以对，苍白着脸退后。
　　在她的心里，静月是自己的妹妹，不管身份做任何改变，她都是自己的妹妹，这一点在她的心中绝对不会改变。但是，对于其他人呢，比如明夜，比如落瞳，在他们的眼里，有没有静月的地位，这个女孩心里会怎么想呢？
　　“他日回到了南昊山庄，你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那我是不是就沦为了一个奴婢。姐姐，这些你都没有想过吗，你都没有为我想过吗？”
　　“静月……”
　　阿宛觉得自己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其实静月说出了她此刻心里的想法，对于静月的安顿，她却是没有多想。
　　因为，南昊山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她自己都不清楚，又怎么能决定静月的将来呢。
　　“我知道怎么做的，静月，对不起。”
　　阿宛到最后，还是妥协了，叹了一口气，这是她欠静月的，她欠她一个娘亲，还有一个家，所以，这些都是她要还的。
　　“你知道怎么做吗，姐姐，你真的知道吗？”
　　静月凄厉的笑了起来，眼泪从她眼里滑落下来，一直滑落到下巴，滴在草地上。
　　这是娘亲去世以后，阿宛第一次看到静月哭，这滴泪，让她心慌。
　　她转身大步走开，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都不想再去理会，但是要照顾静月，这一点，绝对不会改变。
　　明夜坐在一旁光洁的石头上打盹，骑马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不比坐在马车上舒服，所以抓住了空隙，他都会双手抱剑打盹，为的就是在赶路的时候，可以有十足的精力去观察周围。
　　不过好在，一路上，都没有任何刻意的追兵，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大小姐，有什么事吗？”
　　不等阿宛走近，明夜就睁开眼睛，看着她说道。
　　阿宛在他面前两步的距离停下来，想了一下才说道：“明夜，我有事想和你说，关于静月的。”
　　明夜看着她，面上并没有多少表情，就好像阿宛说什么都是理所当然的。
　　“你们说我是南昊山庄的大小姐，所以对我恭敬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对静月来说，我只是她的姐姐。这一下子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未必可以接受，所以……”
　　阿宛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又或者是得寸进尺，可是她只有一个妹妹，就算再难，她也会去做。
　　“我希望，你们怎么对我，就怎么对静月好吗？”
　　明夜只是看着她，很安静的看着她，还是没有说话。
　　这种安静，让阿宛觉得紧张，明夜是一个安静的人，除非有必要，否则他什么都不会说。
　　“这是我的命令，大小姐的命令。”
　　阿宛还是懂得如何去利用自己的身份。
　　“你想要我们做什么，一句话就可以了。”
　　明夜拿着剑，从石头上跳下来，一双深邃琥珀色的眼眸看着阿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说道：“她想你做的任何事情，你都会去做，是不是？”
　　明夜指的那个她，自然是静月。
　　阿宛不知道明夜特地说这个是为了什么，静月是她的妹妹，保护妹妹，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如果你真的那么疼爱她，就一直疼爱下去，这样才不会伤心。”
　　阿宛看着他，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已经没有机会问，因为明夜已经让人准备，继续赶路。
　　此后，他们真的听了明夜的话，对静月也是毕恭毕敬的，无论静月想要什么，想做什么，他们都低着头，一副任劳任怨，绝对听从的表情。
　　静月从来没有享受过这种待遇，她们不过是山村女子而已，到了适龄的年纪，虽然有村里的小伙子对她们献殷勤，但是绝对达不到黑衣男子们这种程度。
　　“姐姐，我说要糖葫芦，他们就真的给我带来了。”
　　静月手里拿着一串笑着对阿宛说道，她脸上是欢愉的笑，无忧无虑的样子，很天真无邪。
　　阿宛却开心不起来，撩开马车窗子的布帘，看着围绕在四周保护的黑衣男子们，想象着在赶路的途中，还要分一个人寻找市集，买了糖葫芦，然后再赶路回来和大队汇合，这说到底，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静月，你想要的这些东西，等到了什么时候买都可以，不需要现在就要。”
　　静月听了，抬起头看着阿宛，笑得有些凄苦。
　　“我肯定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啦，那么甜，那么腻。”
　　她说着，把手中的糖葫芦直接扔下马车，这个动作并不藏捏，摆明了就是让这些黑衣人看到。
　　“他们害死了娘亲，做要多也补不回来，不过是让他们去买点东西而已，算不了什么。”
　　静月嘴角弯起冷冷的弧度说道，然后凑到阿宛的身边，亲昵的笑着说道：“姐姐，你想吃什么，我让他们去买。”
　　“我，没有想要的。”
　　阿宛想，静月和她终究不同，因为没有血缘关系，所以连最基本的想法都不一致。
　　“姐姐，太善良的话可不行呢，善良的人，最终只会伤到自己。”
　　阿宛听到这话，下意识的抬起头，看着静月，这个看了十六年的妹妹，忽然间有些陌生。
　　她的话，和明夜的话，虽然不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却让阿宛觉得，是同一个意思。
　　这一场认亲，到底等待着她的是什么呢，未知的南昊山庄到底是怎么样子，她完全不了解，问明夜也只是得到淡淡的一句，等你去到了就会知道。
　　所谓的门派，所谓的江湖，还有那些纷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要如何去应对，她完全不了解，所以的事，一下子都涌到她的面前。如果到了最后，她都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时候的她，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