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黛》蝉秋

12、难道

　　“是吗？”
　　阿宛抬头看着静月，一副乖巧的模样，让人看了都忍不住心疼一番，这是她的妹妹，十六年来一直疼爱着的妹妹。可是放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姐姐，你喜欢什么图案，我帮你绣，明天我还要到夫人那里去学呢。”
　　静月并没有察觉到阿宛的想法，在她的身边坐下，把一下午的成果拿出来，一一摆在阿宛的面前。
　　其实，都是一个惨不忍睹的半成品，一个只学过一天刺绣的人，能有这样的成绩，可以说真的很不错呢。
　　“我呀。”
　　阿宛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空，夕阳斜照，半个天边都是橙红色，像被火烧过一样。
　　“小鸟吧，我喜欢小鸟。”
　　她看着天边飞过的小鸟，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喜欢，但是最起码它们有一对翅膀，可以去想去的地方，而不像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南家的人不接纳她，那么就算她是南家的大小姐，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鸟呀，好，为了姐姐，我要努力学。”
　　静月好像什么忧愁都没有，只要过好现在就是最好的。
　　“静月。”
　　阿宛看着她，说道：“我去拜托了……庄主，让他派人到家乡，去查杀害娘亲的凶手。”
　　如果她一直不提，静月是不是就会忘记了这件事，她们的娘亲惨死，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这件事。
　　果然，静月的脸色变了一下，稍微有些难看，可是这种神情很快就消失了。她拉着阿宛的手，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责备的说道：“姐姐，你为什么忘不了从前呢，眼前有那么多美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把自己封锁起来呢？”
　　“静月，你在说什么，那是我们的娘亲啊，难道找仇人这件事，都应该忘记吗？”
　　阿宛不记得她有多久没有和静月拌嘴了，一直以来她都那么疼爱这个妹妹，所以只要静月不做太过分的事情，她都会顺着静月的意思。但是在这件事上面，她怎么可能顺着呢？
　　那是她们的娘亲呢。
　　静月咬着下唇看着阿宛，好一会儿后，才拉着阿宛的手说道：“姐姐，对不起，我错了。”
　　静月说着，往后看了一眼，那些伺候的婢女都是十分懂得眼色的，什么话都没有说，退了下去。
　　“可是姐姐，你有没有想过庄主和夫人的心情呢，你这样一直想着念着，对他们来说是什么呢？如果一不小心把他们惹恼了，然后我们被赶下山，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家了，如果连这里都没有了，我们该怎么办？”
　　这是阿宛没有想过的，如果被赶下山的话，那该怎么办。
　　可是，阿宛却不认为这是问题。
　　就因为有可能会得罪了庄主和夫人，和惹得他们不高兴，所以就要连仇人都要忘记吗？
　　“静月，这里就那么重要吗，对你来说，锦衣玉食就那么的重要吗？”
　　她是阿宛，她不是静月，所以没有办法去明白静月想什么。
　　“是的，我有能力让自己过得更好，为什么不呢？”
　　“……我累了，想先回房。”
　　阿宛看着静月，好像不认识一样，站起来木讷的往前走着，静月站起来看着她，再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她离开。
　　阿宛觉得静月错了，不应该这样想，可是错在哪里，她又说不出来。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过什么样的生活，她确实是干涉不了静月。
　　但是，阿宛并没有回到自己的院子，她想要透透风，在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之前，她想在外面透透风。
　　就这样一直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樱和清两人也是很安静的跟在身后，不说也不劝。
　　“我料这是谁呢，原来是不知道哪里回来的野种呢。”
　　阿宛的心情本来就很差，听到有人这么说，更是皱起了眉头望过去。
　　除了南忆，没有人敢这样说话。
　　她没有心思去理会，装作没有听到大步走开。
　　可是南忆却没有打算放过她，伸手拦着她的去路，扬起俊俏的脸庞，带着挑衅的意思说道：“连话都不会说吗，还是说在我的面前不说，但是背后却偷偷的巴结？”
　　阿宛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看了她一眼，这个小妹也许就只是比自己小一岁而已，但是也许是从小就娇生惯养，所以个子比她高，身材也比她壮。
　　“让开。”
　　“哼，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龌蹉事了，所以要急着离开吗？你到底是谁，我的姐姐早就死了，爹娘说过她早就死了，死了十六年了，为什么你现在要回来？”
　　那时候，阿宛不过是刚满月的婴孩，就这样被仇家抱走。而且此后就再也没有任何音讯，就算是绑架，最起码还有音讯索要条件等。可是，他们等了足足一年，也没有任何音讯。
　　谁都没有想过，为什么阿宛被仇家抱走为什么没有死，为什么会扔到草丛边上。
　　可是，不管怎么说，阿宛现在回来了，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我为什么要回来？”
　　阿宛抬起头，看了一下天边飞过的小鸟，因为南昊山庄依山而建，所以总可以看到很多小鸟飞过。
　　“为什么要问我呢，是我想要回来的吗，是我求着要回来的吗，你回答我，南忆，你回答我。”
　　阿宛抓过南忆的手，凑到她的面前，眼神凌厉的看着南忆问道。
　　“这是我的错吗，破坏了我的一切，拿到我的一切，然后像个没事人那样给我两个糖果，就要我感激涕零吗？”
　　她这些天的委屈，没有人去在意过，就连静月也没有去在意。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大家都在忙着，谁都没有去理会，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现在南忆撞了上来，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发泄的对象。
　　南忆看到她凌厉的眼神，有些犯怵，她从小就被疼爱着长大，大家都对她呵护备至，谁都不曾用这种眼神看着她，和她说这种话，所以她觉得有些害怕。
　　“放开我。”
　　“放开你能改变什么，能让你不讨厌我，还是能让你的那些大哥二哥们别这样阴阳怪气？”
　　阿宛她什么都知道，也很清楚，她只是不想去计较。可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忍，你越是逃避，它就越是迫害，乐此不倦。
　　“那些又不关我的事，谁害了你谁是你的仇人，你自己都不知道，现在却找我来问罪？”
　　南忆看着阿宛大声说道，也不想想是谁先来问罪。
　　她怕极了阿宛这个表情，了无生气，只有浅薄恨意的表情，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这样对她，所以她害怕。
　　“你们讨厌我，难道就以为，我会喜欢你们吗？”
　　阿宛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