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时光》晓无尘

32、一场轮回的时间

　　卫丹青再次和杨光见面，不自在极了，也不知吴恙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她觉得有点心虚。虽然杨光还是和她聊工作、生活趣事，但她就是心不在焉。
　　杨光看着她问：“怎么，心里有事啊？”
　　卫丹青说：“杨光，吴恙是不是找过你，他说什么你别介意，我和他真的没关系。”
　　“我没介意，倒是你，丹青，为什么心神不宁的？”
　　“不是，我不想你认为我对你有所隐瞒。”
　　“他很在乎你，我看的出来。”杨光看着她的脸，“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说就算是此刻的我，也未必有他那么爱你。”
　　他将车停在她的花店门口，侧过身替她解开安全带，身子却没有撤离，而是慢慢地靠近她，卫丹青睁着眼睛看着他，直到他的唇快靠近，她下意识地就偏开了。
　　他反而神态坦然，坐正了身子，丹青反应过来，慌乱着一张脸看着他，说：“杨光，对不起。我······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杨光笑了，笑意不明，只是说：“丹青，你回去好好想想。”
　　卫丹青愣怔着下了车，在他开车离开之前说：“对不起！”
　　以这种方式再见，怕是以后就没再见的可能了，杨光说让她回去好好想想，可是该想什么，她也不知道。
　　周末是卫丹青回家的陪白珊的时间。她没料到家里会来客人，来人正是阔别已久的袁淑华。卫丹青呆怔在原地，忘了做任何反应，当初她们离开，并没有和袁淑华一家道别，现在久别重逢，除了生疏就是尴尬，前尘往事全部涌上心头。
　　“丹青，你回来了，女大十八变，变得这么漂亮，伯母都快认不出来了。”袁淑华打量着卫丹青，眼里居然湿润了，又转过头和白珊说：“这孩子当初就很讨人喜欢，不怕你笑话，当初我就属意让她当我儿媳妇，偏偏家豪那臭小子，被其它女孩迷的晕头转向，这不直到现在都还在怨我。”
　　三人在沙发上坐下来，一提到吴家豪，卫丹青试探着问：“伯母，你的意思是家豪和徐毓在一起了？”
　　袁淑华听罢惊讶的反问：“你知道那个女孩？”
　　“是我的学姐，不过不是太熟。”
　　袁淑华怅然，想到儿子愁容顿显，“他们没在一起，当初家豪为了她赌气离家出走，我也由着他闹，新鲜劲过了就会回家了，哪知两人分手了，他却还在怨我，现在一年半载都不回来看我这亲妈一次。”
　　卫丹青叹了一口气，柔声道：“伯母，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情我不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家豪哥真的很喜欢徐毓。”
　　“我不是不知道，家豪就是一根筋，认准的事情九匹马都拉不回，可是那个姑娘和他不合适，眉目之间总显得犹疑，看着太冷情，我怕家豪和她在一起吃苦头。”
　　卫丹青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对别的家事妄加评论，只好问：“那家豪现在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在一家检察院工作，也不回来看我们二老，更对我们的生意没兴趣，这么多年反倒是阿恙忙前忙后，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卫丹青听了只是沉默，像是看出了她的情绪转变，袁淑华试着转移话题，“别说他们了，要不是阿恙跟我说见到你们了，我还不知道你们就在这个城市，当初你们突然就搬走了，也不跟我们打招呼，发生那么大的事情，伯母难道会放着你们不管？”
　　卫丹青看了一眼白珊，斟酌着说：“伯母，谢谢您这么多年的惦记，现在我们母女俩虽然过的不富足，不过很幸福。”
　　袁淑华看到她明显不想提过去，当着白珊的面，索性把来到这里的目的说了出来，“丹青啊，当初你和家豪没订婚，我就挺遗憾的，这不阿恙跟我说，他很喜欢你，这么多年我也把他当成我亲生儿子一般，这刻我就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想问问你是什么意思？”
　　卫丹青当即被震撼的说不出话来，只是一脸惊愕地看着袁淑华，心里荒唐的形容不出来。
　　“丹青，被吓着了吧，说实话那孩子跟我说的时候，我也有些吃惊，难怪这么多年都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那孩子是在等着你啊。”
　　卫丹青噙着眼泪笑了，这个世界真是花样百出，当初袁淑华不喜欢吴恙，现在却以一个母亲的身份来替他表明情感，真是好笑的一出话剧。
　　“伯母，真是不好意思，我和吴恙当初也没见过几次面，彼此更没什么感情，看来只能拂了您的好意。”
　　“感情可以培养。”
　　“我和他真的不太合适呢。”
　　袁淑华难掩失望，看见她这么表态，遗憾地说，“是这样啊，那还真的是挺让我遗憾的，阿恙那孩子可能会很难过。”
　　“不好意思。”卫丹青继续说：“伯母，您能来看我们真的很高兴，请你回去转告吴恙，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吴恙早就知道这点，卫丹青知道这样才能让他更痛苦，彻底断了这点心思。
　　“听说你现在的花店已经快被老板收回，刚才我也和你妈谈到了这一点，阿恙也说过，他看到一个不错的门面，如果你需要的话，你可不能拒绝，就当是伯母的一点心意。”
　　卫丹青到了这一刻，反而不想说什么了，只要能让吴恙这两字不再折磨她的神经，她愿意做任何事，于是她笑着应允，“我确实需要花店，只是不能白收，我会把钱还给吴恙的，就算他暂时借给我的。”
　　袁淑华笑着摇头，“傻孩子，怎么会要你的钱，当初没帮上你们就是我的过失，现在一个花店，难不成还要收你的钱。”
　　“我不能白要，请您替我谢谢他！”卫丹青说完这口不对心的一句，已经是气若游丝。
　　“阿恙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卫丹青无奈，只好先妥协，“那好吧，我会亲自和他谈谈。”
　　送走了袁淑华，卫丹青瘫坐在沙发上，白珊叹了一口气，走过来摸着女儿的头说：“吴恙上次来拜访我，就说过很喜欢你，他还说你们曾经有点误会，恰好那时候你爸又出事了，所以才没时间跟你解释，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卫丹青看着白珊的眼睛，里面全是对她的爱意，她怕自己会告诉她，当年公司发生的一切背后到底是什么，包括她爸爸的意外逝去，卫丹青动了动嘴唇，“妈妈，其实当初```````”
　　接触到白珊热忱的目光，她的决心忽地又没有了，她害怕一切都会因为她的坦白而发生改变，或许到时候失去的不只是平静的生活，她最害怕的或者是自己的心魔，终于她妥协了，只是说，“当初他说要先顾及事业，没时间和我在一起。”
　　“那时候他的处境并不好，正是需要努力的时候，他现在是青年才俊，什么都有了。”白珊诧异于女儿的理由。
　　“妈妈，我们不说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了，等过几天我就要去新的花店上班了，走之前我把这房间打扫一下，不是有这么一句话，打扫房间也是收拾心情的一种好办法。”
　　一提到卫丹青换门面的这个事情，白珊想到女儿就要搬到其他地方去，心里的不舍又涌上来，虽然和家里只是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卫丹青也承诺回家的时间没变，还是让当妈妈的牵挂不已。
　　吴恙说话算话，卫丹青离开长虹岛，原本的花店的收购直接给了她的员工阿芳，阿芳从一个员工变成了店长，自是对她百般感激。卫丹青走的当天，她和杨光提到了这件事，杨光听后，沉默了半晌，卫丹青说：“我知道你很失望。”
　　杨光直言不讳，“是有点，也许我知道原因，但我不想说出来。”
　　卫丹青突然不敢去看他，都说心理专家可以看穿人心，她怕此刻自己的彷徨被他看穿。
　　“如果你觉得两地让你很为难，我们可以就这么算了。”卫丹青尝试着说完这句话。
　　“没那么糟，我会去看你的，直到我看清你的真心之后，最糟糕的打算也就是从恋人成为朋友而已。”
　　卫丹青这一刻是真的被感动了，如果不是另一个人出现的话，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脆弱的举动。
　　那天卫丹青坐在吴恙的车上，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卫丹青只感觉到车速渐渐加快，如同这个小小空间内心跳的节奏，吴恙嘴唇紧抿，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他的蓄意加速被没有引起另一个的阻止，她只是双手紧紧拉着车上的扶手，即使双唇发白也不说一句话。
　　最后到达A市是已经是晚上七点，天已经暗了下来，吴恙将车停在某一处，下车想要替卫丹青打开车门，卫丹青自己从里面开了，吴恙收回手，轻声说：“到了！”
　　卫丹青从车上下来，才发现外面很冷，想是看到她哆嗦，吴恙将手中的钥匙放到她手里，说：“这是花店的钥匙，你亲自去打开。”
　　卫丹青默默地接过，轻轻走到那扇玻璃门前，将门打开，里面是漆黑一片，吴恙见状走了进去，把灯的开光按了一下，里面顿时一片明亮，印入眼帘的首先是各种漂亮的鲜花，陈列在相应的位置，卫丹青陌生的和这些植物一一对望。
　　“怎么样？喜欢吗？”吴恙带着笑意问她。
　　卫丹青看着里面的装潢，还有店里精致的设计，只是抿着嘴巴不说话。
　　“楼上是你自己的房间，什么都有，你要不要上去看看？”吴恙看她兴致不高，便指着二楼建议道。
　　“不管怎么样，等我有足够的资金，会马上还给你的。”卫丹青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说，“花店很漂亮，肯定花了不少钱，我现在没那么多。”
　　吴恙眉一皱，柔声说：“这是送给你的，我的一点心意。”
　　卫丹青看着他，一字一句的说：“所以更不能白拿，我不想我妈多想，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今天有点累了，我想休息了！”
　　吴恙无奈，“你这样我真的没办法了，那好你先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用了，吴总要经营那么大一个酒店，还是别分心了，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别轻易松懈。”
　　“丹青”
　　“这是最后一次，我希望以后都不要再见到你！”
　　吴恙敛下眉，睫毛轻颤，转身出去把行李箱提了进来，说：“你先休息！”说完就默默地走了，卫丹青透过玻璃看着他的车子开走，全身上下突然没了力气，滑坐在了地上，看着被鲜花包围的自己，这一切，好像很熟悉，这是她少女时期一直的一个心愿，却由这样一个人来替她实现，真是讽刺。
　　好不容易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到二楼，卫丹青看到卧室里的装饰，还有厨房里一应俱全，没来由的突然很生气，走到客厅把沙发上的靠枕全都摔倒了地上，心里的怒火才排解了出来。
　　卫丹青把自己的行李箱拖进了卧室，发现行李箱上贴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对不起，只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看到这张字条，卫丹青想起了曾经的某些片断，那时她还是个傻不啦叽的小姑娘，为了得到某个人的注意，喜欢在他用过的自习室桌子上贴字条，写的东西五花八门，他看过也只是一声不吭的撕下来，时光转换，他现在却用这么幼稚的方法吗。
　　吴恙这晚回到自己的住处，看到家里的一切，突然觉得什么都不顺眼，总差了些什么，疲惫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将电视打开，此刻播放的正是他从来不看的韩剧，里面的情感纠葛千篇一律，今晚心境却不一样，特别是看到男女主角在家里温馨的一幕，大脑瞬间通透，终于知道这家里少了什么，无非就是一个他爱的女人。
　　他甚至期盼卫丹青就在这里，过去的很多年，带着想她的日夜期盼一分一秒的度过，等待她的心从未改变，而现在她就在这个城市，和他呼吸着同一片城市的天空，命运终于眷顾了他。
　　吴恙站在落地窗前，点燃了一根烟，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那是更加年轻的自己，眼前站着一个女孩，用她独有软糯的嗓音说：“吴恙哥哥，抽烟对身体不好！”
　　吴恙回过神来，毫不犹豫地熄灭，她在的话想必是不乐意的吧，这么多年他像个孩子失去了最心爱的玩具，每晚都失眠，可是现在那个玩具又出现了，他还是睡不着。
　　吴恙去了浴室冲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出了家门，他一口气地把车开到花店，看到一楼的灯已经关了，二楼的灯还亮着，她会在干什么？心情怎么样，一定不会像自己一样魔怔。
　　从这晚以后，吴恙改变了策略，她不想看到他，那他就在晚上的某个角落好好地看着她，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好好看她了，重逢以来她从未对他微笑过，那些让他难忘曾经的每一个瞬间。
　　吴恙可以看见，她微笑着为每个顾客推荐他们需要的鲜花，细心的算好账，自言自语的说着什么。
　　吴恙知道自己像一个变态一样，可是他只要看见她，想到曾经的那些回忆，心里就变得异常满足。
　　卫丹青当然不知道这一切，吴恙没来打扰她的生活，她求之不得，一个星期过后，她渐渐习惯这里的工作，花店在市中心，生意自然是很好的。
　　她回去看白珊的时候，向妈妈说明了现在的工作情况，白珊听了点点头，等到女儿沉默下来的时候，便状似无意地问道：“你和你袁伯母见过面没有？”
　　“她来看过我一次，还让我去她家吃饭。”
　　“你袁伯母人很不错！”
　　卫丹青沉默着不说话，岔开了话题，“妈，我现在收入还不错，你看看我给你买的衣服合不合身。”
　　白珊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宠溺地看着女儿，说：“你买的东西我都喜欢，倒是你注意身体，晚上早点收工，你看你黑眼圈很明显。”
　　卫丹青摸了摸眼睛，垂下了眼睛，“嗯，我会注意的！”
　　“你不是现在正处着一个朋友？”
　　“啊？”卫丹青拨浪鼓般摇了摇头，她总不能说，现在又掰了，变成了异性朋友，只好含糊着说：“是我瞎说的，哪有什么朋友，有的话会跟你说的。”
　　“反正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找个会疼人的，我女儿现在虽然不是什么公主，不过我女婿待你一定要像公主一样。”
　　卫丹青的笑意很勉强，喉咙也有点痛，“妈，我知道了。”
　　卫丹青和杨光通了一个电话，她本来想跟他说，“你是个不错的人！”
　　杨光在那头说，“丹青，你的心事早被我看出来了，你告诉自己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凑合，是在谈恋爱，你也很真诚，只是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希望我说的没错！”
　　卫丹青心里酸涩，本来想说的对不起也说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放下了手机，杨光发过来一条短信，“我很喜欢你，不管是什么喜欢，这也是真的，丹青，我没福气拥有你，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