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岁月是把杀猪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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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万里无云，蓝得深邃，正是三月春，草长莺飞，桃花开满北京城，柳絮纷飞。长安街依旧热闹非凡，小摊饭馆茶楼……密布罗列于两旁，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有俊俏的公子哥成群结队，有娇羞的小姑娘三两做伴，有黄毛小儿街上戏耍，有武林人士背剑赶路，有富贵人家乘轿游街……整一繁荣景象。
林如芸踏在长安街的青石路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眼睛缓缓睁开，笑容可掬，不仅感慨出声，“这才是人间呀！”
在苍岁山除了冰川就是雪山，除了几个师兄就是小童。即使再美的景色，再美的人，看久了也会腻。如今看到长安街如此盛景，除了怀念便是高兴。
林如芸牵着马，穿过人群，走在记忆中回家的道路上。一路上停停走走，就像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瞧瞧这，逛逛那，因为她还是男儿装扮，本身姿色不错，倒也惹的不少小姑娘频频偷看。稍有大胆点的，还会向她丢手绢。对于手中那几块手绢，林如芸表示心情太爽了。姑娘们，请不要大意得上吧。
等到了将军府的时候已经是响午了，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她正准备进门的时候，门口倒出来了个小姑娘，大约十五六岁，模样伶俐可人，林如芸一眼就认出是她的儿时的婢女四喜。遇到熟人，心中不免大喜，便忍不住跑过去抱住四喜，就像小时候抱着四喜那般。
却没想到，一阵惊天的女子尖叫响起。
四喜满脸通红地挣扎出她的怀抱，“非礼呀，哪里来的登徒浪子，居然敢欺负将军府的人！”
门口的侍卫见状，立即冲了过来，护着四喜，凶神恶煞地用铁戟指着她，不让她前进。
林如芸一愣，想起自己是男儿身打扮，连忙道，“四喜，是我呀，我是大小姐！”
四喜沉默了，目光紧锁她的脸庞，震惊之后眼眶里微微泛出泪光。林如芸见状，鼻子也莫名地酸酸地。想来也是，当年她走的时候，四喜只有九岁，如今再见面，彼此都变了模样，那儿时一起玩耍的画面历历在目。上一辈子，她身边所有的婢女都被段馨蓉收买了，只有四喜对她忠心耿耿。
正准备再次拥抱四喜的时候。
只见四喜幽幽道，“算了，不是登徒浪子，是个疯子，想必也是个可怜之人，只是可惜了这张俊俏的面容，放他离开吧！”
“……”，林如芸闻言泪流满面，四喜呀，她是林如芸呀，林家大小姐呀！她该怎么让她相信呀，扒衣给她看？
四喜看着她又是笑，又是哭，又是惊喜，又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一阵唏嘘，这个人疯之前一定是受到了莫大的打击。
“四喜！”林如芸上前，侍卫却将她拦住了。“四喜，我真的是你家大小姐，我现在只是女扮男装而已！”
四喜转身离开的脚步停了下来，嫌弃地看着她，“抱歉，我家小姐少时离家去了南京夫人娘家。夫人的娘家是一个书香门第，我家小姐一定是一个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学识渊博的大家闺秀，哪里和你一样，整一乡间来的野小子，骗谁呀你！你拿什么来让我相信你是我家大小姐？”
啧，不是疯子，而是个骗子，这年头人心不古呀，世风日下！
林如芸下意识摸了摸鼻子，其实知书达理，温柔娴淑，学识渊博，大家闺秀，这些东西其实她也有的，真的，请相信她吧！
“咳咳……这是你让我说的哈~”林如芸润了润嗓子，“你是家生子，你娘是我的乳娘名唤桂花，你爹是我家的管家杜金。你是寒冬腊月生的，你左肩膀上有一颗朱砂痣。四岁的时候因为怕打雷尿了裤子，五岁的时候和我一起爬树，结果从树上摔了下来，好在小狗子接得及时，没让你摔开花，那个时候你还嚷着非小狗子不嫁……”
四喜越听越惊，脸色大变。两个侍卫越听，看着四喜的眼光也越惊悚~
“六岁的时候和我一起偷看林叔和他那新进门的媳妇那啥那啥，八岁的时候偷了大愣子藏在床下的春宫图，和我一起躲在我床上看，那时你口水还把我的被子打湿了~”
“停！”又一阵惊人的女子怒吼声响起。两个侍卫感受到四喜的愤怒，立即拿起铁戟就要往林如芸刺去，结果被四喜一边一个拨开，双目怒视着林如芸。林如芸看着四喜，吞了吞口水，这丫头不会想杀她灭口吧。
却见她红了双眼，扑进她怀里，哭哭啼啼，“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老爷说你去了南京，那为何不带上四喜？四喜以为你不要四喜了，四喜好想你呀！”
林如芸微微叹息，摸了摸她的头发，到底还是女孩子。
而后，四喜将林如芸领入将军府，一路上大嗓门狂吼，“小姐回来了，老爷，爹，娘，林叔，小狗子，大愣子……”
所有人都狂喜地蹦了出来，但看到林如芸的时候，一个个都傻眼了。林如芸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让她好好梳洗一番再见人嘛，这样会吓到大家的。
“女儿~”，一阵雄浑狮虎般的声音响起。林大将军也跑出来了，快到手中的茶都来不及放下，一同带了出来。
看到自己的老爹，林如芸心中狂喜万千。
林将军看到林如芸的时候，脸上的笑僵住了，手中的茶杯也掉落在地上。拿起旁边仆人的扫帚便铺天盖地的向林如芸挥去，“哪里来的贼人，居然刚冒充我的女儿！”
林如芸空手接扫帚，内心忧伤，大喊，“爹~我他妈的真是您的女儿呀！”
四喜连忙拉住林将军，“老爷，老爷，她真的是小姐！”
“胡扯，我家芸儿明明是一个珠圆玉润的女娃，怎么会是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呢？四喜，你莫让这小子蒙骗了！”林将军怒喝。
想来也不稀奇，她离家的那个时候是个土肥圆的女孩，如今却变成一个身材比例均衡的男儿，任谁都不会相信的。
林如芸无语地仰望苍天，将头上的发簪抽掉，一头乌黑如墨的发丝披散而下，双目如同子夜的星辰熠熠生辉，凝望着林将军，朱唇轻启，“望断秋水愁万千，盼君早归马莫停！”
这是爹在北国打胜战，娘给爹写的家书，正是这封家书，爹才赶得上见娘亲的最后一面。
林将军手中的扫帚陡然掉落，目光努力在眼前女子脸上来回扫视，眉宇间依稀能看得出他妻子的影子。他的妻子样貌美丽偏婉约，而眼前的女子样貌偏亮丽些，明眸皓齿，气质英气明丽，颇为洒脱直爽，偏像于他。是芸儿，真的是芸儿回来了。
林将军激动地像个小孩子，手脚不知所措，太久没有看到女儿了，很想抱抱她，可如今女儿长大成人了，不能够随便抱。只是一个劲地拉着她往屋里走，发自内心地笑着，“孩子，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张妈，快点去煮饭，把芸儿最喜欢吃的菜都做出来！”
林如芸内心感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由他拉着走，眼眶微微湿润，她也好想老爹，如果说，这个世界最爱她，对她最好，最无私的男人，那就是老爹。
看到林将军这样，四喜转过身去，偷偷抹掉眼泪。她心里明白，老爷是有多么疼小姐，小姐不在这段日子里，老爷常常跑去小姐的房间里，一坐就是大半天。小姐的房间每天都有人打理，每一年每一年都送来小姐适合年纪穿的衣服，明明小姐都不在，穿不到，他还坚持每年送。
跨进正厅，布局还和以前一样，没有变过。林将军仔细地打量着林如芸，有时笑，有时又皱眉头，他家闺女长大了，出落地如此漂亮大方得体，像她娘多一点，可是怎么就瘦成这个样子呢？一定是云机那个死老头没给芸儿吃饭，把芸儿饿地……
想到这里，林将军就心疼呀。
“老爹，你怎么了，捂着胸口做什么？”林如芸有丝担心地问。
林将军立刻撒手，“没事，没事。芸儿，这段时间你过得好吗？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想起在苍岁山的那段日子，林如芸立即眉开眼笑，“老爹，我过得很好，师傅和师兄们都待我很好。练武功哪能不吃苦？不过，这些苦我不怕，我学到了很多东西！”
林将军一听林如芸过得好，立刻点头笑道，“好，过得好，爹就安心了！芸儿，你快去洗漱更衣，去拜祭拜祭你娘，你娘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一定也是很想你！”
林如芸闻言立即点头，她也很久没有拜祭娘了，转身便离开。
林将军看着林如芸的背影，嘴角的笑依旧没有散去，只是多了一抹苦味，女儿长大了，长大了就留不住了。她今年十五岁了，再过一些时日便是十六岁了。
锦绣阁是她闺房所在，位于将军府的南院，是风景最美，装修最精细的一个地方。门前的君子竹已经长地是又高又大，池塘里的朵朵荷叶飘荡着，鱼儿肥美。还有那一座座假山，她每次和四喜玩做迷藏，总是躲在小山里，四喜怎么找也找不到。假山后面是一条小桥，一直连到望月湖中心的望月亭。望月湖也是娘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常常在望月亭中为爹抚琴，两人一同饮酒赏月。
锦绣阁里一尘不染，无论是布局还是原有的东西，都没有动过，仿佛她不曾离开过这里一般。唯一证明她不在的便是那青铜镜下五花八门的胭脂水粉和金簪步摇，以及塞满了一大柜子的各色绫罗绸缎衣服。
朱红色大柱，烫金牡丹盛开地毯，四大美人风韵屏风，焚椒兰精致香炉，雕工美人青花瓷茶具，白狐贵妃醉卧榻，层层细纱轻挽。林如芸倒在她那华丽金蝶纷飞百花放上等被褥上，高床软枕，心中感慨，回家的感觉真好。
四喜服侍她沐浴过后，便帮她梳妆打扮，多年未作女子装扮，看着青铜镜中那少女模样，明媚可人，林如芸都觉得非常陌生，果然人靠衣装，马靠鞍，真他妈的是真理。
拔掉四喜给她插的几支步摇，金簪，换上从衣柜里看着还顺眼的一件嫩黄色襦裙，便出门了。想不到，刚出闺门，就看到几个人围着门口，看到她，立刻散去。
“回来！”林如芸唤住他们。
看着这一群人，乳娘，杜管家，林叔，林嫂，张妈，小狗子，大愣子……林如芸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有看着她长大的长辈，有她儿时的玩伴，他们的模样和上一世一模一样，她出嫁的时候，最舍不得的也要数他们了，就像家人一样。
林如芸笑了笑，“你们，找我有事？”
林叔第一个说话，“没事，没事，就是像来拜见小姐你！”
“小姐，你还记得我吗？”乳娘怯怯地问。
林如芸握紧乳娘的手，“乳娘，我怎么会不认识你呢？”
乳娘一听林如芸还记得她，心中激动万分，眼眶也湿润了。
看到林如芸如此平易近人，后面的人也争相和她打招呼了。
“小姐，我是二愣子呀！”
“我是小狗子！”
“我是梅香，小姐！”
“我是大愣！”
“我是金桔！”
“老身是张妈！”
“小的是三顺！”
“……”
林如芸觉得心里暖烘烘的，除了有温暖的家，还有暖心的家人。
将军府的关系比较单纯。林将军只娶了苏氏这一妻子，也只有林如芸嫡长女。没有其他兄弟姐妹，而苏氏的娘家在南京，是当地有名的书香门第，不来京城居住。故此，整个将军府里，只有两个主人，一个是林将军，另一个便是林如芸。没有别家院子里的大房二房之分，也没有嫡庶之争，更没有小妾的争风吃醋。下人们也更好和主子相处了，不用顾着那边，还要看这边的脸色，看这边的脸色，还要顾那边。整个来说，将军府的环境和福利是整个长安街最好的，许多人都争着抢着要来将军府做事。
和家人们一阵叙旧之后，林如芸便去拜祭了她的母亲，而后林将军又给她摆了个宴，接风洗尘。北京城里没有什么亲戚在，而且也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女儿刚从苍岁山回来，林将军本是贫穷人家子弟，故此发达后也没有什么阶级观念，让所有的下人都一起来庆祝，这一夜将军府里热闹非凡。
第二天卯时，林如芸便起床了，练完武后，净身换衣，享用早餐。早餐吃完后，便是来嗑瓜子时间了。林如芸唤来四喜，开始向她打探她离京城这几年的事情还有某些人。
比如说孟孝，比如说段馨蓉……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岁月是把杀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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