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是个哑巴》向幻

60、第 60 章

　　勤政殿内，皇上坐在案几后面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两个孩子，一时间心绪缭乱复杂难言。
　　“起身吧。”
　　“谢父皇。”
　　“谢皇上。”
　　皇上看着七王子托着沈谂的胳膊扶他起来，脸上虽然跟以往无甚不同，眼睛里却晶亮有光，显然是十分开心的。
　　“回来了，回来就好。”皇上依旧是温和的对着二公子笑着，像是二公子昨晚还在宫里住着，今天一早过来给他请安罢了。可事实上，现在是下午，而二公子也已离京六年多了。
　　二公子不知道为什么看着皇上有点儿瑟缩，强忍着才没有挪动脚步躲到七王子的身后。其实他从小在皇宫里长大，皇上在他看来也一直都是如还珠格格里面的皇阿玛一样威严却又可亲，只有敬没有畏，只是现在长大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见了还是皇上鬓角添了白霜有些变了模样，二公子看着笑容依旧的皇上却觉得有些陌生，呃，还有不明所以的敬畏。
　　七王子不知道二公子在想些什么，但是感觉到二公子有些拘谨了。
　　“父皇，谂儿的哑疾被治好了。”七王子做出一副活泼样子来，像是二公子还在皇宫的时候他曾经在皇上面前的样子，“突然之间听见他说话，是不是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我刚找到听见他说话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他，觉得还有些陌生呢。”
　　二公子看了看七王子，没有说话。
　　皇上倒是颇捧场的接了茬：“是啊。谂儿的哑疾治好了，人也长高了，长成了翩翩少年郎呢，文国公看到了想必会高兴的不行了吧!”皇上哈哈的笑了两声，看二公子叩头谢恩的时候还出言阻止。
　　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莫名其妙的尴尬。皇上作为上位者几乎从来没有机会有这样的体会，谁敢让皇上不自在？二公子也不敢，可是他这两辈子过得都有些没心没肺的，什么技能都没点亮，懒宅属性倒是天生满格的，可是放到这里也不能用啊。七王子只顾着二公子了，二公子现在就在皇宫里，走几步就到了他的永漾宫，让他有种诡异的安全感。
　　强撑着聊了几句，皇上终于说：“谂儿去玉叶宫给皇后请个安吧，你离开这几年她经常念叨你。”
　　二公子如蒙大赦。
　　他已经不是小孩儿了，就算是去拜见皇后，应该也呆不了多长时间了。到时候给皇后磕个头，拍拍膝盖他就可以回家了，多好。以前不知道，他住在皇宫里竟然不是做“质子”，而是给七王子做“童养媳”，后来知道了，就算是他更熟悉皇宫，他也对皇宫多了几份儿别扭。
　　尤其是现在他那个“姐姐”突然多了“春晓”的身份，二公子直觉事情有些什么不一样了，跟他跟七王子跟“沈泱”都有关系。
　　七王子这个“姐夫“……
　　二公子偷偷瞄了七王子一眼，在七王子看过来之前迅速转移了视线。
　　从那个瘦书生和老妇人出现之后，他就一直这样，不知为什么的就开始有些躲着七王子了。
　　七王子只能苦笑。一直有些迟钝的谂儿突然间敏感了一次，七王子虽然有些头疼他躲避的态度，不过这也算是……一点进展？！
　　二公子去了玉叶宫，七王子不避不让的任皇上打量着他，嘴角甚至不遮不掩的带着笑意。
　　他就是要皇上知道，有了谂儿他有多开心。
　　七王子的长相颇为温润柔和，像皇后娘娘多一点，但是性子却异常的倔强，再加上几乎从小被娇惯着长大，这样的倔强也随着他越长越大。
　　皇上只能叹一口气。
　　“不是让你去西阳城帮你三皇兄吗？怎么跑布孜去了？”
　　七王子坐在椅子上往下滑了滑，靠着椅背端起了小太监上的香茶抿了一口，有些没个正行，看的皇上皱起了眉头：“三皇兄哪里用的着我帮。”
　　“坐端正了。”皇上终于没忍住粗着嗓音呵斥了七王子一句，觉得自己一片苦心简直都喂了狗了，一个两个的都不听他的话，不按他的安排走，他难道还能坑自己儿子？“你年纪不大，前几年又不愿意进朝堂，挣个军功，以后在臣子和百姓面前才会更有……”
　　“又不是我自己得的。”七王子嘟囔了一声。
　　皇上太阳穴上的筋都快要被气爆了，恨不得拿案几上的传国玉玺朝七王子脑袋上来一下，砸个窟窿也能让他开开窍了。
　　熊孩子七王子这会儿心情挺好的，也不愿意让他老子不开森。
　　有些事儿还是早说开早好。
　　七王子整肃面容，站起身又规规矩矩的给皇上跪下了，看皇上挑了挑眉闭上了眼睛，就知道他英明的父皇大概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但是他还是要亲自把这些话都说出口。
　　“父皇，儿子知道父皇一心为了儿子……”
　　“你知道个屁！”皇上没忍住打断了七王子的话，骂了一句粗俗的话，他实在是不想听他说下面的话。
　　给皇帝都不做，这都什么世道！
　　七王子笑笑也不介意。
　　“父皇，儿子不过是一个体弱又没有什么治国之才的被父皇和母后宠着长大的皇子罢了，父皇怎么忍心将江山都压在我稚嫩瘦弱的肩膀上呢。”七王子是真的心情好，说话都带着开心到不正经的味道了，“儿子一向胸无大志，只想做一个吃喝玩乐游山玩水的闲散王爷，和谂儿悠悠闲闲的过着富贵闲人的日子，就像这些年儿子在父皇母后的庇佑下过的那样。父皇母后那么疼儿子，肯定也看不了儿子劳累吃苦。为了孝顺父皇母后让父皇母后放宽心，儿子只能依靠父皇母后和皇兄们度日了。”
　　七王子扯完了，又收敛了笑意，换了个语气继续：“父皇可还曾记得前朝的那些事儿？多说是男色祸国，因而多有不耻。儿子以后肯定是要跟谂儿过一辈子的，如果儿子……承继了大统，那儿子就不能做错一丁点儿的事情。可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只要错一点儿，谂儿就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他有危险，我那么喜欢他。我只喜欢他。所以我也不会有妃嫔，不会有子嗣……会乱套的父皇。”
　　皇上已经瞪大了眼睛了。他不知道自己竟然还能听见这样的话！
　　七王子一直不纳人也不娶亲，皇上和皇后只当他还在埋怨他们把沈谂送走，在跟他们置气，毕竟少年慕艾，撑几年七王子自己就会有什么想法了。而且对于沈泱，他们也确实有些提防怀疑，所以也就任由七王子拖延了。
　　没想到，小儿子竟然已经存了这样的想法了？！
　　七王子性子倔，他既然这样平静的说了，那这些话就应该在他心里不止琢磨了一次两次了，早就打定了主意了的。
　　果然沈谂才是辰儿的伴星吧？不是说伴星和主星相伴而生，自然亲近吗？沈泱这么多年了也没有能让辰儿对她和颜悦色一点儿。
　　想起护卫向他回禀的“春晓”事件，皇上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了。
　　当年小心翼翼的拾起的希望，如今给了他一个大巴掌又回到了原地，皇上就对“沈泱”很有些恼怒了……
　　这些都不过是铺垫，“祸水东引”才是真正的绝杀！
　　“而且，我大皇兄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才是真正的嫡长……”
　　大皇子虽说找到了，可是人却不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了。
　　皇上一想到目光阴郁的大儿子，断了一条腿的大儿子，在外面受足了苦头的大儿子……皇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他最偏爱的两个嫡子，一个被人迫害，一个命格清苦，从来都是好孩子，却过得艰难，连平头百姓家的平安喜乐都得不到……都是他的过错！
　　小儿子命格清苦，既然有伴星给他转运，不管是沈泱还是沈谂，只要是真的伴星，就算小儿子不喜欢也要娶进来。但是如果有人想要打着伴星的主意，妨害小儿子的命格，他绝不会放过！
　　大儿子被人迫害，就算大儿子不提，那个人也已经偷生这些年，就算是骨肉亲情……他也还够他了！

　　七王子这边还未跟皇帝聊完，那边二公子就已经跟他自己预测的那样已经跟皇后娘娘请过安，出了宫门了。
　　倒不是他想的什么礼教大防什么的，皇后娘娘看着他长大的，平日里也是疼着亲着，跟自己的儿子也不差多少了，就算他长大了，也不会在久别重逢的一刻死板的守着不必要的规矩。只不过易地而处体谅文国公夫妇盼儿的心，早早放二公子和家人团聚罢了。
　　果然二公子刚出了宫门，就看见文国公侧身而立站在一辆马车的窗前说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的瞟着宫门这边，一看见他出来就很快的闪过了一个惊喜的笑容，摆着手安抚了车窗里的人，自己快步朝二公子这边儿来了。
　　文国公似乎有些激动，一直走到二公子面前站定了，都没有说什么话，只一径的盯着二公子看。
　　二公子本来也挺激动的，还想一溜小跑跑到马车边呢……赌一盘儿红烧肉，马车里坐着的肯定是他娘文国公夫人。结果没想到他爹这么热情的就先迎过来了……太热情了，二公子的脚就定在了那里，而文国公就已经快步走到他面前了。
　　两父子就在皇宫大门口大眼瞪小眼上了。
　　好在二公子之前坐马车坐久了，没愣一会儿呢腰背上的酸痛就把他唤醒了。
　　“爹……爹。”二公子叫爹远没有叫大哥来的痛快，憋了好一下才叫出来的。主要是文国公太年轻不显老，叫爹什么的有点儿鸭梨大啊！
　　可是这声爹刚叫出来，文国公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一圈。
　　二公子：(Д≡Д)
　　还没等二公子从“他男神一样的爹竟然也会红眼睛？这一定是天气太热了眼睛太热了所以热出来了透明含盐溶液吧？！”的感慨中抽离，文国公夫人已经扶了一位小妇人的手抹着眼泪从后面小步疾走着过来了。
　　二公子赶忙去迎着她，看他娘走路的那个架势，他老担心她会摔倒。到了叫娘的时候，二公子反而顺溜多了，或许是之前叫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又可能是当年文国公夫人奋不顾身的去救他替他挡了一刀的时候他已叫过一次了，反正二公子就扬着灿烂的笑脸对着文国公夫人喊了一句：“娘。”
　　不自觉的拖长的尾音带着不明显的撒娇，文国公夫人一下子就被叫的泪奔了！
　　二公子轻轻拍着抱着他泪奔的文国公夫人，终于也是叹了口气，红了眼眶。
　　不管以后怎么样吧，他还有这一大家子人就够了，还有一个能够因为很久不见他会抱着他哭的颤抖的妈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