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计划》神田洛

9、part.9【完结】

　　是亚当。
　　看样子是失败了啊，也是。亚当一直都很强。几乎是半昏迷的亚伯突然笑了，在亚当的怀里抖个不停。亚当有些困惑地低下头轻轻地问：“怎么了？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亚伯没有回答，他连亚当的问话都没有听得很清楚。他知道自己要死了，全身上下都传来尖锐的痛苦。非常难过。他知道这是拼尽全力逃离研究所留下的后遗症，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作。但是即使是痛苦他也从来没有后悔，他实在是太喜欢自由了。在成为亚当唯一承认的伴侣以后他的待遇逐步提高，与被连小白鼠都不如的日子完全不同。但是他还是渴望自由，因为无法忍受局限在地下的日子，宁可经受几乎死亡的伤口也还是逃了出去。在终于离开这里的那一天，他站在阳光下，风轻轻地吹在他的脸上。然后亚伯突然就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即使全身上下都是剧烈的疼痛，血液从尚未愈合就被再次撕裂的伤口里流出来渗进青草之下褐色的土壤之中。他用残缺的手掌捂住自己的眼睛，是因为太阳的光芒太刺眼了才这样的，他对自己说。
　　那个时候真的非常开心。
　　他想起跟亚当相处的日子，其实那是个很温柔的人，只是无法抑制自己的本性。其实想起来的话，亚当算是第一个对他那么依恋那么好的人。像只小动物一样喜欢赖在他的身上，对着靠近他的研究人员露出毫不掩饰的敌意，但是对着亚伯却永远是非常温柔地笑着。在意识逐渐完整的时候第一句会说的话是亚伯的名字，在他觉得难过的时候会有些笨拙地安慰着他。第一次有人这么重视他。说不定那个时候他其实很喜欢亚当，但是这份感情被对非人生物的恐惧，被遗弃的绝望和对阳光的渴望掩盖了。
　　亚当在做什么亚伯已经不知道了，他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但是他并不想回答。就这么死掉也不错。只是，没有死在有阳光的地方很是遗憾。

　　路易猛地推开眼前的大门。在明亮的灯光下他看见被办公桌分出来的走道那头一个人站在那里，手里还抱着一个人。被抱着的那个人他很熟悉，是一直在带领他的亚伯。这个时候少年的脸色没比他的头发白多少，眼睛紧紧地闭着，血从他的身上淌下来。路易抬头看着那个站着的人，然后愣住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看到的会是诺尔曼。那张在通讯器上看到过很多次的脸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觉得自己应该并没有认错。但是他还是一时没有说出话来。亚当也注意到这个突然的闯入者，笑眯眯地看着路易：“你来了啊。”
　　“……你……”路易突然也似乎明白了他的身份，“亚当？”
　　“嗯。”亚当笑眯眯地点头，“是我。”
　　路易怔忪地看着他，又低头看向亚当怀里的亚伯。亚当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把亚伯向自己的怀里抱得更紧了一点。
　　对方在看着亚伯的时候充满了依恋和爱意的眼神是做不了假的，路易张了张嘴，还是说不出任何话来，亚当抬起头来看着他，微笑着说：“亚伯呢，是我注定的伴侣哦。我们这种生物，一生只能选择一个人作为伴侣。我很喜欢亚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可是那个时候我的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好像吓到亚伯了，结果他就跑掉了。我很难过。但是一定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亚伯才会跑掉了，你看，他现在终于回来了，我不会再让他离开了。”
　　“……这里的其他人呢？”
　　“亚伯太害怕这里了，要把所有欺负过他的坏孩子都吃掉他才会放心回来吧？”
　　“……”
　　“把所有他不喜欢的东西都消除，这样的话亚伯就会喜欢我了。”
　　亚当的眼神中透出恐怖的占有欲。
　　“你不可以看着亚伯，不然我就吃掉你。——他是我一个人的，谁都不可以碰。呐，亚伯，你看，不会有人欺负你了。”
　　路易愣愣地看着这一切。
　　“我说，你想带亚伯离开这里吗？”
　　路易毫不犹豫地点点头。他知道眼前这个是很强的怪物，但是亚伯帮了他很多，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所回报。
　　亚当露出了微笑：“你的莉莉在我这里哦，甜甜地睡着呢。你想要的话可以带她走，但是你只能带一个人走。现在，亚伯和莉莉，你选谁呢？”
　　他会选谁呢？
　　亚当本来希望看到眼前的人类挣扎的表情，但是对方的反应出乎了他的意料。那个人类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说：“莉莉。”
　　亚当挑起了眉毛：“虽然我知道你会选莉莉，但是你都完全不犹豫啊，这个孩子不是帮了你很多吗？”
　　路易沉默了片刻，然后说：“是的。我不否认没有他我已经死了。可是……比起莉莉，他没那么重要。”
　　亚当笑了：“这样啊。”

　　路易抱着莉莉离开了这里。少女安静地沉睡着，她还活着，而且非常健康。在门口的时候路易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亚当怀里的亚伯。他在心里对亚伯说了一句对不起。
　　但是，无论是付出什么代价，他都要带走莉莉，更何况本来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谁比较重要这种事根本不用思考。感激跟爱本来就不是一个等级。
　　再见了，亚伯。

　　亚伯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并不是很清醒，整个过程也只是意识模糊。但是他还是听见了所有的对话。一行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亚伯？”
　　亚伯没有说话。
　　“人类真是自私的生物啊，不是吗？”
　　亚当温柔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水，但是更多的泪从那里流了下来。
　　“很难过吗？”
　　“……又被丢下了啊。”
　　“没事的亚伯，就算是整个世界都遗弃了你，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好痛。全身都疼。”
　　“没事的，我会治好它们的。”
　　亚伯没有再说话。有人向这边走来。休牵着还是萝莉状态的阿斯蒙蒂斯走到亚当的身边去牵着他的衣角：“父亲，你把母亲找回来了吗？”
　　亚当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嗯，跟妈妈打个招呼吧。”
　　休好奇地看着缩在亚当怀里的亚伯：“妈妈！”
　　亚伯动了动，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斯蒙蒂斯你怎么这个样子？”亚当看着脚边的萝莉。
　　“嘛~受了重伤嘛，妈妈下手好重啊，要不是周围有好多实验体可以吞噬来补充一下我就死掉了啦！”阿斯蒙蒂斯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亚伯。
　　“我不死你就不会死，对你妈妈尊重一点。”
　　对于自己父亲的偏心阿斯蒙蒂斯用力地翻了个白眼：“把路易哥哥就这么放走了好吗？”
　　“没关系的。”亚当露出了笑容，“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而且也找到了自己注定的伴侣……虽然是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但是基因相似度那么高，应该会生出很好的孩子。虽然他不知道自己的血统，但是对配偶的控制本能果然还是在呢。”
　　“真是讨厌的本能。”
　　“这个本能让我找到了亚伯啊，一点都不讨厌的。”
　　“痴汉。”
　　亚当抱着已经睡着的亚伯无所谓地耸耸肩。
　　“接下来做什么？”
　　“是啊，做什么呢？我听说你对你妈妈出手了？”
　　“妈妈是繁衍者么，散发出那么浓郁的荷尔蒙我可把持不住。”
　　“不如先找到你的注定伴侣？”
　　“……不劳您费心。我还年轻，不喜欢被束缚。”
　　几人一边说着，一边消失在地下的黑暗之中。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