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计划》神田洛

1、part.1

　　路易从钢铁的天花板上跳到地面上，举起右手的匕首在警卫的脖子上留下一道长长的血口，鲜血喷溅开来染红了天花板。他放开手，警卫倒在了地上，血液在金属的地板上流淌开来。路易潇洒地吹了吹枪口，确认警卫确实已经死亡，于是他在死人的身上摸出ID卡，握住匕首继续前进。前方的道路一如他预料地空空如也，于是路易吹了声口哨，低下头小心地避开监控的镜头前进。外围的监控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严密，但是腰上传来的丝丝酸痛感让他终于承认自己这些年确实是有些缺乏锻炼。明明年轻的时候像这样的运动对于他来说就像玩一样。我真的已经老了吗？路易悲哀地想。不不不，我只有三十岁，男人三十一枝花，没错。
　　他小心地向后弯下腰卡进最后一个死角，来到了厚厚的合金闸门之前。路易掏出ID卡轻轻一划，门上的红灯变成绿色，发出滴的一声然后打开了。路易先警惕地向门里看了看，确认前方没有任何人，然后摸进了门里。
　　门后是一间很大的房间，整齐地放着一排一排的架子。房间里充斥着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架子上放着大大小小的玻璃罐子。路易只是看了一眼，就马上移开了目光。罐子里都是奇形怪状说不上名字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地球生物的东西的标本。路易有些作呕，但是还是移动脚步在架子中间穿行。他总是觉得那些肉块和眼睛在注视着他，在仔细的打量之后就要吃掉它了。别看那么多粗制滥造的科幻恐怖片了，路易对自己说。但是走在这些畸形的肉块之间，他仍然觉得恶心和些许的恐惧。
　　行了，救出莉莉，然后就离开这里，远远地离开，到中国或者哪里去都好，莉莉喜欢中国。路易想。别丧气啊伙计，莉莉还在这个研究所的深处等待你把她从恶龙的手里救出来呢。
　　他穿过架子，来到了这个房间的角落。接下来应该爬上架子打开顶上的通风管道开口。但是路易有看了眼前的架子一眼，玻璃罐子里有八只手的婴儿标本用空洞的灰色眼睛无辜地望着他。未免也太恶心了……路易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闭上眼睛，把罐子挪到了一边。他睁开眼睛，然后因为离架子站得太近而跟另一个玻璃罐子里长着人脸的蜘蛛对视。路易在原地僵硬了几秒，最后自暴自弃地把罐子全部挪到一边。他爬上了架子，用匕首转开了管道口的螺丝，打开了开口。
　　他爬进了管道。
　　但是他绝没有想到会在管道里看见一双绿莹莹的眼睛。莫非被发现了？路易手下并没有停顿，他迅速从袖管里摸出枪对准对面的“眼睛”。对方似乎也吃了一惊，两把枪的枪口抵在了一起。随后对面的绿眼睛打破了沉默：“你……也是入侵者？”
　　路易顿了顿：“也？”
　　他意识到一般人大概也不会走这种奇怪的地方，说不定是在这里遇见了一个“同行”。他盯着那双眼睛：“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找人。你呢？”
　　听上去是个有点稚嫩的少年声音。路易想。他回答：“我也是。嘿，兄弟，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坐下来协商一下。”
　　绿眼睛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然后他垂下了枪口：“那你先出去”
　　路易收回枪，退回了标本房。他站在地上，看着上方的管道口。管道口伸出一双说不上健壮的腿，然后一个人从那里跳下来轻巧地落在地面上。路易打量着对方，那果然是个少年，并不高的样子，在有光的地方看起来眼睛是带着绿色的蓝色，头发是在他的年纪来说有些奇怪的白色。他穿着一身紧身的黑衣和战术马甲，背上背着一把枪，腰上挂着匕首。他身上沾着不少灰尘，很瘦，看上去却很有爆发力。但是看上去很可疑。路易想。少年转过身拍拍身上的灰尘，眨了眨眼睛也开始打量路易。然后他说：“大叔你叫什么名字？”
　　“路易。”
　　“我叫亚伯。”他笑笑，“大叔你是要去哪里？”
　　他的语气就像是在车站问旁边的路人要去哪里似得，路易想：“我不知道，我想我能在资料室找到一点东西。”
　　“你有ID卡吗？”
　　“有。”路易掏出警卫的ID卡给他看。
　　“警卫的ID卡权限不够的。”亚伯眯起眼说，“你是来找什么人？研究人员，还是被研究人员？”
　　“被研究人员吧……大概。”路易觉得这个少年似乎知道什么，“在三周以前她失踪了，我找过她的家人，他们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周以前我收到了她的信息，只有两个字，救命。我查到IP地址是在这个研究所，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哪里。我知道她可能是出事了，但是我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了，然后我就来了。”
　　“呃……”亚伯抓了抓头发，“你有地图吗？”
　　“有，但是到第二层防御。”
　　“……那你有内应吗？”
　　“没有。”
　　“哇哦。”亚伯扯了扯嘴角，“大叔你是要演好莱坞孤胆英雄片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救她。”
　　“……大叔真是痴情种啊。”亚伯一副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的表情，“一点准备都没有，就到这里来。大叔你知道这里是用来做什么的吗？”
　　“不知道。但是这里一定有问题，是吧。”
　　“那你还是不知道的好。”亚伯转开了头，“要是一般的实验品，大概就在外围圈养着吧……我会经过那里，要不要跟我来？”
　　路易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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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易跟着亚伯在通风管道里爬行。现在他觉得有些后怕了，正如少年所说，他只是凭着一股热血突入了进来，没有计划，所有的凭借不过是自己有些生疏的技术和运气。少年说的实验品和圈养让路易很不舒服，他很担心莉莉，害怕那个天真的女孩在这里遭遇什么可怕的实验。他连这个研究所是用来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但是一路以来看见的严密的防守以及那些玻璃罐里面的标本让他知道这里也许真的藏着什么秘密。就像是好莱坞常常拍的电影一样，也许这里正在做人体试验，会有丧尸或者恶心的怪物。是的，他已经看过标本了，就算是有活的也不应该感到惊讶。
　　亚伯在前面停了下来，似乎是俯下身倾听着下方的动静。这里的光线不是很好，路易看不见亚伯的表情，但是他也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因为在开始爬行之前亚伯就告诉过他在通风管道里面不能随便发出声音，所以路易虽然觉得疑惑，也没有询问出声。亚伯在听了一会之后猛地抬起头，回头有些焦急地对路易说：“退回去！”
　　路易的眼皮一跳，他试图转身，却因为管道实在太过狭窄而失败了。他本想告诉亚伯这个事实，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前面亚伯的吼声：“快退回去！那个家伙快来了！”
　　通风管道里传来像是什么黏黏糊糊的肉块拍打在金属上的声音，路易也意识到似乎知道有什么严重的事要发生了，他有些笨拙地向后退去。那个东西的移动速度很快，声音越来越近。但是很快路易又意识到不对，他对着亚伯大吼：“后面也有！”
　　亚伯似乎也听到了两边似乎颇为相似但是方向不同的拍打声。他在原地顿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什么东西。在黑暗中路易只看见他俯下了身，然后传来刺耳的金属刮擦声。路易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但是他听见拍打声靠近的速度越来越快，淡淡的腐臭味在管道中弥漫开来，黑暗中的拐角处有什么东西伸出了一只奇怪的肢体……
　　光明是在这一瞬间伴随着巨大的响声传来的。路易惊骇地看着亚伯，那个少年似乎用什么在管道上生生割开一个口子，在由下方传来的光亮中他听见亚伯对着他大叫：“跳下去！”
　　路易没有犹豫，在亚伯消失在洞口之后猛扑过去跳进洞口。在他的身后，两只黏糊糊的触手撞在了一起，发出令人厌恶的声音。路易落在地面上，他几乎都没来得及站稳，就被亚伯拉住手腕向前扯去。路易随着他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那个东西似乎从通风管道中挤了出来，跟在他们身后。路易被亚伯半拖半拽地扯到了门前，然而金属的大门却似乎从门外被锁上了，从内部打开需要身份确认。亚伯啐了一声，路易也终于有空回头去看。
　　只看了一眼他就后悔了。他的想法是对的，既然有标本，那么有活的怪物也不是不可能的。
　　那个家伙似乎很大，只能把自己的一部分触手从管道口挤出来，那些触手如预想一般黏黏糊糊，淌着黄色的黏液，内面似乎还带着锋利的倒刺和吸盘。它们向着人类的方向努力伸展，黏液仿若口水一般滴落下来。闻到一股难闻的腐臭味的同时路易无由来地想起了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大狗，它在面对自己喜欢吃的东西的时候，口水也是像这样淌下来的。
　　路易想，这个家伙的恶心程度还是超越自己的想象范围了。
　　我太鲁莽了。他又看了亚伯一眼。要是没有遇见这个小子，我已经是这个家伙的晚餐了。
　　亚伯望着还在努力伸展自己的触手，皱着眉头抽出背后的枪，端起来瞄准。路易等了一会，却没有等到预期中的枪声。他疑惑地看着亚伯，却看到对方放下枪的动作。
　　“为什么不开枪？”路易皱着眉头问。
　　“光是打触手它可不在乎。”亚伯望着那堆触手，“很快就会长出来的。如果要杀死它，必须找到它的核心。”
　　“这是什么怪物？”
　　“这是饕餮，守卫最外层的怪物。它会吃掉所有可以吃的生物。你有没有注意到这里没有多少警卫？他们觉得，有它就够了。”
　　“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你不是知道的吗？”亚伯提着枪对他笑笑，“这是个研究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