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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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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与那拉氏仔细吩咐了几句,都是关于儿子弘晖的,后宅里明争暗斗的龌蹉必不能影响到这个嫡长子,说到最后,那拉氏竟是惊诧了,四爷说等将来弘晖三岁了,就把大阿哥领去书房亲自教导。
早知道四爷心中自有谋断,那拉氏却第一次见着四爷将喜爱这般地张扬外露,这一夜她可睡不好,反复琢磨着,大阿哥得了四爷这般看重,究竟是好、是歹?
如此这般,那拉氏果然对照看弘晖更是添了十分小心。
第二日早朝,胤禛的精神很不错,时隔多年的神清气爽,真是让胤禛觉得浑身的松快舒服,神色中哪里还能瞧见前几日的颓意、或是昨夜那种苍白惨淡。
而议政的时候,除了老大胤褆和老二太子爷能和着一班大臣言语朝务,其他皇子阿哥、哪怕同样被封郡王的老三胤祉都是垂首静听不敢轻易开口,毕竟才刚入朝参政,就是各自手头的差事都还没理好头绪,怎么敢在康熙爷面前自蠢献丑。
“四弟。”太子爷稍提了音量叫住了前面不远的胤禛,也不着急赶上去,又与身旁几位大人又说了几句,才朝着胤禛处稳步走去,“如何,刑部的差事还适应吗?可有难处?”太子爷心里的算盘,确实与康熙爷差不多,将老四当做贤臣来培养。
太子爷对胤禛打小就是和颜悦色、照顾有加,有些年头了,便似习惯了。而此时,胤禛对这位二哥,虽然面上丝毫不显,心里是复杂难言的。
微微退一小步,小幅度躬身算是对储君以及兄长的敬重,胤禛才直起背脊,从容道,“二哥放心,有傅大人悉心指点,颇有受益。这几日在律例馆通习法令,更知晓己之不足,臣弟惭愧。”
看胤禛神色中露出些羞愧之意,太子爷拍拍弟弟的肩膀,倒是颇不厚道地笑了,“能察觉不足,那便是好的。”刑部尚书傅腊塔是镶黄旗伊尔根觉罗氏的,颇有些从前于成龙的耿直崇廉,“傅大人廉直颇得皇阿玛信重,你在刑部,能跟他学差事,倒也算福气。不过那老头脾气和能耐是一样大,你既然到他那儿做学生,能忍还是忍一时为好。”
最后一句似点播,语气倒更像玩笑。傅腊塔那样的,多是支持东宫正统的,太子爷自是满意。
胤禛点头,神态很是认真,“二哥教训的是,臣弟记住了。”心中也是赞成的,这个傅老头单是清廉这一条,就已经值得赞誉了。
跟着太子爷一道出宫,偶尔应几声“嗯”、“二哥放心”,胤禛的心思却是飘得有些远了,老二能说出刚才那一番话,可见目前心思尚正,可惜不过短短十年,太子门下贪墨枉法者众,这一点错胤礽脱不了干系、更是推不了职责的。
太子爷自是不晓老四心里嘀咕着,瞧今日弟弟气色很是不错,才多啰嗦了几句谨慎办差的叮嘱,到了宫门口,也就大手一摆放过胤禛了,“差事要小心着办,也别像前几日那样糟蹋了身子,若是再病倒了要告假,看到时候皇阿玛怎么训你。”太子爷时常觉得,皇阿玛对四弟的教训,总比旁人更苛刻些。
“是,二哥放心。”回来这一天时间,他尽是朝着胤礽左一句“二哥放心”、右一句还是“二哥放心”,胤禛敛了神色,让人看不出端倪。
注视着送走太子爷,胤禛虽然想步行走着去刑部,还是忍下了,任由苏培盛扶着上了马车。想要看看这京城大街景象,以后机会多的是。
接着十来个日子里,胤禛竟是耐得住寂寞,愣是每日将自己泡在刑部律例馆,如饥似渴地捧着诸多法令细细研读,又记下些不解、疑惑的地方,逮着尚书大人、侍郎大人、或是刑部一些老学究们俨然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虽然惹了些闲话,相处之下,倒也更令不少人对这位年轻的皇子另眼相看。
太子爷听说老四如此刻苦,有一次拉住了匆匆行往刑部的弟弟,想要劝解几句,还以为老四仍然为着当日德妃的做作、皇阿玛的训斥犟着脾气,哪晓得,才聊了几句,便发现老四这精神头好的过分,说起那些法令条文、各类案卷,简直就是神采奕奕。
太子爷才知道是误会了,只管又叮嘱了几句要顾着身子,便也不废话了。老四知道在差事上勤勉些,也是替他这太子二哥长脸不是,太子爷心里还挺满意。
胤禛整日看文、求解、注释,日复一日,当然也是感到累的,只是这人只要心中定下目标,就是不管不顾的主儿,要不当年十三也不会在私底下总是调侃,四哥才是真正的拼命四郎。
然而,这几日虽然忙着没停歇,也就晚上回府以后抽出半个时辰与弘晖相处,算是歇着,胤禛却也从未忘记,下月十六正是十三弟胤祥的生辰。
自雍正八年十三去了,胤禛一直在反复思量,总觉得一辈子唯独欠了十三弟一人。
“阿玛?”弘晖在胤禛怀里扭着小身子,又揪着袍子费力往上爬,劲道着实不小,竟也被他小手拽到了肩上,小腿又在胤禛怀里乱踹,“阿玛!”
胤禛暂且按下对十三的心思,专心应付起儿子,“作甚?”不管弘晖听不听得懂,这几日与儿子处在一起的时候,胤禛虽然话不多,倒也会配合着儿子,父子俩对话几句,颇为有趣。
“阿玛,饿。”小家伙现在说话还是一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意思也有了,尤其是目光还传神得很。
胤禛兴致来了,扶着儿子在自己腿上站着,板着脸摇头,“阿玛不饿。”弘晖还太小,这年纪也就吃了睡、睡了吃,倒是醒着的时候精神头尤其的好,胤禛看着心里也松快。
似乎察觉了阿玛的嫌弃之意,弘晖小脸上一着急,有了几分小委屈,撇撇嘴却也不哭闹,坚定地重复“饿。”可还没等胤禛开口,小家伙又赶忙揪紧了小拳头说,“不饿。”
苏培盛在门口候着,眼角余光瞥见主子爷父子俩这动静,小太监嘴角眼角都有些抽搐,爷越发喜爱逗着大阿哥了,与其他时候妥妥的判若两人。苏培盛心底里小小地羡慕了几回,也知道奴才没这个福气,
“阿玛!”听听,大阿哥这叫法可是九曲十八弯啊,小孩说话还带着点点糯糯的感觉,同时又特别清亮干脆。
四爷再冷的脸都能冒热气了,“狡猾的小东西。”明明很平的调子,苏培盛听来却是肯定主子爷这会儿心情极好。
于是,弘晖笑眯了一双大眼睛,小腿一软,扑到胤禛怀里“咯咯”笑出声来,小手小脚又是一阵乱抓乱踹,竟是费了四爷好大劲儿才让小家伙消停。
自然舍不得饿着儿子,胤禛打发苏培盛端了些鱼米粥,给这会儿已经乖巧安静的弘晖一口一口喂了,其间,弘晖还推着小手愣是让阿玛也咪了几口香香的米粥,小脸上神采得意极了。
但小孩子毕竟精力有限,让奶娘抱着弘晖去隔壁屋里睡下,胤禛则是带着苏培盛回了书房。
书房里有人候着,而苏培盛每晚只是守在院子门外,做奴才的,主子爷怎么吩咐,他便照实了做,总不会错。
做奴才的,好奇心可以有,却是从来不能对着自家主子。这是苏培盛牢牢记在心底里的,刚入宫那时,一个老太监教的。
书房这院子里,没栽花、更没种树,院子外四周也没什么能藏身的地儿。至于苏培盛仅知道的,书房里确实每晚候着人,似乎还不止一个。
其实这书房突然守得滴水不漏,也就是近几日的事,而每晚胤禛在书房见的神秘人,不过是府上的二管家齐慕和京郊一处庄子的管事赵大宁。
齐慕是个三十出头的壮汉模样,国字脸笑起来有些憨,即便是从前的胤禛也难想象,不过是十年以后,齐慕替他暗中组建密探队伍,便是之后的粘杆处来源。后来,粘杆处正名的时候,齐慕便被舍弃了,理由却只因他是个汉人。
将齐慕呈上来的东西仔细看了,胤禛也不掩饰对其满意,朝着齐慕微微点头赞许,“不错。”四贝勒府上哪几个下人不干净写得清清楚楚,“明日你去见福晋,不用多言,只需将这个送去就成。”
“是。”虽然诧异四爷的安排,齐慕也不表露。作为主上的暗棋,自暴于四福晋跟前,来日该如何自处?
而赵大宁则是个心宽的,长得倒和齐慕一般憨厚,却是没有齐慕那么多弯弯绕的心思,四爷吩咐下的差事,又能办得妥妥的。将手中的长盒子双手捧给四爷的时候,赵大宁竟端着张大笑脸,“爷,咱这正当买卖,又不偷不抢,咋弄得神神秘秘的。”
若不是为了维护自个儿淡定从容的形象,齐慕听到赵大宁这话、看这老憨卖蠢的模样,想着总有一天被这蠢犬咬一口带到坑里去。这几日四爷周身的气势更甚从前,而着赵蠢犬偏偏丁点儿自觉没有,从前怎么蠢的、现在还是一样蠢。
胤禛记得,眼前正低着头一脸嫌弃模样的齐慕,将来下场比起这赵大宁,那是差得远了。
四爷心里琢磨着,齐慕这样的人才若是忠心,也倒不必像是上辈子那样荒废,可惜了。当然,这个时候,四爷还不知道,就在两天前,齐慕这个披着羊皮的老狐狸偶发善心,在路上捡了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