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博弈》山楂锅盔

45、地狱深处的悲鸣-19

　　中森广辅原名岛原光夫，他有一个女儿叫晴子。

　　晴子的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留下父女俩相依为命，他把晴子当掌上明珠一样疼爱，努力工作，想方设法给她最好的生活。

　　晴子从小就很懂事，学习十分用功，在十五岁那年，她如愿以偿考上了秀央高中。

　　在入学后不久，一个平常的早上，晴子对他说：“爸爸，我和朋友约好今天放学后去她家玩，会晚点回来喔……”

　　可谁想到，这竟然是噩梦的开始。

　　那天发生的事情，他死也无法忘记！

　　那是一个白天，下着绵绵细雨，阴冷潮湿，空气里的味道十分惹人不快。他接到警方的电话，警方告诉他，失踪一个月的晴子找到了。他满怀希望地前往警局，然而接待他的警察却是一副沉痛的表情，他被带到一个很冷的房间，然后看到一具被水泡得浮肿的裸/体。

　　“这是？”

　　“节哀。”

　　他呆呆地望着那具尸体，白色肿胀的冰冷尸身，面目全非的脸，腐烂的臭味……

　　那是被他视若掌上明珠的晴子吗？

　　那是会甜甜地朝他微笑的晴子吗？

　　脑海里“轰”地一声，他的世界崩塌了，连灵魂也一起死去了，仅剩一副破皮囊。

　　他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遇这种事情！晴子才十五岁啊！她本该拥有最美好的青春，最灿烂的年华，可是，她的生命不得以这样残忍的方式画上句号。

　　晴子死于奸杀。凶手在作案之后将她和石块捆在一起投入河中，一个月后绳子意外断裂，尸体浮出水面被警方打捞。警方调查许久也找不到线索，最终成为一桩悬案。

　　他改名换姓，四处寻访，希望能找到凶手，然而，一年又一年过去了，他一无所获。

　　自那之后，已经过去了十九年。青丝变作斑白，紧绷的皮肤日益松弛，皱纹爬上眼角，人生也迈过第六十个年头，只有脊背仍在倔强地挺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支撑，支撑着他等到真相大白的一天。

　　直到半年前“忒弥斯”号的一次航行，他却意外地听到了真相……

　　松冈、池田、海老原、铃木、北条五个人在房间里喝酒，让所有人避开。中森突然想起冰块没有拿进去，于是他抱着冰桶去了房间。在房门外，他听见北条说：“刑事追诉期已经过去很久了，没必要这么谨慎吧？”

　　松冈说：“离民事追诉期还有半年，就算过了，也要好好保密，如果你们还想混的话。你们没有告诉其他人吧？”

　　池田说：“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我保证，除了我们五个人，不会有第六个人知道。”

　　铃木说：“那个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海老原说：“岛原晴子？应该是这个吧。”

　　池田说：“我已经忘记她长什么样子了。当初可真是吓坏我了呢。”

　　松冈说：“你们最好住嘴。就算只有我们，也不能轻易开口。这是我们人生的污点，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把它遗忘掉吧。”

　　“明白！”

　　中森站在门口，大气也不敢出，他的脸憋得通红，抱着冰桶的手指剧烈地颤抖。寻寻觅觅，凶手竟然在眼前！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峰回路转，在绝境中看到了希望，他的灵魂终于可以得到救赎。他已经浑浑噩噩度过了二十年，而现在，他终于有让晴子沉冤得雪的机会了。

　　可是……凶手是可以在日本一手遮天的人，他只不过是一介平民，怎么能与他们抗衡呢？

　　就算上诉，也只会不了了之吧。

　　怎么办？

　　看来，只能由他亲自制裁他们了。

　　于是，他花费半年时间，精心制定了一个缜密的复仇计划。

　　在登船的那天，他到访北条家，在茶里放入从地下市场买来的麻醉剂，迷昏了北条。他把北条捆起来，用性命威胁他，迫使他说出当年的作案细节。原来，那天他们五个人到北条组经营的居酒屋喝酒，直到醉醺醺的才离开，在路上，他们看到了穿着秀央校服的晴子。他们借校友为由搭讪晴子，遭到了拒绝，于是恼羞成怒，把她拖到没人的小巷子里，实施qj暴/行。发泄欲望之后，他们突然意识到晴子已经看到了他们的脸，害怕被认出来，就用皮带勒死了她，然后骑摩托车把她弃尸于很远的河里。在讲述过程中，北条一直求饶，但中森的大脑已经被长达二十年的痛苦记忆填满了，这些悲伤与绝望化作极致的仇恨，让他举起死神的镰刀——他在怒火中剁下那段罪孽的肮脏玩意，然后终结了北条的生命。

　　一直以来的迷茫、痛苦、绝望，通通被清扫了个干净，畅快的感觉冲击着他的头脑，他感觉自己身体很轻，伤痕累累的心被治愈了，为晴子报仇，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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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中森的讲述，松冈的脸色逐渐灰败，最后颓然地坐在地上。他嗫嚅地说：“我不是故意的，那时候是真的喝醉了……”

　　“北条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你们这群渣滓，本质真是一模一样呢！”中森冷笑了一声，然后转向明智，“明智警视，真相我已经全部告诉你了，你有办法制裁这个男人吗？”

　　不等明智回答，中森看了一眼手表，自言自语地说：“已经过零点了啊……你知道吗，今天是晴子的忌日。已经过去整整二十年，就算是上帝来也不能了。”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明智说，“法律不是万能的，不能适用所有的情况。但这并不代表你是对的。因为你只不过是用犯罪回击犯罪罢了。”

　　中森生气地说：“那你的意思是说，让罪犯逍遥法外吗？”

　　明智义正言辞地说：“罪犯不能得到制裁，你以为我不想和这样的约束作斗争吗？即使法律不完美，也不代表人们可以随意践踏法律，那样的话，还要法律做什么？而且，虽然你口口声声要为冤死的人伸张正义，但你的所作所为，早已变了质！”

　　“胡说！我只是为晴子报仇而已啊！”

　　“那金田一的事呢？也是为了晴子才这么做的吗？如果金田一运气差一点的话，就死在你手里了！无论是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你把灵魂卖给恶魔的那一瞬间，你已经不是那个你了！”

　　“我……”中森想要开口解释，但一时间找不到话语，无论哪种解释都相当单薄。

　　“原来您是岛原同学的父亲。”

　　从门口突然传来一个声音，解救了中森。小山和伊藤正站在那里，吃惊地看着他们。

　　这个声音是伊藤发出来的。

　　“我听见动静过来，没想到发生了这种事。”伊藤望着中森，像是在透过他怀念故人， “我和岛原同学是秀央时期的同班同学。我从入学时就很喜欢她，犹豫着要不要向她表白，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再来学校，后来我在报纸上看见了她遇害的新闻。当年我要是不那么懦弱就好了……我一直悔恨至今。”

　　他看向松冈，沉痛地说道：“岛原同学竟然是被你害死的。”

　　“所以不能让这个杀人凶手逍遥法外，只差最后一步，就能替晴子报仇了！”中森激动地说，从怀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冲向松冈。

　　“啊呀！你不要过来啊！”

　　松冈惊恐地后退，一脚踩在碎玻璃上，摔了个人仰马翻。他顾不得被酒水浸湿的衣裤，火速往后爬，申请狼狈，哪里还有往日的高高在上。

　　在刀子离松冈仅有半米之遥时，握刀的手被明智抓住了。

　　中森挣脱不得，赤红着眼睛恳求道：“明智警视，请您不要阻止我最后的愿望，等我把这家伙解决掉，我会乖乖伏法的！”

　　“中森先生。”

　　不知什么时候，高远出现在中森身后，他按住中森的肩膀，附耳小声说了一句话。

　　中森听了，惊讶地望向高远。高远微笑着点头，作为回应。

　　中森不再反抗，塌下肩膀，他顺从地说：“明智警视，请逮捕我吧，为了你想要的正义。”

　　明智让保镖取来绳子，把他五花大绑，关押到某个房间。与此同时，蒙受冤屈的大内船长终于被放出来，回归原本的岗位。

　　他没有再理会松冈。这个宛若跳梁小丑一样的议员，抓着他的衣服请求他留下来保护自己，但他已经不想去关心了。

　　他敲响了美雪的房门，意外的是，美雪因为担心金田一迟迟未睡。他简明扼要地告知了金田一的情况，美雪露出喜极而泣的笑容。

　　当处理完一切后，他才发现，高远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