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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Chapter 10 幻境(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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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莛雨脚下一软,暗呼一声“不是吧。”瘫坐在地上。
照目前的情况看来,她似深陷围城又手无寸铁。
怎么办?她不知道。
她只知自己浑身无力,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过了多久,将安神的心经翻来覆去念了十几遍,才能集中注意力思考眼前的事情,守在这里总不是办法。轻手轻脚抖抖霍霍下了阁楼,借着不见天日的昏暗,走过一个民宅又一个民宅,四处是一片沉沉死气。没有哭泣的声音,有的只是空洞的惨呼与狞笑,悠悠远远,还有不时传来的枪声。
不知拐向何处,小路的尽头处有一间很普通的院落,和先前走过的许多民居极为相似门前有棵大槐树,屋外有个穿军装的男人蹲在地上呕吐着,屋内有女人凄厉的喊叫声和小女孩的呼救声,那一声声的咒骂与哭声交织在一起,不难想象里面发生了怎样的惨事,之后随着一声枪响,是字字回荡的诅咒:“禽兽!你们会遭到报应的,终有一日你们的国家,你们的亲人也会遭受同样的侮辱……天啊!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诅咒在另一声枪响中终结。
雷莛雨浑身颤栗,隐藏在一棵大槐树后不知该如何是好。
没多一会儿,两个同样穿着军装的士兵提着裤子出来,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他们彼此称呼竹中君与佐藤君。
先前在外面呕吐的男人提出要埋葬屋里的母女,被称作竹中君的男人不愿意,还阻止了打算进屋的被称作田中君的人,他说:“拖到广场和其他尸体一起烧了就好,省得作怪。”说着说着忽然激动起来,骂那个被他杀掉的女人恶毒的同时连这位试图掩埋尸体的田中君一起骂了,妇人之仁。骂着骂着,竟险些动起手来,边上的佐藤君忙拉住他冲动的拳头,将他拦了下来,还替田中君说了许多好话。
将他们的对话听得真切,雷莛雨还来不及疑惑为何自己能听懂J国语言,突然就觉得一阵晕眩,整个人天旋地转。
恢复平静后,雷莛雨已不在大槐树后,街道、民居尽数消失。
她在一个大泥坑里,握着铲子和周围的人一起挖着这个坑,男男女女,战战兢兢,每一个人都认真地铲着脚下的土,全然不知这坑挖好了之后,埋葬的就是他们自己。不远处徐徐江风吹来,夹杂着泥土和腐烂的味道。
一块大石头忽然砸了过来,砸在雷莛雨的腰眼里,她一阵吃痛,回头向冲她丢石头的看去,坑外竟是一圈狰狞笑着的J国士兵,围着他们指指点点,有人见雷莛雨停了手上的活儿看向他们,也拿石头丢她,石头丢在她的手臂上,还有脸上,划出一道伤痕来。
听得有人叫着,“把那个女人拖上来。”
不不不……
慌张之余,手腕处发起烫,一道光芒从腕上的天珠射出,雷莛雨浑身一震,发烫的不仅仅是她的手腕还有她的胸口。眼看着来抓她的J国士兵就要把她拖出坑去,情急之下,捏个大光明咒手印,念出最熟悉不过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
再睁开眼睛时,仍是在一片漆黑的酒店房间里。汪绮媛和林兰斜斜地软倒在地上,两人均是一脸焦急,脸上除了汗水还有血迹。和她刚才一样,她们在不知不觉中着了道,被拖入幻境之中,如果没有天珠和佛印,怕是会在那个幻境中被虐杀也犹未可知。
幻境中尸体的惨状和回忆中的腐尸气令她打了个冷颤,手臂与腰上的痛楚,脸上火辣辣的伤口提醒着她,如果不迅速将两人从幻境中唤回,无论是善于领军的汪组长还是精于杀人的林兰,都是凶多吉少。
在战争机器跟前,个人的力量如恒河一沙般渺小,尤其是她们尚不自知身在何处的情况下。
盘膝而坐,炼气凝神,口诵心经以静心,双手不断地变化动作,先结佛部三昧耶印,再结大光明咒印,之后随着精神力的释放口中念出大光明咒“嗡。啊摩噶,怀鲁佳拿,嘛哈姆德拉,嘛尼叭德嘛,及乏拉,钵喇乏尔打牙。吽。”
短暂的光亮过后,是林兰有些惶恐的声音,“怎么回事?”
“我们进了幻境。还记得飞机上那个老和尚么?我好像看到了他说的那件事情,有个在南京被他们奸杀的女人说要回来报仇。”收功而起,雷莛雨简单地同林兰解释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只是并不太妙的是,大光明咒只将林兰一个人唤了回来。
用手机屏幕的微光照明,汪绮媛依旧躺倒在地,昏睡不醒,素来平静的面容上添了慌乱,紧锁的眉头使人忍不住想伸手去抚平她。
看来雅宁的这位挚友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般简单从容,越是心有魔障的人,越是会在幻境中无法自拔。
“她为什么没有醒?我刚才也是这样?”林兰处理了在幻境中遇袭的伤口,有些不解地望向神情复杂的雷莛雨,“你的脸上受伤了。”
“刚才我们都是这样,她不醒大概是有不想醒的理由。”大光明咒不管用,那她要用什么方法来唤醒她?
见雷莛雨对自己的伤口无动于衷,只在那里看着汪绮媛皱眉,林兰干脆替她擦去血痕,“如果她继续这样下去会怎样?”
“会死。幻境里的情景你也看到了,死已经是最好最痛快的结局。”林兰的动作让她有些不自然,习惯性的避开,但最后还是让林兰在她脸上贴了创可贴。
“你有办法?”
“办法……总是有的。”怎么都是金刚上师的亲传弟子。雷莛雨向林兰要了一把小刀,划破指尖,将血珠弹向空中后,虚指几点以血珠为墨写了个卍字,随后她口念真言,卍字没入汪绮媛的额头后消散开去。
做完这一系列的动作,喉咙口一甜,吐出一口血来。在技艺并未十分娴熟的情况下接连结印,情况之紧急又使得她一上手就出动最为熟悉但也是最耗精神的大光明咒,最后还强以血印开路将汪绮媛唤回现实。禁不住力竭后的血气翻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原本白皙的面孔竟如纸色,只有鼻子上晒伤的痕迹依然。
醒来的汪绮媛恰好看到她吐血的这一幕。没等她开口相询,就听到林兰“哇”的一声赞叹,“一根筋啊一根筋,好厉害,太厉害了。你这是出家做了尼姑修成了正果吗?怎么弄的怎么弄的?”
雷莛雨想抬手擦去嘴边的血迹,又不想弄脏自己的衣服,从口袋里摸出一块手帕才觉得不对,这手帕是她理包的时候拿出来想要还给汪绮媛的,现如今却又沾上了她的血。“我的情况林小姐不是应该很清楚么,从拉萨回来我们坐的可是一班飞机,在空中看喜马拉雅山不错吧?”
“哎哟,我只看到你在那苦哈哈的破地方念经修佛,至于修的啥,可一概不知。”
“都说了修佛还能修什么,你倒是有心,还去实地查探。”汪绮媛从刚才的幻境中缓过神来,虽然对着目前的情况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道除了脸上的伤口雷莛雨耗去了许多精力,不欲林兰问东问西,她冷冷插嘴道。
“汪组长没有去过?我表示怀疑。”以汪绮媛与卓雅宁的交情,雷莛雨离开上海这么长时间,林兰才不信她会不闻不问。
雷莛雨默默调息的同时看向汪绮媛。每年到莲花生寺的游客不算多,她常年躲在暗处修炼,偶尔才会出来见人收个香油钱,记忆中她没有见过汪绮媛,尽管她也没有见过林兰。不过,她并不像林兰那般肯定汪绮媛会去过莲花生寺,如果她来过,秦玫卿一定会让她带东西给自己。
果然,汪绮媛笃定道,“没有去过,也没有必要说谎。雷莛雨,你觉得怎么样?”
“有些吃力,休息一下就好。这个幻境还真是厉害,连受伤都是真的,要了老命了。”
对雷莛雨的能力还存着疑问,但也觉察出汪绮媛不想让她探求,林兰便问道:“一根筋,你说我们去的幻境,和飞机上那个老和尚有关?是老和尚引来的?”
把这几天见鬼、死人和如因见面的事情告诉两人,雷莛雨道:“如因师傅诚心礼佛,广种善缘,我不觉得会是他将诅咒引来。”
“为什么你看到老和尚和那女人的诅咒,我没有看到?我只知道自己被一群恶心巴拉的J国士兵追着,然后我抢过武器,杀了他们。汪组长,你呢?”
“我?什么?和你们差不多。”很明显汪绮媛不愿透露,避实就虚,无视雷莛雨向她投去的古怪眼神,道,“无论是否是他引来的,那位如因师傅总是个因,解铃还须系铃人,我们得要找到他。只是,刚才我们进入的是幻境,那么现在外面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如果真按照那女人的诅咒来看,外面既是真实的,也是虚幻的,是亡灵的一次跨时空报复。也就是说,和刚才的幻境一样,会伤会死。可能白天的那宗凶杀案是屠杀的前奏呢。”
汪绮媛在非洲见过不少惨绝人寰的战争还好一些,林兰向来都是单兵作战,此刻听到屠杀,联系起先前幻境里的经历,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如果当年的战争真如此残酷,那些士兵哪里还能算作是人,分明是禽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