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莛雨，被传奇（gl）》寿头

13、Chapter 13

　　从加查县到拉姆拉错的路上风景颇佳，植被茂盛，河水涓涓，山谷间郁郁葱葱。不时能见到成群的牦牛戴着红花，藏民的帐篷与拖拉机零星点缀。散落各处的片片不知名小花与悠闲吃草的马匹均是一派闲适，湿润的空气让你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在藏区。雷莛雨含着戒指看向窗外，诗般美景将她心底的郁结一点一点的荡涤开来，她尽量使自己不去想那个如果。

　　如果雅宁在身侧，她可以握紧她的手，与她一起看这鲜见的景色。

　　那样虚幻，永不再来的美好。

　　司机大哥的声音不时传进她的耳内，他正同车上的人说着拉姆拉错神奇的故事。

　　拉姆拉错一年中冰封时日较长，每年藏历四月十五是湖面解冻的日子，年年如是。

　　拉姆意为女神，指的便是拉萨的守护神吉祥天母。传说她面目可憎仅以背部示人，有两世灵童因缘际会看到她的真容后便随之而去，十有八九是给吓死的。

　　在他的口中，活佛在此观湖得到转世灵童的启示已算不得稀奇。

　　赵洁洁问司机，真的有人能在湖中看到前世今生？

　　司机大哥无比肯定。他曾拉过几个跟随上师来此处的女信徒，有一个言之灼灼，她站在高高的山脊上向下俯瞰，诚心祈求神佛开示，在如镜的湖面上她真看到了自己的前生。至于是什么，那人不曾透露。

　　同伴们惊呼连连，也都想看看自己的前生是什么。

　　比起前生，雷莛雨更想知道湖面会否给她启示，告诉她今后的路要怎样走。

　　之前听闻不少关于拉姆拉错的传奇，她始终保持怀疑。不是不相信拉姆拉错的功能。她信，也许神湖是某种仪器，跟踪某些特定的灵魂，将他们每一次轮回的生平一一捕捉、记录。她是不信自己有这样的缘分和诚意。

　　可随着这两日梦中始终出现的手印和大光明咒，她又开始相信起来。

　　或许自己的某世是湖边一块顽石，吉祥天母拿她来砸触怒神明的人脑袋，她因此得以在人间逗留。这会儿可好，自投罗网，物归原主。

　　见她笑得古怪，赵洁洁问她想到了什么。将杜撰的前世说出，立时惹笑了一车人。

　　“小雷，吉祥天母把你收回去之后会怎么用呢？会不会拿你去砸核桃或是开椰壳？” 赵洁洁坐在她的边上，扶着她的肩膀笑弯了腰。

　　坐在司机大哥的边上的李姓同伴笑得更凶，“那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猴子？还是等你变回去之后石缝里会有一株仙草？”

　　“仙草……我看是苔藓。”

　　“喂喂，大姐们，为什么是苔藓？”雷莛雨不满，“好歹来一株薄荷或是迷迭香啊。”

　　笑语欢声中，山间的云层增厚，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是迎客？还是表示对来人的不满。

　　赵洁洁调侃道：“小雷，这是你家女神主人在骂你吗？小赤佬，怎么到现在才回来？”

　　“……久别重逢，怎么都该是眼泪鼻涕一把。”

　　两辆丰田车停在海拔5400米的地方，距离山顶垂直高度200米，垂直角度倒有80°，司机大哥说走个30分钟到40分钟就可看到神湖，只是如果雨不停的话，估计会是一片迷雾。

　　雷莛雨一下车就觉得头晕目眩、腿脚发软，登山杖撑着地面难以行走。赵洁洁和几个同伴反应没有她这般明显，劝她干脆在停车的地方不要上去。

　　拉姆拉错是她的目标，她怎肯因为一时的不适而就此放弃，喝了有生以来第一罐红牛，稍事休息后也跟随着同伴的脚步走了上去。

　　走过一段铺好的石子路后，路况在雨中变得越发泥泞难行，一脚踩下去地是软软的，混合着湿哒哒的泥土、香灰。越往上走，越没有可下脚的地方，四处是飞扬的经幡。山脊是斜插的石块构成，好像那些石块是从天下落下来，松松垮垮地垒在了一起。雷莛雨本就恐高，松动的石块令得她更是腿软，待她终于抖抖霍霍地站到山脊上远眺轮廓模糊的拉姆拉错时，其他的同伴都已在那里，和先前上山朝拜的藏人一起，或坐或站，长吁短叹。

　　说也奇怪，刚才还是混沌一片的天地，一会儿如幔帐一般的云雾竟慢慢散了开去，露出在群山环抱下神湖的真容，似沧海遗珠，又似明澈的银镜，待无波的湖面逐渐映出缓缓放蓝的天空时，有一种充满神迹的激动感。远来的同伴只感叹神湖之美，一旁的藏人却在这狭长的山脊上念着吉祥天母的名字连连叩拜起来，他们口中不停念诵着什么。

　　下意识的雷莛雨遥望神湖，念出了这两夜萦绕在她耳畔的真言，“嗡。啊摩噶，怀鲁佳拿，嘛哈姆德拉，嘛尼叭德嘛，及乏拉，钵喇乏尔打牙。吽。”随着最后一个吽音在鼻腔中引起共鸣，她的脑海中闪过一道亮线，亮线如霹雳一般将她混沌的意识撕开一道隙缝，透过隙缝，她看到了自己骑在一头白象上，手执金刚杵。眯起了眼睛走上前去，想要看得更真切一些。

　　“小雷，你当心。”是赵洁洁握住了差点一脚踏空的她的手。“你怎么了？高反了？”方才她就在雷莛雨的边上见她忽然神情恍惚，好像是要往前去，可前方即是乱石，这才拉住了她的手。

　　“没有，没有高反，我总觉得，我要下去，到湖边看看。”雷莛雨谢过了她，解释道。在5600米的地方向下俯视，她依稀能到湖边有个黑点，似是人影。

　　赵洁洁伸头看了看一片乱石的山路，“你确定？这好像，没有路可以走。”

　　“有路有路。”其他的同伴从藏民这里获知，从此处确确实实可以通到拉姆拉错湖边。那几个藏民打算就这样下去，问她们要不要一起同行。

　　同伴中有人说好，有人不愿，便兵分两路，一路随藏民徒步下山，一路随司机车行湖边。初下山时，跟着藏民还算利落，只见男男女女的藏人走在前面，如履平地，外来的人如她们一手拿着登山杖探路，一手摸着乱石，小心翼翼。这一堆乱石真像是天上胡乱丢下来的，很多地方下方空虚并不稳固，稍有不慎就有滚下山去的可能。

　　雷莛雨挣扎着从一块石头下到另一块石头，跌跌撞撞，滑了好几次。此时的她倒也顾不上害怕，在刚才的幻象里，她好像听到了召唤声，声声将她引向湖畔。

　　下山时才知道什么叫做你眼睛看到的真相不是真相，乱石坡下是草甸，在高处看到的草甸并不大，实际走起来却远得很；高处看到的溪流小，实则宽过一人；水草茂盛，暗藏杀机，一脚下去像落在了沼泽上，根本无处落脚。

　　只是，当她们决定从山脊往下走的的时候，便已然没有了回头的路。

　　幸而带着登山杖和食物，可探路可支撑还能沿途补充能量，这距离，没有几个小时根本走不下来。

　　当互相扶持着边跳边踩着小溪里的原石过河，终于快抵达湖边的时候，在半山时就能看到的一位一直坐在石头上观湖的僧人突然转过头来，如电的目光迅速在她们脸上扫了个遍。

　　雷莛雨没有留意到藏民纷纷向那位僧人行礼叩拜，她的整个心神都被湖面传来的信息所吸引。

　　白雪皑皑的高山之巅，孤烟苦寂的大漠之中，两路人马衣阙飘飘，似是对决。

　　疯狂的人群，伏地的僧尼，破损的佛像，一地跌落、砸损。

　　深山里，狂风四起，打着旋飞起的枯叶中，一捧血雾。

　　滂沱的大雨，一手执着三钴金刚杵，一路的死尸，金刚杵上淌着鲜血，嘀嗒，嘀嗒。陡然一道闪电，她看到了自己的脸和一双杀气腾腾满是红丝的眼睛。

　　一个罩在黑袍之中的人，一段能将人囚禁的藕。那个人看起来迷茫孤苦，像是失去了对她而言极为重要的东西，她几乎可以听到那人的喃喃自语，在哪里在哪里。之后是从天而降神一般女子，向那人伸出了手。那人拉过对方的手，同时将一柄利刃送到对方的腹中。鲜血弥漫开来，似一大片曼珠沙华，如泣如诉。

　　酒，她最为熟悉的酒精的味道，闻到这个味道，她就会想起她因意外去世的妻子。那张年轻温柔的脸，那张言笑如花的脸，那张荡漾着爱意的脸，在一汪血泊中破碎。血泊中的雅宁嘴角微勾，带上了讥讽，那是关世云……关世云的嘲讽一闪即逝，随之出现的是一张陌生的女性的脸孔，像极了适才从天而降的那一位。

　　无数张脸孔如电影映画般交替出现在她的眼前，来不及看清熟悉的面容一晃而过，来自四面八方的说话声她的耳边响起。

　　佛门手印、经声佛号、莲花印记，云纹、风形、龙身、羽毛、脚印、蛇形、太阳纹、闪电，各种符号向她飞来，似要将一切都印刻在她的额头上。

　　奔涌而来的庞大信息令雷莛雨头痛欲裂、无法招架，她忍不住抱住了自己脑袋，蜷起了身子。

　　此时，已然放晴的天空中，一道惊雷划空而过，落在她站的地方。

　　周围的人在惊呼中，眼睁睁看着她在雷声中倒下。

　　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最后出现的是一双眼眸，那是一双属于老者的眼睛，眸中带着洞悉世事后的明悟与慈悲。

作者有话说

　　有木有看到眼熟的东东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