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无止境的梦》秦落

10、第九章·最后的白雪

　　骗子！骗子！
　　所有人都骗了她！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秦沫熙没命地跑着，双脚好像不是她的，心好痛，好像有无数双手将它撕裂成碎片，好像有个洞！
　　骗人……都骗人……
　　她蓦然停下，双膝一软，竟跪倒在地。
　　冰冷的雨水溅湿她的发，颊，身。手指骨节处已握得发白，唇被咬得滴血。但，尽管是这样的她，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依旧让人不敢逼视。
　　闪电撕裂长空，雷声笼罩大地，她的世界，一片静寂。
　　少年的音容笑貌仿佛都在眼前，可是她睁眼，却什么也没有。
　　风……
　　白色的长裙飞舞，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美充斥其中。
　　你在哪里……
　　黑色的长发翩跹，密织的雨帘被划破。
　　为什么……
　　少女的面容近乎透明，嘴唇鲜红欲滴，空茫的眼眶里，闪烁着绝望的笑意。
　　我找不到你……
　　眼前的景物渐渐模糊，少女仰面倒了下去，像是美丽的白色花朵，猝然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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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来，已是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射入一抹冰冷的阳光。
　　秦沫熙眯起眼睛。
　　突然，房门打开，蓝冰走了进来，她看见醒来的沫熙，不禁尖叫出声：“天呐！熙表姐醒了！”
　　然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显然是有很多人冲进，但——
　　“明旭和冰凌立刻去找医生和护士。”一个声音响起，沉着地指挥，“银岚去拿一些热米粥和热水。”
　　接着，凌乱的脚步声就逐渐散去，最后，只有一个脚步声走入。
　　门被敲开——
　　果然是他……秦沫熙冷笑一声，起身下床。
　　“玄焕彬。”她低声喊，声音生涩而无力。
　　“好些了么？”玄焕彬担忧地看她，依稀记得那晚她苍白得仿佛透明，空洞得，仿佛就要死去。
　　“嗯。”秦沫熙打开窗户，站在夕阳里。
　　突兀的，蓝冰走进，她对着玄焕彬低声嘱咐几句，便默默转身离开。室内，又只余玄焕彬和秦沫熙二人。
　　空气，仿佛要窒息。周围，静默得令人恐惧。
　　“为什么要扮演‘风’？”秦沫熙的声音淡淡响起，看似无意，实则心却重重一击。
　　“……”玄焕彬默然，自己都不知道的问题，怎么样回答她？
　　“为什么不让我继续做完这个梦？”秦沫熙站在阳光里，似乎是透明的，似乎，即将离去。
　　“我……”玄焕彬怔怔地望着她，失了言语。
　　房间又陷入沉默，余晖昏暗地照进来，映着少女绝世的脸，映着少年孤独冰冷而又温柔的眸。
　　半晌，才有一个声音响起，是少年的声音：“小……沫熙……我……喜欢你……”
　　“喜欢？”一丝冰冷染上秦沫熙的唇角，她的眸中有着诡异的笑意，“喜欢我……所以将我当成一个布偶耍？呐，很好玩对不对？玄大少爷！看我叫你风，看我冲你笑，看我不知羞耻的来拥抱你！呵呵呵呵，玄大少爷，您真是有兴致呐！”
　　听着她冰冷的话语，玄焕彬忽然觉得胸口憋得紧，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只冰冷修长的手却突然抓住了他的领口。秦沫熙望着他，眼里是一片无垠的幽蓝霜寒，甚至于，疯狂！
　　“骗子，骗子！都是骗子！”秦沫熙的瞳孔放得很大，本就大的眼睛配上因无法支撑而更加巨大的瞳仁，像是要落下。
　　她不断的尖叫，然后她开始大笑，笑着笑着泪水就从面上滑下，而嘴角，却依然向上拼命扬起：“风根本已经死了对不对？你们都知道的是不是！看我这样你们都在偷笑对不对？你们都很开心对不对？好啊！好啊！那我就去死好了！反正都没有人来爱我！我死了你们都开心了对不对！我死了你们就会很快乐很快乐是不是？”
　　“……”玄焕彬彻底愣住，他没有见过这样的沫熙，那样的疯狂，那样的绝望，那样的，没有理智。
　　然而，那个白色的身影已经向后倾去。
　　只是一个瞬间，甚至于，连阳光也没有惊觉。
　　少女如折翼的天使般从空中坠落，昏暗的阳光为飞扬的裙裾镀上层暗金。
　　——“砰咚”——
　　少女从楼上重重坠下，血，从身体的各个部位流下。嘴，脸，发，头，如泉涌一般，不断地流淌着，一点一点，一滴一滴。那是路西法未被染黑的翅膀，那是曾经的光辉的辰星。那是圣洁的，圣灵的纯粹。
　　风……
　　我要死了吧……
　　呵呵……
　　原来……
　　死……
　　就是这样……
　　呵呵……
　　等……我哦……
　　手，向上伸起，少女的手，纤细的似乎能够穿透阳光。
　　耶和华的怜悯，路西法的垂青，米迦勒的希冀。
　　“沫熙！”
　　“姐姐！”
　　楼上与不远处，分别传来了两个同样破碎的男声。
　　不远处的那个蓝衣少年已经瘫倒下去，旁边的少女正手忙脚乱地扶住他，她的眼睛同样睁得大大，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残阳如血。
　　悄无声息地看着这一切。
　　阿波罗的守望，雅典娜的叹息。
　　“陪伴在你身边忘记一切痛苦
　　回到最初的祈愿让我们一同
　　没有你的将来我不敢想
　　若我是……“
　　手机的铃声响起，里面是一个淡静的女孩的声音。她甜甜的唱，在寂静中很响很响。
　　“喂。”
　　玄焕彬的脸白得萧索，茫然的眼睛定定地凝望那个一身鲜血的少女。身后的另一个少女拿起手机，她的声音无力，转瞬即逝。
　　赫卡忒的诅咒，阿芙洛狄忒的泪滴。
　　“玄先生，尹先生醒了！”手机那头的女声显然没有注意到接电话的是个女孩子，她只是开心地笑着，通报着这个喜讯。
　　命运的作弄，美杜莎的悲剧。
　　“尹先生？尹风！”上银岚张大眼睛，回过了神。
　　拉斐尔的沉默，加百列的撼意。
　　“您……”然，那个声音没有说完电话却已挂断，胸口一滞，上银岚惊住——
　　天！大家都只顾着震惊，那沫熙……
　　她飞快地冲过去，抱起那个白裙的身影。少女的身体早已失去了温度，死去的她唇边隐隐有丝优雅的笑意。双眉轻轻舒展，白皙的肤散发出柔和的光。
　　时间，定格。一切，停止。
　　……“我叫上银岚，你是新来的转校生吧？请多指教呢。”
　　“你好。”她回过神来，笑容像夏天最后一簇繁花，“我叫秦沫熙。”……
　　……“我可以叫你‘银岚’吗？”她淡笑，眸中闪动着某种东西。……
　　……“银岚，风不喜欢这样的。”她注意到玄焕彬神情的僵硬，连忙开口。……
　　……她微愣，半晌才问：“‘小甜甜’？谁呀？”……
　　……“银岚，银岚，你怎么了？”她拉了拉她的衣袖……
　　……沫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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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市区中心医院住院部大楼。
　　一行人走了进来，最前面的，是一个少女。苍白的面颊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苍白得透明。大大的眼眸晶亮无比，后面的几人，更是如此。
　　病房的门开了，阳光耀眼，明明应该垂暮却因床上的少年而更加亮丽。少年有着亮如星辰的漆黑眼眸，唇间的温柔笑意使得万物亦失去光彩。
　　“你们好。”少年微笑，似是百花齐放般的美丽。然，却又有一丝苦涩的忧伤，“请问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一阵凛冽的寒风拂过，忽然有雪花飘落。
　　病房里一片寂静，连针落的声音也听得清晰。一个轻柔得破碎的声音响起：“你叫尹……沫忆，是我的哥哥……”
　　少年愣了愣，随即便抱歉地冲她笑笑：“对不起，我不记得你了。”
　　望着那样精致的笑意，上银岚的笑容黯然，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退到门边：“没……没关系，呵呵……我……我出去一下……”说罢，门便关上，她跑了出去。
　　外面，正在下雪。
　　“沫熙……”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竟是如此突然。那个始终淡笑着的少女，静静躺在自己的床上。
　　沉寂。
　　“沫熙……你的风没有死啊！”上银岚泣不成声，她跪在地上，雪水浸入身体，冰冷得如同她此刻的心。
　　“砰咚”——
　　忽然，有什么东西坠下，上银岚下意识捡起那样东西。银色的项链坠，熠熠生光——
　　她轻轻地打开：里面，放着张小小的照片——
　　照片上的少女，有着与众不同的高贵气质，白皙的脸上嵌着双幽蓝的眼眸。
　　照片上的少年，面上挂着明亮的笑容，天神般的面孔惊人的眩目。
　　上银岚缓缓将项链坠放入衣服，泪水已经干涸，她裹紧了衣服，木然看向天空——
　　沫熙……你在看吗？失忆的尹风……是你安排的吗？呵呵……放心吧……我会帮你照顾好他的……对了，我还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的……我叫……
　　尹飞蓝啊……
　　唇畔勾出惨淡的笑意，她的眼前，一片模糊。
　　远处，火红的法拉利612冒雪而来。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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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正式完结
更新时间：2008年4月5日，22点38分。
修改时间：2008年4月6日，12点30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