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
清和真人平静地聆听着夏夷则所说的故事，他本以为会是件趣事，因为自己徒弟的表情与年幼时被师兄拖着偷喝酒，而后被他当场抓到一样，虽然现今已不会像小时候那般脸红，可不知所措的抿嘴动作还是保留了下来。
而作为师父，清和真人只愿他这习惯能够一直存在。或者保留的再久一点。
直到他必须学会不动声色为止。
所以最初清和真人是抱着轻松的心态，想要重温徒弟窘迫的样子，可最终却发现这个名为“梦”的故事意外沉重。
哪怕期间夏夷则因偃甲人、手谈等事露出局促的笑意，清和真人也不会忽视自己徒弟在谈到烈山部、心魔的窥伺、身份改变时不经意显露的凝重，乃至最后乐无异被魔核侵蚀时，只能勉强隐藏起来的悲痛。
“……夷则，原来我昏迷后发生了那么多事，不过那只是梦，你看，我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乐无异凑到夏夷则面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肚子上放，“你摸摸看，是不是很温暖，很健康？它过段时间还会像青蛙一样咕咕叫，说想吃东西。”
“乐兄……”
夏夷则看着乐无异，他并无笑意，也没有窘迫的想要躲开乐无异的手，反而认真的戳了戳，在确定真的柔软且温暖时，才开口道：“嗯，很温暖、很健康、还有一点……过于丰盈。”
“夷则，你别以为我没听出来你是说我胖！”
“乐兄多虑了。”
清和真人默默看着乐无异反驳自己只是健壮，和夏夷则点头似是认真的附和，心中猛然一惊，因为他的徒弟一直没把手从旁人腹部移开，这对自幼便礼仪周全的夏夷则来说是件难以想象的事。
心魔已生。
清和真人想到这四个字，也深刻明了这个梦所带来的影像。他不禁庆幸两人醒的还不算晚。
“……如此，山人明白你们的经历了。”清和真人将话题引回做梦的问题上，他斟酌着说道，“虽然你们在梦中经历了七天时间，不过从你们昏迷至今只过了十四个时辰而已。”
“咦？这么短？”乐无异惊呼，夏夷则也是一怔。
清和真人点点头，接着说道：“而且你们的故事听起来很是玄妙，因为你们在昏迷时并没有陷入幻境的迹象，当然也可能是山人修为不够，没能看出其中奥妙。不过你们共同做的梦不但过于真实，而且细节方面又是互补——”
清和真人故意拖长了音，见两人好奇的等待答案，才随意说道：“看起来更像是一起进入了另一世界。”
“……”师尊，这解释过于敷衍了吧？
夏夷则默然无语，他知道自己的师尊虽然向来见微知著，却更喜随性而为，与其纠结细微之处，不若果断抛开。然后再偷偷的自己背负。
“决微长老也是这么想的？不愧是夷则的师父呢，你们的想法果然接近，夷则当时也说像是佛家的一沙一世界。”
“哦？山人可还未曾听过，乐公子可否详细讲来？”清和真人挑眉，“想来从乐公子的视角可以了解更多的东西。”
“好啊，只要决微长老不嫌我啰嗦……”
“……”乐兄，你在道家长老面前诉说他的徒弟熟知佛理没问题吗？
夏夷则看着清和真人似笑非笑的表情，感觉脊背一凉，突然想起幼时不慎砸破师尊藏匿的猴儿酒，结果被处罚的事。内容不是晨起扫雪地，也非彻夜抄道经，而是让他站在内殿，微笑着将清和真人特意寻来的马蹄饼送出去，且一人一个不准重样。
这对于当时性格内敛，不喜与人接触的他来说简直是噩梦。虽然也因此和同门之间加进了距离。
夏夷则提心吊胆的等待清和真人审判，结果直到乐无异说完，他都是风轻云淡的样子，似是并不在意乐无异的话。
夏夷则不禁松了口气，可等到乐无异请他指教的时候，他才知道惩罚来了。
只听清和真人悠然地说道：“根据乐公子描述，当你被魔核侵蚀陷入昏迷中，是夷则抓痛你之后才拥有意识，想来其中一定不为我们所知的因由，如此你和夷则最好还是维持相连的状态一段时间。”
乐无异还在茫然，夏夷则却了解清和真人的恶趣味，他忍不住想要求饶：“……师尊。”
清和真人却像是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道：“反正你们昏迷时夷则就紧抓着你的手，其他人想要分开都不行，这才导致不得不将你们放到同一个房间。”
“……”师尊，请别提起他一直故意忽略的事好吗？
夏夷则对他和乐无异为何在同一房间早有猜测，却一直都不想得到答案。该说不愧师尊么？对于他的弱点了如指掌，所以动辄就能让他悔恨到想要呕血。
“原来是这样。”乐无异点点头，而后看向夏夷则感激地说道，“谢谢你啊，夷则，你当时是怕我从馋鸡背部掉下去吧？真是让你费心了，我回头给你做好吃的当补偿。”
“……不，乐兄无需道谢。”
夏夷则不禁感谢乐无异有别与他人的思考方式，虽然他的脱口而出正是让夏夷则陷入困境的罪魁祸首。
清和真人见徒弟要转移话题，立刻阻止道：“既然你们二人无异议，那么就从此刻开始吧，夷则你还不快抓住乐公子的手？”
“师尊。”
夏夷则还想垂死挣扎，他可不认为清和真人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
“怎么了？夷则，莫非为师的话对你而言已经毫无意义了吗？”
“不是。”
夏夷则苦笑着摇头，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夏夷则正想认命的抓住乐无异的手时，却先一步被乐无异抓住。
“夷则，我抓着你应该也可以的吧？”乐无异看了夏夷则一眼，又转向清和真人，大方地说道，“决微长老这样也行吧，毕竟夷则这人你也知道，他连我们洗澡时都穿得衣着整齐——”
“乐兄。”
夏夷则立刻想要阻止，清和真人却已经满足，因此决定放过徒弟一次，微笑着说道：“当然，毕竟只是山人的个人猜测而已。”
“真的？这样太好了，对吧，夷则？”
乐无异欢喜地举起夏夷则的手腕摇了摇，好像这样就能证明是他主动一样。
“……”乐兄，重点不在这里。
“夷则？”琥珀色的眼睛眨了眨，里面有着疑惑，以及期盼着他的回答。
“……嗯，不过既然要实验，还是全部复原比较好。”
夏夷则先是用技巧挣开乐无异的手，转而又握住他的手腕。无论是男性自尊，还是本性掌控欲过剩，他都难以忍受被人牵着走。
“说的也是。”乐无异点点头，作为偃师他当然支持所有事情精确到位。
夏夷则见他答得轻松，不禁为自己的纠结苦笑，又很快抛开这些事，转而对旁观的清和真人说道：“师尊，请问与我们同行的另外两位姑娘怎样了？”
“对。闻人当时还昏迷着，阿阮妹妹也是虚弱的状态，她们怎么样了？”
“阿阮姑娘并无大碍，现在应是在卧房休息。至于闻人姑娘……”清和真人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她目前已经稳定下来。”
“稳定下来……稳定下来是说还没好吗？”
乐无异立刻慌了，夏夷则也担忧起来，他们一直闻人羽一定会无事。
“乐兄别急，既然已经稳定下来，就代表已经找到治疗的办法。”夏夷则先是安抚乐无异，而后询问清和真人，“师尊，请问闻人姑娘现今在何处？我们可否前去探望？”
清和真人点头，而后说出闻人羽所在的位置，乐无异听后就开口告辞，接着就朝门口跑去，却被夏夷则抓着他的手禁锢。
夏夷则下意识放手，乐无异却忽然回头，主动抓着他往外冲，口中还不断向清和真人道歉，诸如“决微长老，对不起我失礼了”、“我可以先带走夷则吗？打扰你们师徒见面了”之类的话。
夏夷则被他扯着离开房间，却没有挣脱的意思，反而转头对清和真人道：“师尊，弟子先行告退了。请原谅。”
“去吧。”清和真人笑着道。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