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夏》骑龙者

3、2

　　坐在他沙发上他弟趴在我怀里哭的时候我特别尴尬。
　　我最见不得人哭，又不会哄人，就往开拨他脑袋，一边说：“你别哭了，等我走了你自己哭，我最烦人哭哭啼啼,你闪开…”
　　我使劲拨拉了半天，他抓着我衬衫头埋着像抓救命稻草似的哭着死活不挪窝，衬衫扣子都被绷飞一个，我也只好瘫在那任他哭。
　　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他弟有这么大胆子，敢揪着我衣服不撒手。这种气氛动手打人也不合适，我干脆躺沙发上发起呆来。
　　眼泪把我衬衫弄湿一大片，哭声慢慢变弱成抽泣，再睡着在我腿上的时候我腿都被压的快没知觉了，稍微动一动麻得要死要活。
　　也不知道处于什么心态，我就没乘他睡着的时候走，去拉了条毯子过来盖他身上，往回家打了个电话，跟我妈说晚点回家，然后买了饭带回同学家。
　　拿钥匙开门进来的时候他弟就裹着毯子只露颗头，对着黑漆漆的屋子发呆。
　　他家不到八十平，隔开三间卧室以后显得特别拥挤。东西摆放的也很杂乱，进屋虽然没有明显的味道，空气也不怎么清新。
　　我打开饭盒塞给他，他就埋头安静地吃，我知道哭鼻子也是力气活，我妹每次哭完吃饭都能吃一大碗，他哭了一下午早该饿了。
　　我打开电视机，结果欠费，根本没得看，他很乖巧的蹦下去打开dvd，又抱来装碟片的盒子给我。
　　一看这满盒碟片就全是盗版，我也不介意，就在里面挑挑捡捡。
　　这些电影我大都看过，勉强挑了张刘德华和巩俐演的《我知女人心》，一边扒拉饭一边看。看到华仔扮女装的样子我笑得饭都喷出来了，他也捂嘴嘿嘿笑，似乎整个人都放松了些。
　　我一边吃牛腩煲一边想，那小子要是别一幅可怜兮兮的样子，其实看着也没那么惹人嫌，甚至还挺好看。
　　其实说好看还是谦虚了，他的鼻子和眼睛从某种程度上说要比他哥更好看，不过一个总是畏畏缩缩躲在角落，走路低头，连说话都挺不直腰杆的男的，长再好也是个怂包。
　　我也没贬低他的意思，就觉得他没必要总活得小心翼翼，搞得连个愿意和他说话的人都没。
　　我这种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心态常被我妈形容为“何不食肉糜”

　　吃完饭以后他很自觉的收拾了东西，我就问他我今晚在你们家住你欢迎不。
　　他有些愣神，挠挠头不说话。
　　我说那就算了，再说吧。
　　他紧张的说：“别…别走！我欢迎！欢迎！”
　　我坐沙发上看电影，他就跑来跑去收拾东西，连窗户都打开来换气。
　　高考剩下不到二十天，复习几乎已经停了，所以我整个人都很懒散的躺在沙发上，光脚搭在茶几上看他坐地板上靠着茶几写作业。
　　他埋头写得挺认真，我实在无聊，就随便拿起他写完的作业本瞅了两眼，错好多。
　　我也没打算给他改正，有那闲功夫我早赚家教费去了。
　　偶尔他问我问题，我也直接说答案，不说过程，他懂不懂和我没一毛钱关系。
　　我能看出来他整个人很高兴，甚至有那么点雀跃在里面。我心里阴暗的想妈死不到半年，哥死不到一个月，这都能脸上带笑，真够没心没肺的。
　　但又想如果他随了脆弱的死鬼老爹，估计早该寻死觅活去了，也轮不到我在这里阴谋论。
　　胡思乱想之后我有那么点可怜他了，全家闹腾，就他一个人躺着也中枪，我特别好奇他心里怎么想的。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拒不睡他死鬼老妈和死鬼老哥的房间，跟他挤小床也不行，于是让他和我一块儿睡沙发。
　　他睡短的，我睡长的。反正他学习已经差不多“一塌糊涂”，睡不好影响上课我也没罪恶感。
　　我想错了，他不但睡得好，还睡得格外香。第二天早晨醒来的时候茶几上还有包子和豆浆，我吃了才慢吞吞回家，这小子还算机灵。
　　再几天打电话去他家的时候他家电话已经停机了，我只能在楼下等到他放学。
　　他整个人都蔫蔫的，给我打开门以后就去厨房里做菜。
　　米饭加炒土豆丝，真心难吃。我估摸着他家水电也差不多该断了，不由得笑这实心眼的傻小子。
　　“你小子快弹尽粮绝了吧？”我问。
　　他低头吃饭，也不说话。
　　“妈的，当我多管闲事，你去把房子出租出去，自己外面租个便宜点的住，够养活你高中毕业了，你要再能想点办法，读大学也不成问题。
　　那小子停住了，顿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对呀，我咋没想到。”
　　他平常连话都不跟人说，没人告诉他，靠他自己的死脑筋还不知道得想到哪年哪月。
　　我这主意也还是我爸想的，因为他觉得出租房子要比勤工俭学靠谱的多，再说那孩子还能继续回去住校，省得可不是一点半点，划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