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夏》骑龙者

2、1

　　我头一次见到死人是初一。同学的妈跟人跑了，同学爸爸受不了，跑上街扑在高速行驶的卡车前，撞成零散。
　　同学在家抱着弟弟哭，亲戚连看都没来看过。
　　过了差不多半个月，他妈回来了，带了一大笔钱，但同学和他妈话特别少，几乎不相认了。
　　同学长得特别俊，个子又高，连其他年级老师都知道我们班有个帅小伙子。
　　我那时候刚开始读bl小说不久，暗恋他，总爱找他玩。
　　他性子强，没人敢欺负他，说他闲话，他弟就惨多了，在学校受排挤，在家他妈也不怎么管，总是可怜兮兮的。
　　我挺不耐烦他弟那扭捏样，去他家也不理他弟。

　　大约在初三的时候同学迷上打游戏，经常在游戏厅一蹲就一天。
　　考上高中，运气好，我俩又同班。他带我去游戏室，但我不喜欢那里乌烟瘴气，我平常玩的他也没兴趣。
　　他和我话慢慢少了，偶尔去他家叫他，他也不热心，闲聊几句我就走人。
　　有一次打扫卫生的时候和我一起值日的女生慌慌张张的拉我去看同学的桌斗，她在里面翻到了带血丝的注射器。女生都快吓蒙了，我脑子也一片空白，我俩谁也没敢告诉。
　　从那里以后我和同学话更少了，也不去他家了。他打电话过来，我也接得很不耐烦，没几句就挂断。
　　我生日收到同学和他弟的礼物的时候心里特别烦躁，就把同学叫了出来。
　　他问我怎么了，这么久不理他，是不是不把他当哥们儿，我就说你吸毒我都知道了，还有什么话好说？
　　他就低头一声不吭。
　　我想起来以前我和我妈在宁夏看亲戚的时候，我妈不让我和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叔叔辈人说话，当时我问我妈为啥的时候我妈笑着跟我说：“那人废了，家破人亡早晚的事，你理他干嘛。”
　　所以看到那注射器，我知道同学也废了，家破人亡也是早晚的事。
　　同学说我是不是看不起他，我就说也不全是，我说我以前还暗恋你呢，就觉得难看。
　　同学吐舌头说：“同性恋真恶心！”
　　我就笑：“比你强多了，你现在比我恶心一万倍。”
　　当时我还想问他你干嘛不去戒毒，不过我心里也有答案，索性就没再问过。
　　高一下半年没念完同学就辍学去混社会了，好像去了别的城市。听人说他不但吸毒，还被各种富婆包养，黄赌毒俱全，没治了。
　　我们逢年过节还偶尔打个电话互相问候下，但都不会多说一句废话。
　　我跟我妈说我从来不知道毒pin离我这么近，这么吓人。我妈就说你当你从小学开始大家年年给你死警告活警告都在说废话？现在的不吓人，吓人的在后头呢。
　　吓人的果然在后头，我高二下半学期的时候，同学回来了。
　　整个人已经完全变了样子，虽然不像宣传片里那样枯瘦如柴，但整个脸色已经完全变了，没精打彩，像枯槁的死尸一样，几乎看不到原来健康帅气的影子了。
　　他在外面没钱花了，回了家。
　　我又去过次他家，他弟初三，小鸡仔似的，见他就哆哆嗦嗦，连话都不敢说。
　　他妈经常不在家，他弟穿的他以前的旧衣服，洗得还算干净，就坐在一边一声不吭。
　　我跟同学都不知道说啥话好，漫无目的的闲聊了一会儿就起身走了，他弟站起来送我，我还失笑的拍了拍他弟的脑袋。
　　之后再也没去他家，也没打过电话。
　　差不多半年以后同学妈妈生病，住院了一段时间还是死掉了，家里就剩下了他和他弟。
　　他弟高中以后就住校了，我高考前没了毒资的同学持刀入室抢劫，被抓，死在了监狱里。
　　邻居说好在同学还算有半丝良心，没抵押房子，绝弟弟的活路。
　　听说同学死的时候我都没心疼，因为很早就心疼完了，早在查到海，洛因的复吸率几乎是100%的时候，早在查各种案例祈求能看到一个让我心安的例证而不得的时候，同学在我心里似乎就已经死了。
　　去他家的时候看到他弟坐在沙发上一脸茫然，不知所措，我假惺惺的安慰他“一切都会好起来啊balabala…”自己都觉得虚伪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