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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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放纵，不可奢靡，不可狂妄，不可松懈，不可贪婪，不可□□，不可大喜大悲大怒。（注1。）
如若有物使你犯戒，那物有罪，你必须舍弃之。
如若有人引你犯戒，那人有罪，你必须疏远之。
如若你控制不了自己的罪，你必须惩罚自己。
如若它们强施罪孽于你身，你必须……
“毁灭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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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的生物钟已经紊乱了。
凌晨0：52，813室，两个人毫无睡意。
莫冶躺在床上，目光倦怠。他很少取下眼镜，这样直接赤裸的视物。始终觉得自己一种眼镜生物，一旦脱离赖以为生的“宿主”，便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做不了。仅仅是躯壳在这里，而灵魂会飞向不知名的远方。
唯一一盏应急灯早被前去楼上的人带走了，现在笼罩813室的是烛光。蜡烛跟应急灯一样，都是隋老师不知从哪翻出来，特意留给他们备用的。脂肪酸酯里混合的香精，在火焰的舔舐下，悠然挥发。香是可舒缓神经的“绞刑之精”，火是妖蓝色的低温火焰，放在心身紧绷的两人旁边，的确恰到好处。然而用久了，难免也会诱发副作用。
隋亦，那个男人，随便一个不经意的小动作都可能隐含深意，总让人猜不透心思。
少年长久安静的盯着天花板上某一点，似乎只是对着一个方向，发呆。一旁的苏伊蓝也在发呆，手上捧着书，有一下没一下的翻动，眼睛却不由自主转向莫冶。没有声音，也没有动作，可他就是知道对方已经彻底清醒。
等待，总是很无聊的呢。
“哥哥，要不要来玩游戏？”
莫冶一动不动，口气冷淡：“别随便乱认人，我从来都不是谁的‘哥哥’。”
“……”突兀的沉默，显得格外尴尬，半晌，苏伊蓝机械式的回答，“是，对不起。”
若有似无的一阵叹息后，那声音懒懒的问：“……想玩什么？”
“嗯……”仿佛钻研一个艰深的难题，他认真沉思了一番，才决定自己的答案，单手竖起书本，“心理测试。”
少年默然。这样的不置可否，一时令苏伊蓝迟疑，不确定沉默中是否暗含他对“游戏”的不屑一顾。忐忑之下，唇舌惯性的嚅嗫：“测试规则是双盲，因为第一次见……想试一下……”
“Double Blind？”
“对的，上面有这样写。”见少年突然侧身坐起，一手取眼镜戴上，一手翻掌伸出。始终关注着他的男孩立马会意，乖乖把书递到摊开的掌心。
正是之前隋老师照顾小朋友时，用来打发时间的那本书。全黑封面，左偏上角一排烫金的专有名词，《论量子化Theta波状态与生物宇宙意识对神经系统的诱导权限和世界观》。
题目拗口，立意不明，语法结构有问题。莫冶把书名批得一无是处，顺手拆下书皮，赫然露出第二层可爱的格子布封面——
Diary。
果然，典型的隋亦式作风，明修栈桥，暗渡陈仓。
一声不吭的翻阅这本日记，入目皆是孩子气的圆润字迹。中文，英文，德文，法文，俄文，泰文，梵文；黑色，蓝色，红色，绿色，紫色，橙色，金色。少年顿觉意外，日记的主人估计是个性情活泼的少女，但在语言方面涉猎广泛，其中有不少词句他都分辨不出是哪里的文字。这个……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交换日记”吧？把想对心上人说的暗语藏在字里行间，希望他能猜出她的心思，恋人间都喜欢玩这么无聊的把戏？
正好翻到记录了心理测试的那几页，眯眼，飞快扫过，鉴定完毕，没兴趣。莫冶啪的合上本子，塞回到苏伊蓝怀里。
“上面的意思你都懂？”
“不多，用这个的话就勉勉强强可以。”苏伊蓝老实的举起超薄银匣子，居然是万用电子翻译词典，“你不玩吗？”
“我玩不了，刚才看过答案，现在已经不符合‘双盲’参与资格。”理直气壮承认自己故意的行为，莫冶离开床，伸了个懒腰，又道，“而且心理测试太娘娘腔了。”
“啊……”
莫冶听出那一声感叹里，更多的不是尴尬，竟是遗憾。没想到苏伊蓝对Double Blind那样跃跃欲试，毕竟……附加双盲规则的测试可并非什么好玩意。
“除了这，没有别的可以打发时间？”
“试过。手机，MPT，便携电脑，还有一种插卡式播放机，不知道为什么，好像集体失灵罢工，用起来怪怪的。”
面对男孩满脸无奈，少年沉吟片刻，点头道：“去楼上跟那两人汇合。”与其浪费时间，不如自救。
“那，你的身体……”
“已经好了。”
莫冶正要开门，背后紧接着传来一阵磕磕碰碰、重物倒地的闷响，回头便见苏伊蓝手足无措的坐在地上，求助的看向他：“刚刚站起来，头突然晕得厉害……”
借着朦胧的烛光，少年总算注意到男孩脸颊呈现一种梦幻的淡紫色——不，那是重叠了蓝色光线后的混合色，所以他脸部真正的颜色应该是粉红！
这一刹那，千回百转。莫冶急忙凑近门缝闻了闻，随后二话不说，返身直接用手指掐熄烛火！
万物俱灭。
凌晨1：11，那件小山一直没能想起来的事，终于被莫冶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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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0室。
两具尸体，死相极惨。一人的胸腹被混凝土内的钢筋交错贯穿，四肢扭曲，脸则被重物砸得血肉模糊，五官难辨；另一人身体无伤，腹部已出现腐败膨胀现象，但面部和后脑勺均被锐物斜削去，流了满地污垢。（注2。）
今年住在1120室的，应该是洛百奇和宣胜。前者属于篮球社主力，后者为11年级成绩名列前茅的优等生，两人都是小山的熟人。然而，小山没空去认尸，他正蹲在墙角忙于清理肠胃。之前只往肚子里填充一包薯片，其实早已经空腹了，现在他干呕出的不过是些酸苦的消化液。
当小山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撑墙而立时，就见隋老师非但面不改色，甚至伸长脖子直往寝室的更深处钻。好吧，人家毕竟是医生，可能在医生眼里，人体只是一大堆用来拆装分解的专业名词，中性的，不具备任何情感色彩。但，他难道闻不到那股恶心的气味吗？那可不是什么消毒酒精或甲醛溶液，而是尸臭！
“哎，崔小朋友，过来看看。”
“干什么啰里啰唆的！”小山双腿犹自发软，故作急躁掩饰声音的发颤，“还是快点走吧。”
“你先过来看一看。”
“TMD，大叔你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好不好？！老子现在只想离开！”若非潜意识里阻止自己单独穿越整整3层楼的黑暗禁区，他何必屈在角落，被逼得恼羞成怒？早掉头走人了！
“臭小子……”换一口气，屏息，自动过滤掉那个严重偏离事实的称呼，隋老师慢条斯理道，“我现在怀疑，我们已经找到了出口，你到底要往哪个方向离开？”
1120室的天花板只塌落约三分之一，家具与水泥交叠间，一股潮湿的微乎其微的风从上方灌下来。既然有空气流动，那么即使楼上看似一个更为黑暗的空间，至少它的某处已经与外界相通。
“从这里爬上去看看吧。”
“要不要先回813，跟他们说一声？”小山绝不承认自己是在临阵脱逃。
“还是先确定楼上的情况比较好，免得空欢喜一场。”男人低头打量尸体，揉揉眉心，“而且，楼下有个神经纤弱的小孩实在不宜接触这种24禁场面。得想办法，避免刺激到他。”
难不成，17岁的学生就适宜面对24禁了？小山没好气道：“这位‘老师’，你不觉得自己有点偏心吗？”
“我相信崔小朋友很坚强。还是说，你不相信你自己？”
不相信……
笑话！
他崔岑巍是谁！在学校里一呼百应，从来只有别人怕他的份，他何曾有过害怕的时候？！
就为赌上一口气，小山咬牙，收好电脑，拼了！这回，少年狠下心肠，全然的目空一切。对脚下视若无睹，他甚至是胡乱踏着尸体踩上石块与家具堆砌的支架，蛮横的攀爬进1220室。或许由于动静太大，用以借力的堆砌物难免出现松动，等隋老师也尾随爬上12楼后，不一会，更多杂物竟轰然倒塌，彻底封死两层楼间的缝隙！
尸体看不见了，1120室的门看不见了，他们的后路，也看不见了。
隋亦不着痕迹的皱眉，再抬头，欲说什么，却被小山抢白——
“船到桥头自然直。”
少年留下义无反顾的背影，走入12楼的长廊。
第三回合，两人平手。
这样也好……老师暂时松了一口气。假如不想死，就一定要坚强。
因为，只有坚强，才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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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
“苏伊蓝，你肚子饿吗？”
习惯性的摇头，忽而想起蜡烛已经被弄灭，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他还是老实回答：“不……其实一直觉得恶心，没什么胃口。”
“一氧化碳中毒。”
“诶？你，你在说我中毒了？”
莫冶依旧轻描淡写：“外面燃气泄漏，这里不能久留。”
“我们现在去找老师？”
“只怕楼上的情况更严重。”
“那那……”苏伊蓝慌了，不知如何是好。
莫冶倒是完全不担心另外两人的安危。一个自称经验丰富的校医，一个生命力堪比蟑螂的单细胞生物，没死是理所当然，死了也只能归咎于技不如人。相比之下，他要处理的问题才叫麻烦。
小萝卜头一个，12岁，今年尚有资格过儿童节，胆小，懦弱，天真，依赖性强，右手骨折，轻微中毒，偶尔精神错乱。也就是说，这小孩绝对不敢从8层楼的高度跳下，没办法憋气潜泳390米，并且随时可能受刺激发狂。
干脆把他丢在这自生自灭算了，反正没有规定谁一定要为谁的生死负责。不过……
“苏伊蓝，你想死在这吗？”
一个人的命运，往往掌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
黑暗中，抽气声清晰可闻。小男孩的反应是意料之外的迅速，意料之中的激动：“不，我不要死！才不要就这样死掉！莫冶，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救我！求求你，别丢下我不管！别放弃我！”
原来倒也是个敏感的孩子，求生欲强烈。尽管累赘，留他在身边，以后总会有用的吧。
本着“物尽其用、独善其身”的原则，莫冶当即下了决定——
“你过来。”
打晕，带走。
注：
1，七种“不可”的内容是由七宗罪演变来的。比较特别的是，七宗罪不包括杀戮，因此“毁灭”成为洗去罪行的方式。
2，前者因为身体被多处开洞，体内产生的腐败气体从伤口排出，所以不像后者出现明显的腹部膨胀。另外，这间房通风但阴凉，室温保持20C上下，偏湿，是比较利于细菌繁殖的环境。
------------------病例记录-------------------
Double Blind：
双盲。一些测试为求绝对的客观与公正，常常会让主考方（包括监督者与主持者）与受测者彼此都不清楚此次测试的要点、关键点在哪里，只是依照原先所设定的步骤来一一执行。双盲规则通常专用于ESP（Extra Sensory Perception，超能力）测试，比较典型的例子为，考官助手在相隔几千里的某地写字或等待接收讯息，主考人会问受测者某某现在写下了什么或要求受测者对某某发送指定的信息，此时就连主考人或助手也不知道答案，之后他们会根据测试结果的正确率与具体度，来判定受测者是否有ESP及其类型等级。（如，第三眼，心电感应等。）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