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白菜11

4、掌握不了的命运

　　半年前，王大美和老公同住在一间十平方米的出租屋里。小房子把吃喝拉撒睡全包了。在这片城乡结合部附近住了一大批四川老乡，除了个别夫妻把小孩带在身边，大多数人都是夫妻两个出来打拼，每个月按时往公婆账户里打进一定数目的钱，这样家里的小孩不会过得太寒酸，大人心里的愧疚感也得以减弱。

　　大美有三个女儿。大女儿出生时，婆婆没说什么，她自己也是先开花后结子，一心一意地帮忙照顾。生第二个女儿时，婆婆略显不悦，劝大美再生一个，说不定就是儿子。婆婆不光嘴上动员，还身先士卒，把能拜的寺庙全部虔诚的拜了个遍。过了半年，大美再度怀孕，全家除了老公都很紧张，日子“熬”着过来。临近分娩，婆婆忍不住问：“胎动大吗？如果是男娃的话，肚子里就像打仗，没什么动静的话，又是一个女娃哈！”大美没搭理婆婆，都要生了胎儿基本不动了。她也想生个男孩，在没儿子就没后代的观念下，能不能生出儿子决定了她在夫家或者是村庄里的地位。很多妇女就是为争这口气不生儿子不结扎。

　　产前疼痛阵阵，大美前两胎都在家里生。婆婆一万个放心地把接生任务交给本村资力最老的接生员，自己站在一边祈祷菩萨显灵，马上能见到孙子。

　　“啊……啊哟……啊啊……”大美接连不断地痛喊，老公不在身边，婆婆满脑子掂记着生男生女，根本无人关心她的痛苦。

　　“加把劲！”接生员看到胎儿头发了，跑上去喂了大美一口水，“哎，好的，下巴也出来了……用劲……像拉大便那样使劲……哎哎……肩膀快出来了……”

　　婆婆听到上身出来，心脏提到嗓子口。

　　接生婆顺势拉了一把，婴儿来到人间，“又是一个女娃子，三千金，好福气。”

　　婆婆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直觉此生没什么指望了，连接生婆喊的话都听不到了。大美反而感到轻松，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女儿，脑子里闪现出别的女人生孩子时老公忙前忙后，她家男人连个人影都没出现，婆婆也因这点不敢把失望过度的显在脸上。大美当即决定此生放弃生儿子。

　　孩子满月这天，大美一早起来就跑到婆婆房间，顾不上婆婆有没有醒，低沉地说：“妈，我要出去打工，要不然孩子连买奶粉的钱都没有。大壮这个人你也看到了，一点都没有男人的样子。孩子只能你带着，我每个月会给你寄钱的。”

　　婆婆一阵心酸。儿子从小就不是个正经人，长大了好不容易给他成了个家，现在又是天天赖在赌桌上。原本希望能养个孙子安心地过日子……唉，儿子没教好有啥子好说的呦？她也就剩自怨自艾。媳妇是本分人，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可不能让她跑了。思前想后只有一计可以防媳妇逃跑，“出去打工好的呀，只是要出去也得你们两个人一道去，大壮留在家里算啥嘛？ ”

　　大美一提老公就头痛。每天别人干活他睡觉，晚上该休息时他摸着赌牌像抽了鸦片一样兴奋。她一直都在反思当年咋就这么没长脑子跟他在一起。离不离婚她都得养大三个女儿，现在婆婆能帮忙带女儿，她也就稀里糊涂地过。

　　出来后住进租来房子的第一天，大壮志向满满的对老婆发誓：“从明天开始，我一定要去找一份工作，哪怕是几百块钱一个月的也行，钱挣一个给你一个，等到我哪天交上好运，你就可以坐在家里享清福了，哈哈哈……”

　　大美放弃呼吸抿住嘴不让自己的笑容流露出来，这是她多年来第一次听到丈夫送上的最温暖的话，半信半疑地期待不争气的老公说到做到。

　　第二天，大美准备进服装厂，老公还在呼噜呼噜睡觉，临走时推醒他抛下一句：“等我晚上回来可别让我失望啊！”大壮揉揉惺忪的眼睛：“一定一定，现在说起床就起床！”用力一跃，本想堂堂正正地站在地上，只是心有余力不足，下地后瘫在大美跟前。“没日没夜的赌，看到了吗？身体都成啥样子啦!哪天瘫痪了后悔药可没的买。你妈还把你取名大壮，希望你是条汉子，在我看来你连虫子都不如，懒得理你这条虫。”大美说完自觉好笑骑着自行车走了。

　　下班回到家里已是夜里十一点，屋里漆黑一片说明了一切。大美抱着能把老公改造回来的意愿出去找人。从老乡那里打听到赌场地。转了几个弯，耳畔传来叽里呱啦的叫喊声，站在门口扑面而来的尽是烟灰味，灰白色的烟雾给每个人都戴上面罩，白茫茫一片分不清谁是谁。大壮刁着烟，眼睛紧盯着拇指慢慢挪开的牌。皱纹拧成的菊花脸随着手上的牌全亮相舒展回原样，嘴上念念有词。

　　“大壮回家啦？”大美忍住气喊了一声。

　　“哎，别烦嘛，马上就回。”大壮连谁喊都没搞清楚。

　　“壮儿，回家啦？”大美站在人墙外换副语气喊。

　　“烦啥子嘛？老子不就是打一会儿牌吗？今天总算是有些顺手。你一个人睡不着不成，睡不着就站在一边看！妈哟嘞！老子的牌风都都给你叫乱了，还不快滚！”大壮气急败坏。

　　“这孙子，你妈生你只知道赌，还是个男人吗？啊！”

　　“我操你妈！老子今天就打一会儿牌，谁赌啦！”大壮扔下牌没头没脑的地冲下老婆握拳就打。旁边的赌客围上来劝架，怎奈两人都火气冲天，死死地纠缠在一起撕打，劝架的人不小心就被抓到，只有几个身材魁梧的人穿插在中间硬着将他俩分开。当他们被七手八脚拉开时留下的场景是：蓬头散发、脸蛋开花、桌翻椅倒还有散落一地的牌。

　　大美痛苦着跑开……

　　没过几天，她搬进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