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白菜11

36、进入围城生活

　　任丝络不甘心放弃扩大生意的机会，卖手机的想法没得到昆龙的认可。她兜兜转转于各条街，看到有手机通讯市场，就拿纸笔记下这家店的经营模式。大多数店都是以卖手机为主，维修为辅，一部手机就能赚千把来块。她眼红，羡慕的只想马上就去承包大店。风险虽大了点，一旦做成自己就只管在电脑上进货，查看销售记录，再看看一天的营业额就够了，其他的通通交给手下人去忙。想到这里，她开手机卖场的热情就高涨。只有这样干才能算真正的老板，才能做到日进万元。她满心欢喜地把这些笔记摊开来给昆龙看，昆龙连眼都不瞟一下，立即推走，尖声厉色地说：“心比天高，要做你一个人去做！”丝络听到这话浑身颤抖，气急了，把笔记本一掼，音量放大八倍：“你这算什么意思啊？我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调查得来的数据，被你翻白眼对待。我这不是跟你商量来的吗，早知道你这副德性，我就不同你汇报了！”

　　李昆龙给丝络吼呆了，想说点什么，摇摇头又低下去弄拆散了的手机。

　　丝络一心想要达到的目的没遂愿，心里憋得慌，反复琢磨这事。改变主意，开风险小一点的加盟店。一些大型的手机卖场大多都加盟在一个公司旗下。她把这个想法提出来，昆龙不像上回那样一口拒绝，而是闭口藏舌，任你把未来的蓝图画的多么宏伟，他不吭声就是不吭声。

　　丝络又遭打击，看见昆龙阴阳怪气的，她连饭也懒的烧，跑去买了两份盒饭。昆龙忙了一上午，饿的马上捧走一份坐到修理台上吃。看见肉末茄子上粘着一只长毛的黑点，夹起来一看是苍蝇，还是绿头的。随即猛吐，接了自来水不停地漱口，自言自语道：“家里能烧不烧，非要到外面去买，这菜吃下去了都想呕出来。”

　　“你自己的胃不好，怎么能怪这饭。”丝络侧身轻鄙地说。

　　“苍蝇，里面有苍蝇！你过来看，长得肥还带颜色，恶不恶心？”

　　“不就是一只苍蝇吗？大呼小叫的，还是你叫的恶心。外卖吃到脏东西也没什么稀罕，自己亲手做的还见头发呢？”丝络嘴上说的大方，心里早已泛酸，她这盒也吃不下去了 ，倔强的她还是不认输，“吃饭就只管吃饭，别想太多，想多了只能挨饿。算了，我去外面买些菜来，以免下午没力气做生意又怪我。”

　　“口渴，买个西瓜回来。”昆龙朝门口喊。

　　“三块一斤的西瓜，谁吃得起啊？”丝络收住已迈出去的腿。

　　“荔枝10块一斤舍得买，换西瓜都可以买5斤了，账会不会算？”

　　“荔枝10块钱能买到手，一个西瓜最起码二三十块，比较下来还是西瓜贵。口渴了就喝水吧。”丝络拎包出去了。

　　过了一刻钟，丝络提着四分之一个西瓜递到昆龙嘴边：“喏，这么馋，买块给你尝尝，以后不许再算旧账！”

　　昆龙拿刀切走一半，一分钟后就剩瓜皮。手上的活遇到了麻烦，一枚螺丝旋了好长时间旋不进去。

　　“你过来帮我固定一下，”他很少喊丝络的名字。

　　“等一下，我先把小龙虾弄好。”

　　“这台电脑人家下午要来取走的，螺丝眼太小，我折腾了好久都没拧进去，你那里先放一下吧。”

　　“怎么修电脑啦？我不知道你还懂得修电脑。”

　　“别人送来了我就试试。多修几次就熟手了呀，修电脑要比修手机好赚钱，电脑零件多，”昆龙一眯眼，“你快过来，小龙虾有什么好弄的？”

　　“抽调龙虾背上的肠子，里面全是粪便。”

　　“我以前没弄掉吃下去也没什么，你先过来。”

　　“还有几只，马上就好。”

　　10分钟过去，丝络还在同龙虾嬉闹。龙虾比人聪明，只要手指碰到它的身子，它的两个钳子就乱戳，给它夹到了那是一场恶斗，手指惨遭破皮流血的可能性很大。十几只小龙虾换熟手两分钟就抽完肠子。丝络顾前忌后的用了半小时才清洗完最后一个。昆龙对她的做事效率很不满。

　　“二十多岁的人，老太太的速度，怎么说你好？”

　　“下午你一起去超市买米买油，让我见识见识你的速度。
　　被老头老太挤出队伍才能领教到他们的厉害，”丝络撅了撅嘴，“站着说话不腰疼。”

　　昆龙被丝络强行拉着去超市。在等绿灯时，两人各自站一边。红灯跳回绿灯，她伸手挽他，他闪电般朝对面跑去。她生气了，从斑马线上折回原点，他过了马路稍停又像前走了一段，站在遮阳伞下，两人就这样无声胜有声的呕气。

　　从超市付完钱出来，昆龙提油抱米走在前面。丝络买了各种菜，分两袋装。为了省2毛袋钱，她把一瓶麻油塞进装着南瓜的塑料袋里，小心翼翼地提防麻油瓶撑破袋子。走出超市她就忘了对塑料袋子的特殊照顾，跑着追昆龙。突然“啪”的一声，玻璃瓶碎了一地，麻油味四出飘散。她把南瓜袋翻了个底朝天，袋底已破裂。

　　“笨死了，瓶子跟南瓜装在一起，塑料袋哪里吃的消？”已经拉开十几米距离的昆龙返回来，当众凶她。

　　丝络想开手机连锁加盟店的野心一直未退。昆龙从始至终不同意，把积蓄转到自己的名下，只给丝络生活费，防止她在外面瞎搞。

　　丝络也隐约感到昆龙在钱方面的自私行为。为了店里能正常营业，她忍下了他的霸道。只能少买点菜，为自己留点私房钱，有时就一碗青菜。

　　午饭后，丝络拉开藤椅准备午睡。有个年轻小伙子气急败坏的冲进店里，吵着要找修手机的人。

　　“什么事啊？”昆龙从里面走出来。

　　“手机叫你刷了一下机怎么就开不起来了？”那人依然怒火冲天。

　　“刚才刷好后不是当着你的面开机关机的，你现在回来说开不起来，我怎么知道？给我看一下！”他瞥了一眼小伙子。

　　昆龙打开后盖测主板，一点反应也没有，反复检测还是一个样。

　　“手机的主板本身就有质量问题，刷机不可能会把主板刷坏掉。”他说。

　　“你的脑袋才有问题呢？我不小心删了一个软件，叫你刷一下机连主板也被你刷坏掉了。竟然说我手机本身有问题，你哪只眼看到了？”

　　“你这个水货手机里面的配件本来就是东拼西凑组装起来的。我只是把你丢失掉的软件重新装回去，主板的好坏不关我事。”

　　“我的手机现在报废了，你难道没有一点错？你起码把我的手机恢复到没刷之前。”

　　“主板需要300块，你修吗？”

　　“这钱还好意思叫我出，我都没叫你赔损失呢？”小伙子气的跳起来。

　　“我没错，不可能免费替你修的。”

　　“把我手机修砸了就不管啦？看你修不修！”

　　双方斗红了眼，眼看就要挥拳舞掌。丝络急步跨过来把两人拉开，“我退回给你80元的刷机费，你去找别人修吧？刷机就像给电脑重装系统一样，不可能烧到主板的。”她凑足80块钱递到他手里，小伙子拿了钱，甩甩头出去了。

　　“你发神经啦！谁叫你退他钱的，生意全给你败光了！”昆龙把手里的抹布一掷，直倒进藤椅里。

　　“这种说不清楚的事，叫他走人了事。”

　　“你不懂修理谁要你插嘴啊？我刷好能开机，他回来就说开不起来了，你能保证他不是讹人来的。多管闲事，不说话会死吗？”

　　丝络沉默了，她再也不想跟眼前这个人说话。以前心肠直爽的她，现在被现实给教训的忍气吞声，磨磨蹭蹭，不敢直抒己见。家，应该是给人温暖的地方。她的家就像战场，一语不合就会劈头盖脸的恶言相向。意见不同连发言权也被剥夺了。她越想越窝火，握紧拳头敲打桌子，心里咒骂：“这个王八蛋，我就要这样说怎么啦？就只准你这张破嘴可以说话，我就不能按自己的心意办事？狗不爽也要挣扎，鱼躺不平身子挣扎的更凶！你这只畜牲休想压制老娘？哼！”骂完了心里也没有感到彻底的痛快，“要想活得自在就不能做男人背后的女人！”她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同时也清楚自己很难做到。爱情是一种妥协，相处总是需要一方忍让，她说“忍让”除了委屈自己，一无是处，得到的是血淋淋的教训：在家庭里掌管不到钱就没有权。

　　她茫然的在雨中行走，脚底滑了一跤，低头看到一堆痰。“谁这么缺德，随地吐痰！”刚讲完又滑了一跤，差点坐地。她朝那片地方呸呸呸了数下离开。抖抖双腿，想着怎么样才能在家里占上风？看见路边修剪的整整齐齐的绿化树，她自叹自己连它们都不如。这些绿化带枝长了、叶枯了还有专人养护，她一个活生生的人连一个关心的人都没有，笑自己活着还不如死去，死了说不定还有人怀念。

　　隐忍的活着，还是来到了忍无可忍的这天。她直截了当地提出要一起管理家里的积蓄。昆龙不肯拿出银行卡，还倒苦水：“我修一台手机最多就150块钱，缴完房租水电哪里还有存款？你只会分利而不会生利。”

　　“把钱守的这么牢——又不会发财，只会发霉，你就这么贪恋它吗？”

　　“随你怎么说。你休想从我这里拿钱，我不可能给你的。”昆龙的嘴扁的像鸭嘴。

　　这句句话语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灵。她再次告诫自己：“要想不受这气，首先就别去依附他。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给他欺负，才不用吞咽泪拌饭。”

　　“我的婚姻就像折翅的小鸟，痛并无奈！”家里的气氛就像马上要爆炸的高压锅一样充满火药味。她气的跑出去，没走几步惊得倒退躲进一条支街。她看的很仔细，迎面走来抱着婴儿的是杨光，与挽着他臂膀的女人聊的很开心。她站在角落里目送他们走远，“他终于找到幸福了！我连幸福的滋味还没尝过呢？”

　　转过弯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孔，定睛细看，想起来了，老同事相见，倍感亲切，“身价高了，不睬人了是吗？”她假装轻松。

　　“唉呀！是你啊？没看到，真的没看到。”两年不见，真馨依然保持少女模样，挽住丝络走进一家茶馆，要了两份茶。这个习惯是从耿彪那里学来的。

　　“日子过的怎么样？耿彪对你还像以前一样的吧？”

　　真馨笑笑，反过来问：“你呢，结婚了吧？在干什么？”

　　“婚是结了，开家小店，混混日子。”

　　“终于达成心愿，夫妻店吧？恭喜你！”

　　“恭喜个头。单身的时候把出来开店想象的好完美，那时认为开店有钱又有闲。经历过了又羡慕在车间里聊天的日子。唉，这山看到那山高，怎么活都不愉快。”

　　“开店怎么还这么闲，不用帮忙吗？哦，你老公很宠你吧？”真馨流露出羡慕。

　　“宠？家里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你把全世界的男人都当成是你家耿彪那种温和性子，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像你这么走运，一碰就碰上好脾气的男人。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不会吧？你看你的脸圆润了这么多，很幸福吧？”

　　“幸福不认识我这种薄命人。邻居跟我说：她们家两个月吵一次架她都受不了了，像我家这样吵她宁愿单身过。这下你信了吧？”

　　“你处于弱势？”

　　“嗯！他把钱管住，我一直不服气。”

　　“钱是他挣的？”

　　丝络没回答。

　　“活在世上要坚强不容易，不坚强只有受人欺。一弱矮三分，还是想开点吧。我看过一本杂志，其中两句话让我一直铭记而且认为很对，“一句是，情感需要加油，婚姻路上别忘了给自己一直行进中的婚姻加加油；另一句是，婚姻的目的不是为了改变一个人，而是为了适应一个人。丝络，学着过下去吧。”

　　“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知性了？”丝络抬头把她重新审视了一遍。“多看杂志还真能提高涵养，学习了。话说回来，真馨，我没你温柔，温柔的女人才有人疼。在家里做全职女人，如果男人良心好一点，和你一起分享他的一切，还像个人样；如果遇到私心很重的男人，天长日久失去新鲜感，就把你与保姆同等对待。我家的有时候凶起来吓得我都管不住尿。”

　　“有这么恐怖？你们像捆绑在一起似的。既然已成夫妻，你就在生活中学着如何避免斗争吧？”真馨一口喝完陶瓷杯里的茶，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真馨，两年不见，你对生活明白了许多。”

　　“还不是和你一样，在艰难的婚姻生活中得到的一些启示。”

　　“你难道也和我一样受着婚姻的煎熬？”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两人同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