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搏□□》白菜11

2、嫁个本地人

　　朴真馨是吉林人，初中毕业跟随老乡出来打工。她没当过跳蚤，一直都在这个厂里磨练。五年时间，她把车间里各个机位上的技能都学会。服装厂里是女人的天下，占少数的男人很低调，甘心做陪衬。干得出色的女孩受追捧，如果再加个外貌协会身份，那就成了“厂花”，真馨已接近厂里人自定的宝座。

　　那年刚从家里出来时，真馨还是个清纯的像张艺谋最爱栽培的小女孩。站在人群堆里，她是一朵出水芙蓉，楚楚动人的样子惹人爱慕。总有人不自觉地上来搭讪，“嗨，美女，等谁呢？”在男人眼里，她可以同北京香山上十一月的红叶相媲美，迷人，销魂，见到心就跳，让人怎不浮想连翩，真馨通常抱以浅笑应之。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意识到自己身上先天带来的姿容真的吸引人。看着身边的女孩都在精心装扮自己，空闲聊的最多的是去哪里买衣服抹什么样的霜脸会更白，一个普通的小女子一夜间会成熟到让人瞠目结舌。周围人的改变使身处其中的真馨心里也不再保守，从一个节省的小姑娘变成噼里啪啦买这买那打扮自己的人，而这一爱好一发不可收拾。她同厂里的其他美女暗地里较劲，每个月提前把买衣服的钱归列出来，这样就能保证每月都能穿上新衣服。

　　她把折叠圆形小镜子按在桌子上，拿出明星周刊，翻到与自己脸形差不多的画面，照着从眉宇中间开始描摹，慢慢移过眉峰到眉尾收笔，不满意的地方重新修饰。拔出套子，水润光泽的口红浅淡地涂抹在唇部，娇唇自然饱满，显现诱惑力。时不时昂头轻晃，保持长发柔顺。

　　真馨这么努力包装自己并不过分，也非单单为了听别人口头的一句称羡。邋里邋遢的女人遭人嫌，再加上曾经的好姐妹慧慧已经嫁给本地人，传奇地都可以写一部小说了。她们结婚时男方家里只有几间快要坍塌的民房外带一片残垣断壁的养猪棚。时来运转，他们这一带突然被规划成建设用地，这里的人由原来的不起眼的农民一跃成为富豪，男方家的危房加猪棚换回四套新房子，慧慧也随之成为众人羡慕的对象，这类人群里也包括朴真馨。她觉得男人对她再怎么体贴爱护还不如有房有车来的实在。在打工的男人堆里，能给她这些最想要的东西的可能性不高，她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个慧慧，她不愿再回老家的那个县城生活，太封闭了。她要在大城市里轰轰烈烈、光鲜亮丽的过完下辈子。她下定决心，一定要找本地男人，安心的在大城市里生活。

　　“真馨，我给你带来一个好消息，”王娜从外面蹦跳着进来，开口说好消息前看看真馨有没有在听，四目相触她瞬间石化在那里，“哦嘢，我以为是赵雅芝小姐光临寒舍了。”王娜贴到她眼前夸张地叫。

　　“唉，”真馨推开王娜，“快说什么好消息？”

　　“你把自己打扮的这么美，总得给我一个适应期？”王娜坐到她床上，“我告诉你好消息，你怎么谢我，就给我化一次妆怎么样，要求不高吧？”

　　“得了吧你，你的好消息也不会给我带来直接利益，听不听无所谓。坐过来一点。”真馨马上帮她描眉。

　　“你猜我想说谁吗？你曾经的结拜妹妹慧慧。”

　　“世上还真有想谁就出现谁，刚想到慧慧现在就有她的消息了，怎么能不听呢。”真馨心里想着，朝王娜嗯了一声，“说吧，她又有什么好消息了？”

　　“慧慧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了。我刚在超市里碰到她老公，呦呦哎，你妹夫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了，选奶瓶奶粉，还有那个包住小孩屁股可以不尿出的叫什么来着的东西时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直接拿最贵的。”王娜说着说着开始夸大的学着当时看到的情形。

　　真馨跟着笑，羡慕妒忌各种情绪涌上来，陷入一片迷茫。她和慧慧同一天到这家工厂应聘。第一个月，两人一直为省吃饭钱动足脑筋，将手头上的钱平均到发工资那天为止，算下来一天只能买5个馒头，吃包方便面或买个肉包子都成了奢望。慧慧是河南人，天天馒头蘸辣椒还能撑的过去。真馨刚开始几天还能凑合着吃，后来又是上火又是长痘的，只能馒头和水吃。日子是艰难，两个小女孩心投意合，慢慢学会了苦中寻乐，拿两馒头干杯，往馒头里塞辣椒自制辣包子，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充饥到发工资的日子。那天她们不约而同地提出一起去吃碗牛肉刀削面。往日只能听别人说起，今天自己也可以一饱口福，看着将要到手的面垂涎三尺。两人往面里拼命放辣椒，加足料理要好好犒劳一下已经苦了一个月的胃。面碗里的辣椒多的入嘴第一口就没法下咽，倒掉当然舍不得，两人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把面条磨下肚。

　　后来她们在一起过了三四年，直到慧慧谈恋爱她们渐渐分开。当时真馨责怪慧慧眼光这么低，连猪圈和厨房相通的人家也肯嫁。慧慧满不在乎回答：“真馨，我真的过怕了集居生活。每晚都在食堂里吃剩饭剩菜，大雪天洗澡就提着两个热水壶，真是冷暖自知。结婚以后，我最起码不用愁这些了吧？”真馨听着不当一回事儿，就她婆家人的生活习惯她就不屑一顾，家里天天搓麻将，昏暗的灯光下烟雾缭绕，咳嗽声、叫骂声、洗牌声乱的脚都抬不进去。

　　王娜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又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蹿起来，“真馨，慧慧是真的有福气，她婆家去年拆迁分来四套新房，听说一套都值一百多万，她老公还是独子哎。现在她生了一个儿子，估计婆家人也不敢另眼看待她了，你说是吗？”

　　“嗯，”真馨感到自己浑身发紧。当初一样的命运在两年后就发生了天壤之别。自己年龄不小了，一直没碰到真正适合自己的。现在有慧慧这个参照物摆眼前，压力剧增。她心里一直觉得自身条件要优于慧慧，嫁的人自然不能劣于慧慧老公。周围讨好她的人都是些比她还穷的人，除了一个身体什么也给不了，她越想越气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