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河岸上的阳光》何夕景

4、四

　　村庄有一条很长的河，几百年来一直养育着村庄的儿女，清澈的河水缓缓向前，平静的水面仿佛一面明镜，所有两岸树的倒影都清清楚楚的。
　　天气晴朗的时候总有妇女端着木盆和搓衣板来河边洗衣服，木砧啪啪的敲打声就像歌谣的节奏，洗衣妇女多的时候，大家总会随着节奏唱一些那时流行的曲子，爽朗的笑声响彻整片河岸。
　　那时候何惜的父亲还是村干部，母亲的手患病不能浸凉水，洗衣服的担子便落到父亲身上。何惜总会跟着父亲一起去，蹲在河边玩水，明镜般的水面勾勒出何惜小小的身影，她指着水里的影子对父亲说，“爸爸，爸爸，有两个我，她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她伸出手想去触，水面便泛起圈圈涟漪。
　　长大些，她明白原来那是自己在水中的倒影。
　　再后来，水被污染了，何惜也记不起那样清澈的河水怎么会变成如今墨绿的颜色，就像流动的毒药，散发出恶臭的气息，河里的鱼全死光了，枯枝落叶落满河流，两岸的树也有不少枯死了。
　　然后，父亲被抓了。
　　现在的何惜已经记不起那些快乐日子的轮廓，那班名叫时光列车再也不会回来。她深陷河中，满身污泥，看不到两岸的光景，直到她遇见了她的第三条岸。就像是得到了救赎。
　　那个叫做颜晨的少年，让她上了属于他干净而辽阔的彼岸。他告诉她一堆伦理观念，告诉她所有的是与非。
　　他还告诉她，这个世界上很多人每天重复着同样的生活，有时他们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清楚，理想前途全是迷茫。不被理解也好，遭人唾弃也罢，重要的是，坚持自我，何须在乎他人的言语。
　　然后，何惜也第一次听到了那个人的名字——莫言言。
　　头发扎起来很高，皮肤白皙细腻，眼睛一闪一闪的像洋娃娃。是颜晨喜欢的人。他一直在远处看着莫言言却没有机会表达心意。
　　她知道他们擦身而过时他眼中的惊喜与纠结，他所有的隐忍与沉默她都放在眼里。
　　她知道他每次会从别人那里打听莫言言的事，爱好，性格，三班的那个座位，就是莫言言的，他总是匿名放很多东西在里面，每次放完都会露出满足的笑，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小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