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妖久城（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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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药之森。
这是妖久城后方的大片繁盛树林，据说森林之广阔，边界甚至接壤大海。林子外围是普通的大树，但越是往里，参天巨木随处可见。即使是妖怪，在林中也会迷失方向。
结界？菡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已经穿过了一层温润的结界，云奈在她肩头默默点头赞同。
身后的邪见抱着人头杖，无知无觉地紧跟在两人身后。
“邪见。”杀生丸开口道。
“是！杀生丸大人！”邪见激动地回应道。
“在这里等候我们。”杀生丸脚步不停。
“啊…是。”邪见失望地低下头，但还是认命的停了下来。
“这里不是所有妖怪都能擅入的。”杀生丸只留下了这句话。
邪见在原地坐下，心中懊恼自己的弱小，但最终也只能叹了口气，看着杀生丸大人高大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林间白气中，和夫人（还是邪见的误解=、=）一起。
杀生丸带着菡，两人并排行走。
雾气越来越浓，早已看不清方向。
前方的茂密树丛有自我意识般向两边分开，为两人开出一条道路。
菡满心疑问，却依然闭口不言。
未知的环境中，贸然出声，并非明智之举。
她相信杀生丸。
“你来了，杀生丸。”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坐在药杵前，正耐心地研磨着药材。听到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才头也不抬地开口。
“药婆婆。”杀生丸不以为忤，点点头，正视着眼前的老妇人。
“说吧，这次又因为什么事找我？”老婆婆这才抬头，慈祥地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犬妖。“是这个女孩子？”婆婆看向杀生丸身边的少女，眨眼之间已经洞悉了一切。
“是。”杀生丸面无表情地说道，但是药婆婆知道，如果不在意，他根本不会将女孩带到她这里来。将女孩特意带来这里，请求她指导，已经是杀生丸在意的表现了。
药婆婆轻轻皱了皱眉，无声地叹了口气。“杀生丸啊杀生丸啊…”婆婆摇摇头，不忍拒绝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虽有为难，终于还是答应下来，“把她留下吧。”药婆婆应允道，“不去看看你的母亲吗？”公主大人虽然总是带着浅笑，心中却总是一片冷漠，唯一能打动她的或许就是她的孩子了，但是杀生丸与生俱来的高傲也无法做出承欢母亲膝下的事来，当然，会肆意撒娇的也根本不可能是公主的孩子，公主的孩子天生就应如公主一般，俯视众生。
“没有必要。”杀生丸开口拒绝，这已经是看在药婆婆的面子上了。若是旁人这样干涉他，他早已挥袖离开，不会留下任何一个字。
药婆婆无奈地摇头，转头看向安静地站在杀生丸身边的女孩，“你的名字是？”
“我是菡。”少女认真回道。
在杀生丸与老婆婆交谈的时候，她也在悄悄观察着老婆婆。能让杀生丸郑重以对的老婆婆，绝对不是一般妖怪。事实上，老婆婆虽然看着沧桑，但是周身的气息却全无苍老的感觉。即使就这样安静地站在婆婆身前，都能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这大概已经是这个老婆婆将妖力收敛到极致后了。菡对力量天生敏感，因而依然察觉到了这种似有若无的强大气息。
药婆婆在听到女孩的名字后，又摇了摇头。大概，强大的妖怪本身就能从名字中感受到姓名之主本身的宿命了吧。
“跟我来吧。”药婆婆示意女孩跟上她，一边对杀生丸说，“一个月后来接她。”
杀生丸对有些不安的女孩点了点头，女孩信赖地看着他，跟着老婆婆走向密林深处。杀生丸在原处略站一会儿，也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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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是因幡白兔？” 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药婆婆头也不回地在走在前面。
“啊，是的。”菡连忙答道。即使相信着犬妖，也相信眼前的婆婆对自己毫无恶意，但是面对陌生的环境与陌生的妖怪，总是很难放松下来。云奈早已谨慎地跳到她怀中了，此时被婆婆问起，更是长耳一抖，将自己紧紧贴在少女身前。
“因幡白兔已经很久不出现了，好好珍惜它吧。”药婆婆道，“说不定，它能为你带来意料不到的生机呢。”
“是。”菡有些紧张地回答，即使她依然不明白老婆婆的话。
在老婆婆有意无意地问话下，菡几乎已经将自己的情况和盘说出了，从降生于世开始，被巫女所救，在寺院中修行，到与杀生丸相遇。老婆婆总是在倾听，偶尔会引导性地问一两句，时不时地发出无声地叹气，在后方的女孩听不到，也就毫无所觉。
＊＊＊
药婆婆除了自身强大的妖力外，积年累月长久生命之下的智慧与博学才是她真正的宝藏。
在最初的冷淡后，菡似乎也隐约察觉到了药婆婆淡定表面下的暗暗沮丧，虽然菡不知为何，不过，在长久的相处后，药婆婆也对她亲切起来，像一个真正的温厚睿智的长者，是菡尚且短暂的生命中第一个扮演这样角色的人。
药婆婆耐心而温柔地指点她感受着自己身体中涌动的力量，让浅绿色的灵力在指尖激荡，让蓬勃的灵力在周身旋转。
明明是初春的森林，却百花齐放，硕果累累。这仅仅只是药婆婆溢出的小小力量，就改变着整个森林的节奏与时间，赋予了所有植物们更盎然的生机。所以，这片森林才被称为药之森，用药婆婆的名字来命名的广阔树海。
菡走过漫山的鲜红虞美人，遍野的嫩黄雏菊，迷失在桔梗花的蔚蓝中，陶醉于菖蒲的紫色绚丽。药婆婆指点着她使用她的力量，教她辨认轻轻絮语的花草药木。药婆婆说，这本应是她相伴而生的力量，只是她在人类中生活太久，所以从未想过去使用它。菡的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金色的大门。
药婆婆有时会让菡趴在她的膝盖上，温柔地为她梳理长长的银发，在她的睡梦之中，轻声讲述妖怪们过去的故事。每当她醒来时，却仿佛什么都不曾听过。
药婆婆说，她是灵族，一个灵族的诞生往往预示着整个灵族的觉醒，并以整个种族的生命消弭灭世之灾。人类的战争早已将传说破碎曲解，他们说，灵族会引来争夺，带来灾难。可是只有真正寿命悠长，智慧通达，或者强大到足以通晓天之轨迹的大妖怪们才知道，灵族们生而解厄，因此越是年长或明智或强大的妖怪，往往对灵族越是尊重。但是灵族的生命往往并不长久。
药婆婆说，杀生丸是犬族，不仅是现世犬族的未来统领，更是天狗贵族中雷天狗的后裔，终将率领这一界的妖怪们重返真正的妖怪世界。虽然杀生丸的父亲拥有的只是普通天狗的稀薄血脉，但杀生丸的母亲却是雷天狗一族中的公主，只是曾被天狗族至宝意外卷入人间界，无法归乡而已。拥有通晓未来之能的大妖怪龟卜说，开启真正妖怪界大门的契机，在杀生丸身上。
药婆婆有时会忧伤地看向天上，那是杀生丸母亲的居所。药婆婆说，人类对强大异常的天狗一族多有忌惮，而天狗一族多避世而居，生活在妖怪世界中，于是久而久之，人类对天狗的描述就越来越扭曲，甚至有人认为天狗面如狐狸，红脸高鼻。
但是，真正的天狗生而腾云驾雾，驭风饮露，自由不羁。不过，即使是天狗一族中，也只有雷天狗们才能真正掌握雷电之力，其中最强的雷天狗被称为天魔，成为天狗族的首领。雷天狗与大天狗额间有弯月状的妖纹，这是天狗一族最强者曾吞日食月的强大妖力证明。药婆婆是受庇护于天狗一族的青枯族后代，世世代代侍奉着天狗族。在看到初生时的杀生丸额间的靛色妖月时，药婆婆就知道，这个孩子完美的继承了他母亲身上高贵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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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菡恋恋不舍地依偎在婆婆怀中，药婆婆温柔地为她理顺她的长发，将她送别。
“去吧。”药婆婆看向站在略远处的杀生丸，微微一笑。
“嗯。”少女恭敬地行礼，沿来路离开。回头看到站在遥遥山头的婆婆，心中又是一片惆怅。
或许在她似梦似醒间婆婆说的许多话她都不记得了，但是灵族的生命多数转瞬即逝这句话不知为何牢牢地印在她心底，让她心中空荡荡的没有归处。
看着不远处犬妖淡然从容的身影，心中忽然一片心悸，仿佛失去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妖久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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