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巫女的觉悟（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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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女们在帮除妖师们处理凌乱狰狞的伤口。
知涯则带着他们的族长来到静室，布下结界，进行了一场秘密的谈话。
“这是…”知涯身后跟随的椿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除妖师族长摊开的手掌中，静静躺着的紫色妖玉，周身光华流转，带着诱人的光芒。
这是引得无数妖怪竞相争夺的宝珠，四魂之玉！
“是！正是四魂之玉。”族长叹了口气，常年和妖怪战斗而布满的沧桑的脸上满是无奈。“我们接到附近村民的委托，消灭了作祟的邪山神，然后，就从他体内发现了这个。”
除妖师的村落就坐落在四魂之玉的诞生之地，没有人比他们除妖师更熟悉四魂之玉了。
“那您此次前来是…？”知涯谨慎地问道。
涉及到被无数妖怪觊觎的四魂之玉，连强大的知涯也不得不谨慎起来。
“如您所见，四魂之玉只有心灵纯净之人才能净化，因此我鹧鸪想将它交付给您。请您务必不要推辞。”除妖师的族长诚恳地说完，凭着跪坐的姿势，向知涯深深地俯下身体。
知涯苦笑了下，心灵的纯净，正是他心中最缺乏的那一片。
“请起吧，鹧鸪君。”知涯将除妖师搀扶起来，“如果可以，我很愿意为您承担这个责任，但是非常遗憾的是我并没有相应的能力。”
看到鹧鸪急于挣脱他的手，有再次跪拜下去的意思，知涯连忙用力将除妖师扶住。
“但是，”知涯紧接着说道，“我知道一个人有这个能力，也愿意承担这个职责。”
看着眼前除妖师脸上渴求的神色，知涯直接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巫女桔梗，”知涯顿了一下，“不知您是否听说过？”
“是！”除妖师激动道，“久闻桔梗大人的大名，只是我们并不知道她在何处。”
“她在武藏国的桔梗村，你们拜托她的话，我想她一定会答应的。”知涯微笑道。
“是！感谢您的指点。”除妖师再次激动地跪拜下来。
等除妖师离开后，静室再次安静下来。天色已经晦暗。
“椿，不满意吗？”知涯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杯，看向垂首不言的椿。
“没有。”椿言不由衷地说道，难掩低落，“师傅为什么要拒绝？”在椿的心目中，师傅是如此的强大而正义，仿佛生而带着光辉，无论如何都是最适合净化四魂之玉的人。
“不合适而已，”知涯淡淡地说道，“我刚刚所说的都是事实，并非推诿。”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看到四魂的那一刹那，他也被那瑰丽的宝珠所诱惑，那可是能实现一切愿望的宝物啊！虽然他并不相信这点，但那一瞬间，他依然被蛊惑了…
他，也是有着不可言说愿望的人。
椿却不相信。
师傅怎么会没有能力去净化四魂之玉？！
更何况——
“即便如此，师傅为什么要交给桔梗？”椿不服气的说道，脸上带着一贯的矜持与自傲，“清守院中的大家，都不行吗？”她，不行吗？
“你是想说你自己吗，椿？”知涯的声音冷淡下来。他一开始就注意到椿在看到四魂之玉时，脸上被诱惑的神色与他如出一辙。
“你也不适合净化四魂之玉，”知涯严肃地看着跪坐在他身前的小小巫女，“只要对四魂之玉有所求，就无法净化四魂之玉，只会让它更加污浊！”
带着少见的责备，知涯那肃然的表情吓到了平时被娇宠的女孩，女孩的眼角渗出了水色。
“才…才没有！师傅好讨厌！”椿抹了抹眼睛，满是被戳中心事的心慌，跑出了静室。
“椿…”知涯轻轻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磕在茶托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竟然不注意，发出了声音啊，知涯知道自己失态了。
不让椿接触四魂之玉，也是他的一点私心吧。
四魂之玉的不祥之说一直应验着。
虽然他也怜惜幼年失怙的桔梗，但可能就是桔梗太坚强，仿佛不需要大人关怀一般，甚至还能照顾好同样年幼的妹妹枫，所以他才会对平日更娇蛮些的椿投入了更多的关心吧。
而且，椿和他身上还流着相同的血液，是他承诺过会让她平安长大的女孩。
所以…对不起，桔梗，希望你能破除妖玉的不详吧。
知涯坐在静室中一动不动。阳光从背后照过来，将他照射成一座昏暗的石像。
＊＊＊
这个新年，巫女们是和留在清守院的除妖师们一起度过的。
虽然师傅以及除妖师们都未曾提及，那个让妖怪们趋之若鹜、生死不顾的原因，但是巫女们都隐晦猜测到了，恐怕是强大的宝器，或者妖器，而其中最可能的，就是这个时代中被妖怪们，甚至还包括某些人类野心家，奉为至宝的四魂之玉了。
巫女们心照不宣，彼此都保持着默契的安静，而除妖师们则仍沉浸在悲伤之中。
虽然一路赶来，除妖师们没有死亡，但在最初，剿灭拥有四魂之玉的那个堕落山神时，它的力量确实被四魂之玉大大增强了。除妖师们根本就没有预计到，于是，在剿灭的过程中，好几个年长的除妖师为了保护年轻的后辈，都在那场战斗中阵亡了。
“这是我作为族长以来最失败的一次战斗了。”鹧鸪苦笑着说。
他其实正值青年，正是一个除妖师力量最强大，经验最丰富，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然而，此时他的脸上，却刻满了生命的无奈。
巫女们沉默了。
她们可以想到，准备不足的除妖师们，一辈带着一辈，年长的和年少的，共同传承着这个古老的职责。然而，面对远超预估的强大妖怪，除妖师们却显得那样弱小，普通人类的力量，即使加上长年与妖怪战斗的丰富经验，也不是妖怪的对手。
然而，在他们身后的又是手无寸铁的村民们，他们不得不挡在他们身前，一步也不能退，只能一个个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带着必死的决心，直面那狰狞的敌人。
巫女们心中都异常沉重。
她们和除妖师们是不一样的。无论法师，阴阳师，僧侣，还是巫女，都拥有普通人类不具备的力量，这种生来的天赋足以强大到和妖怪匹敌。然而，成为除妖师的，却都只是普通的人类而已。没有灵力，没有法力，甚至没有强大的武器。除妖师们通常只能用普通的刀具或者妖怪坚硬的骨骸制成的武器，而法师和巫女们，却能运用各种法器和符禄来对抗妖怪。
除妖师，本就是在悬崖上战斗的牺牲者。
“那…”小巫女的声音细如蚊，“来的时候为什么要走山路呢？山路上那么多妖怪。”
“大概是…”年长的巫女带着敬佩的口吻，“除妖师们不忍追随他们而来的妖怪伤到普通人吧。”大道的话，妖怪固然少，但是行人也多，若走大道，路边的人们肯定都会受到妖怪们的伤害，而山间却鲜有人至，不至于误伤普通人。
“我们除妖师本就是为守护人们而生的，”鹧鸪看向窗外的天空，“世世代代。”
从容淡然的语气，和刚刚那个因失去族人而悲痛的人判若两人。
帮他包扎腰腹间巨大伤口的小巫女突然停了下来，然后洁白的绷带突然出现了一枚暗色的斑点，渐渐地变成两枚，三枚…小巫女不引人注意地擦拭了眼角，将本就仔细的动作放的更加轻柔。
不远处的菡，看着满面疲色的除妖师们，听到除妖师首领的话，怔在了那里。
师傅，还有大家，平时也一直以保护人类作为自己的使命。然而，这是第一次，她看到，有人，不是巫女，为了同样的信念，奋不顾身，虽死不顾。
“云奈，想要保护人类的心情，就是除妖师们这样的吗？”
冬夜的回廊，覆着白雪，冰冷异常。菡和她的小兔子却并不在意。
“不知道。妖怪的话，不吃人就是保护人类了吧？”兔子在女孩的腿上翻了个身，露出柔软的肚皮，求抚摸，求顺毛，求抱抱~
菡默了，和妖怪讨论保护人类，确实有点奇怪。哪怕，云奈再无害，也是妖怪啊。
一种无言的寂寞突然涌上心头。
夹在人类与妖怪的缝隙中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桔梗是人类，是保护人类的巫女，兰，栀子，小百合，大家，都是。
杀生丸是妖怪，与人类生而敌对，但即使冷漠如他，并不会主动去攻击在他眼中不堪一击的人类，因为没有攻击的价值，但也不会去有保护人类的想法。
看着夜空中如勾的新月，女孩的心中埋下了困惑的种子。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巫女的觉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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