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之神》红彗

3、Vol.3

　　堕天之神撒丁行在那混沌之中。
　　混沌中空无一物，却包含万物，既是虚空，也是本源。

　　混沌深处自然开出一道微光，撒丁行至那处，一个裸裎的新生儿在柔光中安然酣睡。
　　撒丁温柔地看着他，混沌瞬息，世间不知过去了百千年，那孩子茫然地睁开了眼。

　　他看见自己面前的这位高大英俊的神祗，漆黑长发坠在身后，银黑交织的神袍华美无匹却丝毫掩盖不住主人自身的风华，和令人敬畏的强大，从气息和威势便能轻易感受的强大，让他发自内心地恐惧、颤抖，兴不起丝毫的忤逆，又意外地想要和他亲近。

　　“你叫什么名字？”撒丁柔声问。
　　“冥耶罗。”新生儿想了想后回答。

　　撒丁取下身上的斗篷，蹲下`身亲手披在冥耶罗赤`裸的身躯之上：“你可知自己的身份？”
　　冥耶罗揪着身上的斗篷，懵懂地看着撒丁：“……冥族之神？”

　　撒丁点头：“你可知你为何会诞生？”
　　“……”冥耶罗呆滞地摇头。

　　“因为冥族诞生了，他们祈求一个属于自己的神明庇佑他们。因为有了强大的信仰愿力，神便诞生了，这是法则天定。”撒丁耐心地解释。
　　冥耶罗显然没听懂，他低下头好奇地抓起撒丁的一束黑色长发，试图闻上一闻。

　　撒丁并不在意新生神祗的冒犯，他摸着冥耶罗的脑袋，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你可知冥族又是为何会诞生？”

　　不等对方摇头，撒丁自问自答：“因为在充满了怨气的血月光的照射下，大路上部分种族异变了，他们变得皮肤惨白、眸色青灰泛绿光、嗜食鲜血，他们在血月光下获得至强的力量，在日光下则受其灼伤、灰飞烟灭……”
　　“脆弱又强大，这就是冥族，他们是月神的虔诚信徒，日神的永恒憎恶者，这便是你将要庇护的全新种族。”

　　新生神祗似懂非懂。
　　撒丁声音清冷如冰：“你又知，血月是如何形成？”

　　冥耶罗用一双无邪的眼睛看着他。
　　“……算了，”撒丁垂下眼，“反正你也不懂。”
　　新生神祗这时却意外地坚持起来：“不，你说，说了我便懂了。”

　　这种毫不作伪的天真劲头，真像那个人啊……
　　撒丁唇角染上了笑意，目光温和得能滴水：“冥耶罗，你要记住，你和我，是这个世上唯二两个……自主诞生的存在。日后你去了外界，若是收到了他人的敌意，不要怕。”

　　“记住，还有我，我会在你身后。”说完，撒丁又习惯性地摸了摸尚不知事的新生神祗的脑袋，就像当年对路那西做的那样。

　　时间。

　　时间对神祗来说是最无谓的东西，睁眼闭眼，一晃万年。

　　黑暗神再次见到冥神冥耶罗，已经是万年之后。对古老的神祗来说，万年只是一瞬，而对新生的神祗来说意义则完全不同。
　　撒丁看着那个阴沉孤僻的冥神，那依稀还有当年眉眼的面容带给他的感觉却全然的陌生。

　　这名阴郁而强悍的冥神，已然不再是会捧着他的一簇头发好奇而单纯地看着他的新生儿了——撒丁被迫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

　　那时冥耶罗正和风神耐菲薇拉发生了冲突。

　　魔族和冥族在被光明普照的大陆上向来不受其余四大种族的欢迎，被他们歧视性地看作是肮脏卑下的存在。其他智慧生物统称两族为“黑暗种族”，再明确不过地划出了界线。倘若卑贱的黑暗种族胆敢走在大街上？铁定被人人喊打，

　　即使这两个种族的个体战斗力强大，但无奈数量稀少，几乎没办法有效地反抗。一旦黑暗种族落单被众人围攻，结局可想而知。
　　虽然除了兽人外，其余三大智慧种族的□□不及黑暗种族强悍，但受到光明神和七位元素主神赐福的魔法攻击力足可移山填海。

　　长久以来，黑暗种族只能四处逃窜。
　　尤其是比魔族更弱一些的冥族，总是被各种各样强大的人物追捕，处境凄惨无比。冥族还是大陆除了神族外唯一不能依靠生育繁衍的种族，族人死一个少一个，偏偏他们的神明又是最为年轻、最为孱弱的那一位……

　　于是，年轻气盛的冥耶罗再也忍不了了，在人族又一次围杀冥族的时候，回应了濒死冥族的召唤，神降到了世间。
　　冥神，象征着死亡，主掌着杀戮，一旦暴怒地降临，方圆十里的生灵身死魂灭，无一幸免，除了向着他的方向顶礼膜拜的冥族众人。

　　刚好也在大陆行走的耐菲薇拉骑着她的座骑龙，气冲冲赶到了冥神的屠宰场。
　　她可不心疼死掉的万亿生灵，只是不忿小小冥神竟如此嚣张，竟然在被光明庇佑的图尔兰多大陆上大开杀戒！

　　“不亲自插手现世事务是众神的共识，幼小的神祗更要守规矩，你的创造者没有教过你吗？”耐菲薇拉一脸高傲，嘲讽地说道：“噢，差点忘了，你哪里有什么创造者，你是这世界的孤儿！说起来，你这家伙究竟是从哪个角落爬出来的小角色，冥族那种卑贱又弱小的生物也需要神吗？别惹我发笑了！”

　　冥耶罗面沉如水，一言不发便动手，白骨之杖遥遥一指，平地而起的死亡罡风像凶兽的利齿绞缠住了耐菲薇拉和她的座骑龙，瞬间天地转暗，亡魂的悲歌从九天外响起，声势浩大无比。

　　耐菲薇拉不屑地撇嘴：“用风来对付风神，真蠢。”
　　她瞬间脱身而出，还有余力把自己的座骑龙远远抛到法术影响的范围之外，自己在风中瞬移到了冥耶罗的身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
　　让风系神力狂暴地灌入冥神的体内，耐菲薇拉充满恶意地一笑：“呵呵，再见咯——”

　　下一刻爆开的却是耐菲薇拉自己的脑袋。

　　惊惶失措的风神在远处重新凝聚起身体，难掩恐惧地大叫：“是谁？谁在那！是撒丁吗！滚出来！”
　　黑发的神明怜悯地看着尊贵的风神狼狈不堪的丑态，连回答都吝惜。

　　“是你……”冥耶罗转身看向救了自己的撒丁，显然是认出了他。
　　这人是，自己第一眼所见之神。

　　万年后的黑发神明风姿依旧，他目光沉静而柔和地看着冥神：“我说过，我会在你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