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东西(上)》Hickory

33、分手

　　一整夜, 嘉铭都在做恶梦, 他梦见自己在欣赏一颗漂亮的心, 樱桃一般殷红闪亮, 绸子一样的柔软光滑, 可是突然有一处地方出现了色斑, 无论他拿水来洗, 布来擦, 都无济于事. 他讨厌不完美的东西, 那色斑就象刺一样扎在心里, 于是他用了最笨的办法, 用刀子一刀一刀划出轮廓, 然后把那块地方整个挖出去, 虽是切肤之痛, 斑终于没有了, 却留下一个空洞. 手边忽然出现了很多书, 他就一本一本往里面填, 直到填满, 虽然书的苍白与心的殷红格格不入. 但是他知道, 那是书, 不是斑, 也不是刺. 不用耿耿于怀了…

　　很大的敲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 一看都已经10:30了. 他昏昏沉沉的爬起来去开门, 在碰到门把手的时候, 突然停顿了一下, 从房门的猫眼看出去, 还好, 是常岚!

　　“ 喂, 你怎么这么晚还没起床? 不会是…” 常岚笑眯眯的把带来的土产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倾斜着身子往房间里瞄,

　　“ 如果有客人, 我就走了啊!” 她故意提高声音, 想让房间里的人听到.

　　“ 没有, 没有人” 嘉铭面无表情, 低沉的说,

　　“ 怎么啦? 灰头土脸的, 你们吵架了? 我还以为阿茜在你这里, 给她打电话, 也没有人接.”

　　“ 哼” 嘉铭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 “ 不在此处, 却在彼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谢谢你送的东西.”

　　“ 不全是给你的喔, 也有阿茜的, 找不到她, 就都拿来你这里了, 反正给谁不都一样.”

　　“ 这样的话, 麻烦你现在就分一下, 要送给我的留下, 送给她的拿走” 嘉铭闷闷的说, 然后走进卫生间洗漱. 把常岚一个人晾在客厅里. 反正她常来, 不用特别招呼.

　　“ 说的什么话? 分什么分, 要分你们自己分.”

　　既然没别人, 常岚就径直走进嘉铭的房间, 翻翻他的书架, 看看有没有什么最新的唱片, 前一阵很忙, 又去青海出差, 有几个月没来骚扰他了. 她首先看见了一大堆出国考试的书籍, 这是以前没有的, 就连书桌上, 还摊开了一本GRE阅读理解, 象是做到一半的样子. 于是随手翻了翻.

　　嘉铭正好走进来, 虽然比刚才看起来精神了一点, 不过还是一脸憔悴.

　　“ 什么时候这么用功的? 你不会也想出国吧?” 常岚觉得他今天很怪.

　　“是!” 他肯定的回答.

　　“ 真的, 你有同阿茜商量吗? 她是什么意见?” 常岚对这个答案很吃惊.

　　“ 不用跟她商量, 她也不需要知道. 我们已经分手了!” 终于说了出来, 嘉铭仿佛也卸下了一副担子, 吁了一口气

　　“ 分手! 你不是开玩笑吧? 谁提出来的? “ 对于这个答案, 常岚更吃惊, 眼睛都挣大了.

　　“ 是我, 是我, 就在昨天晚上, 不, 应该是今天凌晨.” 他茫然的坐在床边上, 眼神空洞, 不知道看那里.

　　“ 你不是疯了吧? 真麽好的女朋友, 你为了出国, 就甩了人家. 你还记得当初你要追她的时候, 怎么跟我保证的! 我真没想到, 你是这种人! 我真是看错你了!” 常岚真急了

　　“ 是, 你是看错了. 我不是那个Mr. Right, 他才是!” 嘉铭喃喃的说.

　　“ 谁?”

　　嘉铭望了望常岚, 没有出声. 心里难过得说不出话, 他很想哭, 可是怎么能够在一个女孩子面前, 他承认自己的失败, 这已经很丢脸了. 在以往20多年的岁月里, 他还没有得不到的东西. 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 两个巴掌的事, 拍不响, 也不能怪其中一个巴掌无能吧?

　　常岚没有再问, 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她. 不过她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或者不甘心.

　　“ 一定是误会吧? 你跟阿茜一直很好, 都两年了. 他即使对阿茜有什么心思, 那也是杨希走了之后, 从国庆到现在才2月不到. 你怎么就能确定阿茜一定选他呢? ”

　　“ 我们相处这么久, 从来没有越界. 可是, 她昨晚却在他那里过的夜. 我是不是输得很惨, 2年不如2月, 无名小卒对优秀经理.” 他自嘲的笑了笑.

　　“ 不, 阿茜不是势利的人, 恐怕你还不知道, 税务局的庄科长一直在追她, 送花送东西, 人也长得不错, 家底丰厚. 还写得一手好字,. 我们公司的会议室还有他的墨宝呢. 阿茜她一直都不为所动, 你知道麽? 你怎么就不相信她? 有什么事情至少也要听她解释呀? 也许纯粹是误会…”

　　“常岚, 别说了. 不需要她解释, 不需要理由, 我已经决定了. 还有谁都跟我没有关系, 既然比不过, 我愿赌服输.” 他低下头, 紧紧的抿着嘴唇.

　　一时间房间里面突然安静下来.

　　窗外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 他们这才发现外面已经乌云密布, 黑压压的云层, 站在20楼上, 触手可及. 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嘉铭慢慢得走到窗前, 伸手想要触摸那厚厚的黑云, 一个闪电似乎在他的指尖点着了火, 他惊痛的缩了回来.

　　“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山无棱,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说的多好, 现在就是冬雷震震, 是个决裂的好日子” 他的声音平淡凄凉.

　　“嘉铭” 常岚轻声叫他, 担忧的望着他, 不知道说什么, 只能走到他旁边, 扶着他的一个胳膊, 好像要给他一个支撑.

　　“ 我下周要考GRE, 要全力以赴, 不想分心. 你可不可以转告她不要来找我, 不要解释, 我真的不怪她, 真的. 也许一开始我就不合适, 是我太执著, 她顾及我的感受, 配合得很辛苦, 现在, 她自由了. 不管她将来选择谁, 我都希望她幸福, 真的, 真的…” 说道这里, 还是忍不住哽咽了, 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