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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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好的借口来掩饰，这都是无可置疑的事实。
（注1）
月如曾经认为，自己虽然因为某种原因杀人，可她所杀之人都是经过仔细筛选，确是罪有应得，就好像她曾与红葵所言，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在积德。
可是今天，她深知自己错了，且错的愚蠢。
血，到处都是血。
凌乱的脚印、破碎的肢体、或死不瞑目怒瞪的双眼，更有那不负所望的安息。
耳边充斥着兵器碰撞的叮当声，粗重的喘息与出招的轻喝，偶尔夹杂着几声双方失去同伴的尖叫。
虐杀，杀人中的下九流。
如果说剑圣的杀人手法是那最顶级的阳春白雪，那么虐杀就是那阴沟里的臭油，臭不可闻。
有剑似无剑，无招胜有招。最顶级的剑客，只需一招毙命，干净又利落。
而那最最下作的办法，不仅让人死的痛苦，连尸身都不能够得以保全。
月如不看恐怖片，即使她自己早已杀人无数，但她选择的也是干净利索的路子，随后一把火将现场烧了个干干净净，风过了无痕。
西门吹雪的杀人方法有多高绝、叶孤城的天外飞仙有多飘渺，如今月如目前所见就有多俗气又让人忍无可忍。
或许是拜月做的洗脑工作太过成功，黑白苗二族之间的纷争已经水火不容早已到了一个极限，差的只是所谓的一个导火索。对于所谓‘巫女’巫后林青儿的憎恨更是牵扯到了普通人。这仙灵岛的位置距离南诏何言千万里，根本就是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存在，十年前巫后被囚后遣姜氏将女儿送至阿玟（注2）岛主处，就是渴盼女儿可以避过女娲后人所引起的灾祸，平静的度过余生。
奈何，对手也不是蠢蛋。林青儿的临终筹谋，也只换的了十年的清净。
十年，怎地又见十年。似乎仙剑世界中的那些命运多舛的角色们，所能够拥有的美好幻梦，至多也只有这个期限。
仿佛紧箍咒一般的十年。
想那灵月宫主阿玟在仙灵岛上修道多年，因容貌酷似观音而盛名远播，更是精通修炼仙丹之术。她炼制出的紫金丹救治了不知多少的普通百姓，积攒了多少善缘。
可这样德高望重的一位善女，她所留下的遗产——这座清净美丽的岛屿，如今却被那些个黑苗人所玷污。仅因为她收留了好友林青儿的女儿，黑苗王的独女以及白苗的下一任圣女赵灵儿。
被利用的李逍遥破了护岛大镇让他们得以上岛抢人，可这帮黑苗人也只是从拜月那里得了上岛的法子，灵月宫主法力何其高强，即使阵法被解，残余的法力也足以自保，不会让一些普通人破坏岛上的一草一木。
除了人命。
强登仙灵岛的强盗们目的明确，只为抢人。只要他们的目标赵灵儿毫发无损即可，对于其他人，则没有了那样好的运气。
水月宫内。
“姥姥……姥姥……姥姥！……唔！”少女的尖叫声被某些物事堵住，随后被绳子粗粗地一捆，塞进了麻袋。
黑苗入侵，赵灵儿的一身半吊子的本事尚未有机会发挥一二，便被唰唰地捆成了麻包，第一个被带出了战局。
“灵儿！”被少女称作“姥姥”的肥胖老妇喝骂道：“你们……！你们！老身跟你们拼了！”
“灵儿小姐……！”周围的少女们见少女被掳走，也想要抽身相救，奈何周围敌人众多，包括姜姥姥身边也都围上了了四、五个壮汉虎视眈眈，饶是仙灵岛众人武艺高强又身怀灵力，可蚂蚁咬死象，水月宫场地有限，大型的法术唯恐也伤到了自己人，因此诸人束手束脚，这才让那些黑苗人得了空子。
赵灵儿平日疏于练习，剑法灵术只算得普普通通，加上仙灵岛本身环境单纯使得她并无任何的实战经验。忽然涌入的大批恶人逢人就喊打砍杀的，结结实实的吓到了她。
水月宫内众人激愤，在姜姥姥的带领下意欲杀出重围，抢救少主。但黑苗人所带喽啰众多，强取赵灵儿的几人仅仅是一个先锋小分队。余下的则是奉了命，来斩草除根的。
赵灵儿这位大理小公主其实与蓝葵颇为相似，区别只在于她并未亲眼所见娘亲巫后林青儿的死以及南诏国现状，被姜姥姥秘密带离南诏躲在仙灵岛避祸的时候她尚且年幼，因此姜氏选择了暂时隐瞒她的身世，打算等到赵灵儿再大一点儿、身上的灵力彻底觉醒的时候再告之关于她身世的秘密与上一辈父母族人之间的纠葛。
可似乎，命运随着她见到了那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之后，就已经默默地改变。
李逍遥其实只是一个导火索。重点在于，因拜月背地里圈养的水魔兽导致苗疆一地大旱，民不聊生，二族为了争抢水源明里暗里不知爆发了多少次纷争，每次战争遗留下的后果就是需要更多的水。如此的恶性循环，早已让人难以忍受。使得白苗族对于下一任圣女的下落也越来越关注。与拜月的心怀不轨不一样，可结果方面却也算得是殊途同归，白苗一脉也从未放弃寻找少主圣灵小姐的行动。只因唯有那女娲的后人才能够操控那几颗灵珠祈雨，为苗疆带来和平。
南蛮王阿蛮虽是女性，却也是个雷厉风行的厉害领袖，其谋略丝毫不逊于拜月。可惜白苗本身资源并没有南诏那边来的丰厚，另行事者多为女性，某些方面确实有些打麻烦。尤其苗疆与中原的紧张关系，更使得无论是南诏还是阿蛮手底下的人手行动时，都不得不专挑小路僻壤处，也不敢派出太多的人手，以防引起中原武林朝堂的注意。
饶是如此的繁琐，可白苗的人手却也是与黑苗人前后脚的寻至了余杭盛渔村。
这次为了圣灵小姐，阿蛮可谓是下了血本，不仅族中精锐尽出，更是派出了自己的独生女儿阿奴为领队，对于赵灵儿势在必得。
阿奴年纪虽小，但胜在古灵精怪，从小随着母亲阿蛮处理白苗事务的她其手段老练程度与一个政务熟手不相上下。对于这一次的寻人行动，阿奴想了一个最为简单取巧的法子，那就是追随黑苗人的路线。
她深知若从头寻起，按照自家族人的速度不知要找多少的弯路。更何况此次母亲派她出门的原因也是探子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说拜月那边的人找到了小姐的踪迹。如果消息属实，她们来个黄雀在后不是十分地美好？因此凭借着隐身蛊与其他追踪的蛊术相辅相成，硬是在晚于黑苗人行动好一阵子的情况下，紧紧地追了上来。
可惜对于仙灵岛的位置之类机密，却不是她们混在南诏的探子所能够接触到的范围了。另一层原因是为了不让黑苗人发现被跟踪，是以阿奴等人每一次都会特意地推迟一天到达黑苗人的落脚处，只是这一次黑苗人的行动太过诡秘，让向来机灵的阿奴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待到下一次盖罗娇出手找到赵灵儿，已经距离蜘蛛林的剧情不远了。
拜月派出的人手，远不止明面上入住李家客栈的那几位。对于女娲族人的能力渴望又恐惧的他深深的明白，一个可以让林青儿托付照顾女儿的人，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这十年来，他所派出的人不仅仅是为了寻找仙灵岛，还有一部分是为了迷惑白苗那边的方向。谁知道那林青儿在娘家会不会留下什么秘法呢？！一旦南蛮王的人与那位收留赵灵儿的接上了头，强强联手之下，自己的计划会不会被打乱？
一个心怀野心的人，要么有心无胆；要么就是敢说敢做。
相当于朝堂上九千岁的拜月教主，早已架空了南诏国主当了隐形的太上皇。在政堂摸爬滚打了这些年使得拜月从不会忽略任何一个可能性。早些年前他就已经寻到了仙灵岛的方位，可他却仿佛不知道一般，一直不停地派遣人手前往中原寻人。其一是因为探子发现了护岛的阵法，他需要时间找法破阵；其二是那时灵月宫主尚在，且拜月不能离开南诏国，水魔兽那时也还未从与林青儿一战的重创中恢复，长年处于石化的状态。灵月宫主修得一身乾坤大道，把拜月的一身见不得光的巫术克制的死死的，他绝对不想去碰那个硬茬子。况且赵灵儿那时也只是个小孩，女娲灵力不会在短时间内觉醒。因此他干脆地放下了心思专心继续在水魔兽身上，另一方面也在积极地寻找破阵的方法并且不能够让白苗那边先于自己找到仙灵岛。
赵灵儿十六岁这年，灵月宫主早已仙去，拜月也寻得了那破阵的正确方法；水魔兽更是彻底的从重创中恢复过来。拜月认为时机已到，这才正式派人，攻上了仙灵岛。
他只要赵灵儿——更确切的说，是赵灵儿身上到底女娲血。
如同那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杨玉环一样，上头想要些什么，他们关注的只是结果。苦的就是那些下面的执事着与受害人。
全部登岛的黑苗人有几十人之多，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苗人汉子。而失去了大阵保护的仙灵岛除却赵灵儿与姜氏也仅有十几个宫主的女弟子，虽说个个也剑法精妙且灵力高强，奈何刚开始为了保护赵灵儿已经折损了不少人手，这会儿赵灵儿被掳之后，黑苗人再无顾忌，下手更加的狠毒。
当林月如与红葵冲进了水月宫，看到的就是那一片片喷溅的到处都是的血液，以及横七竖八的尸体。有苗人的，也有宫人的。
死在水月宫人手下的黑苗人往往都是一招毙命，间或多几道剑痕。姜姥姥下手略为狠毒一些，但尚且留了个全尸。
不知拜月到底如何吩咐的手下，月如刚刚登岛时就看到了那些个仙灵岛上小妖的尸身，个个都面目全非，有一些竟然是生生的被苗刀剁成了一堆肉酱。这会儿宫内众人的尸体，也仅仅是比小妖的状况略好一些。
或许是怕她们死的不够透，尚有余力的苗人不仅在左右心口各插了几刀，甚至更是将她们的头颅砍下后又一刀劈开，脑浆子崩的到处都是。
此时水月宫的某处角落内，仅剩下姜姥姥与三两个幸存的宫人，她们浑身是血，眼中充满了疲惫，起伏的胸口不停地喘息着，却依旧紧握着手中的长剑，戒备的盯着把她们团团围住的黑苗人。
姜姥姥此刻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她的肩膀上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浸透了衣衫，血液已经变得暗红。因为失血过多，姥姥的脸色已然苍白如纸。
“你们这帮天杀的畜生！把我的灵儿抓到哪里去了？！”虽身受重创，却依旧声如洪钟。
“哼。你这老太太，要死了嗓门还这么大！”领头的那位说道：“公主是我们大王的独生女儿。当年被你们这些妖人所掳走这么多年，这会儿自当是回我南诏与大王团聚。你这掳走公主的罪人，受死吧！”说着一刀砍下，却被姥姥身前的女子用剑架住。
“哟呵……脾气还挺硬！”头领笑道：“好心想给你留个全尸，你竟然不领情。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想怎样的不客气呢？”一声叹息从众人身后传来。
“你……你是谁？！”转过身的众人讶异道，他们查探过明明这仙灵岛上的人，除了被自己围住的这几个，其他的都已经死光了啊！
“你不必管我是谁。”黑衣的少女从背后抽出了一把长剑，直挺挺的指着那苗人的首领。“你只消知道，拥有全尸的人，是你就够了。”
“狂妄！”几十把苗刀出鞘，森森的刀面上映出了少女的倒影。“你以为你是我们的对手么？！”
少女扬起了下巴：“能够死在我的‘越女剑’下，是你们的福气！”说罢不再多言，直直地冲了上去。
名剑‘越女’，出自春秋越王勾践墓。剑宽仅两尺，乃是女子剑中上品。（注3）是林天南赠予月如的十八岁生辰礼物。
这是林月如第一次出手用剑杀人。
或许是在见到仙灵岛那生灵涂炭的一刹那，她就明白了。
无论自己用剑用爪，都是杀人的凶器。无论自我催眠自己做的事情如何干净利落，她也是无端的剥夺了别人的生命，与那些黑苗人的所作所为并没有什么大的不同。
不管她是想要保全自己或是别人，可自己做过的事，欠下的债，是逃不了的。
很难说她这些年来的事情到底是对还是错，可开弓没有回头箭，无论懊悔还是羞愧，她也只能勇往直前。
剑是凶器，杀人已成孽。但，只求问心无愧，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天道苍茫，她最后将行归何处？
且先救下这姜姥姥，再看吧。
赵灵儿啊……那个原本命中的情敌。
今世的林月如与你，将会联合李逍遥谱写出怎样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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