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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丰盛早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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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书艺走进屋,看到千秋时眼睛微微睁了睁,原来门房说的姑娘便是她啊。南书艺略一点头,算是跟千秋打过招呼。她径直走到床前坐下,伸手探了探陈淑敏的额温,这动作看起来十分亲昵,可紧张和关切在她眼中微不可见。
“今夜你们两守着?”南书艺转过头来,问四喜和千秋。
“是的,小姐。”四喜回道。
南书艺点头,抚了抚衣褶,站起身来。“那就好生守着吧。”她抛下这句话,下巴扬起,眉梢带着丝傲慢,接过随行丫鬟递来的手炉,如她进屋时的突然,离开的也很迅速。
南书艺的态度千秋摸不清楚,总觉得有些怪。对客人也就罢了,孩子是自小带大的,即便不是亲生也该有情,况且第一见南书艺时,她对两个孩子嘘寒问暖不似作假,怎么今日却又变了?
闲聊的气氛被南书艺的突然到来打断,四喜的心情似乎不太好,低头不语自顾自忙活着,千秋只得寻了本陈淑敏爱读的话本来打发时间。
一夜过去,雨停莺啼,千秋在绒绒初辉中醒过来,身上披着薄毯。
四喜不在屋中,千秋揉揉眼打了个哈欠,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又睡了多久。她起身看了看陈淑敏,这孩子一夜安眠,病大抵是好得差不多了。
门帘响动,被人自外向里掀开,一个丫鬟端了盆水走进来。
“姑娘晨好,可是辛苦姑娘了。”那丫鬟福福身,拧干帕子打算为千秋净面。
这场景有些熟悉,千秋想起了许久未见的水春。这一次她抬手接过帕子,当是婉拒,自己漱口净面,那丫鬟低眉顺目退到一旁,只在适当的时候递上千秋所需的物品。
见千秋梳洗的差不多了,丫鬟开口道:“请姑娘前往食厅,小姐已备好早膳等候姑娘。”
千秋手中动作一顿,抬眼往窗外瞧瞧今日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这才过了一个晚上,南书艺对她的态度似乎大有不同。
她不自觉朝床瞟了瞟,丫鬟又立即说道:“自有其他丫鬟来照料孙小姐,请姑娘放心。”
看来是不得不去了,千秋点点头,由丫鬟带路来到食厅。
食厅不大,装饰简单大方,厅内正中摆着一张八角桌,四角各有一只约人高的宽肚细颈青花瓷瓶,正对大门的墙壁上镶嵌一幅百花争艳图。
南书艺坐在桌子一角,见千秋来了,笑容扬起,站起身亲自来迎:“昨夜辛苦千秋姑娘了,多亏了姑娘妙手回春,敏儿才能好的这么快。妾身无以为报,粗茶淡饭还望姑娘不要嫌弃。”
千秋看着桌上颇为丰盛的餐点:五色五谷粥、点红豆沙包、牛角水晶饺、玉米土豆饼、碧绿韭菜卷、金黄酥脆的油条、光滑弹牙的七色糕……呵!这哪是粗茶淡饭呢!
南书艺态度转变太大,千秋不得不多个心眼。在她与南书艺太极推来推去数十回后,南书艺终于切入了正题。
“听街坊说,姑娘医术师从圣手白公子。”南书艺巧笑盈盈,却挡不住眼中的精光。
“夫人高抬了,千秋不过是常常跟在公子左右,一来二去,也就学会些皮毛罢了。”千秋眉头一跳,鱼儿终于上钩了。
“姑娘太谦虚了,”南书艺连声称赞,“街坊邻里哪个不是说姑娘医术了得,聪慧得紧呢。”
千秋也陪着呵呵直笑:“哪是千秋聪慧,是街坊邻里捧场才对。”
南书艺问出的话像打在棉花上般无力,她的耐心已被磨得差不多了,索性敞开直说:“千秋姑娘,实不相瞒,妾身有事相求。”说着,向前屈身,就要跪下身去。
千秋忙扶住她:“夫人这是做什么,使不得,使不得。”
南书艺垂下眉目,泫然欲泣:“妾身知道姑娘在为白公子挑选急需医治的人家,这事本不能强求,可妾身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扯下脸来求姑娘,求姑娘救救家父吧……”
她的家父不正是南永昌吗,千秋张口刚要答话,却听一道厉声:“你们在做什么?!”
周姨娘只做了简单打扮,拖着宽松裙摆走进食厅,面上凝成冷霜。
“娘,您这就起了?”眼见最关键的话就说出口了,南书艺不由埋怨起周姨娘来。
“幸好我起了,不然,岂不错过一场好戏?”不管出于什么原因,看着自己的女儿眼中含泪地给肖似南筝的女子行跪礼,周姨娘心中的火蹭一下就上来了。
南书艺听周姨娘说这话,暗道声不好,连忙瞄了眼千秋,起身快步上前拦住周姨娘前行的脚步,“娘,您昨夜冒雨赶路不是累坏了吗,怎不再歇息歇息?”语毕,她又小声朝周姨娘耳语,“娘,事出突然,听我跟您解释!”
周姨娘眉头没松,不再开声,只是看向千秋的目光不太友好。
南书艺回身朝千秋歉然笑道:“千秋姑娘实在抱歉,我娘身子还有些不适,我先陪她回屋歇息。”
见千秋面色如常,南书艺这才放心地拖着周姨娘回了寝屋,将自己打听到的、计划的说与周姨娘听。
周姨娘听完立即摇头不赞同:“不行!平日你随性子行事我不说,可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南书艺急了,口气也冲起来,“我这么做是为谁?还不是为了我们娘两日子能过好点!看爹的样子也知道他熬不了多久,等他两腿一蹬死了,就晚了!”
“为了我们?我看你是为了你自己吧?”周姨娘冷眼看南书艺,实在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变成这样,没有遗传到自己半分。她忘了,南书艺虽不聪明,却将她对自家人的狠劲学到了十成十。“你当人家是傻了?人家要找的是病重之人,你爹他行之将木,本就到了时候,人家怎肯出钱出力去救?再说,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松口,你以为让他多残喘几日,他就会松口告诉你家产在哪?”
“万事没有一定,都说人临死时容易动摇,不赌一把怎么知道?娘您自己也说过,那姑娘肖似南筝,而南筝与她娘又颇为相似,爹心里一直都只有她们两个,保不齐见了那姑娘就松口了。这可是老天爷给的机会,不能错过!”南书艺美美地想,等得了南永昌藏起的家产,拿一部分出来给相公打点官路,让相公回心转意,剩下的自己花销,穿金戴银晃花那群小蹄子的眼,她还会再有自己的孩子。南书艺沉浸在幻想中,开心地咧开了嘴。
南书艺不晓得,自己这番话如一把尖刀刺破周姨娘心里最不愿面对的事实。她生平最恨的两个人就是南筝母女,明明早就死了,还跟鬼影一般来折磨她!
南永昌的书房中永远只会挂一位女子的画像,只会在看画像时变得柔和,甚至只会对着画像喃喃自语,说那些从来不会对她说的话。论相貌,她自觉不必那女人差,论行事,府中大小事宜她必躬身亲为,连南老夫人对她都满意的挑不出刺来,南永昌却没有一丝觉得他亏欠于她的愧疚。她怎能不恨!
她以为扫除挡路的阻碍,就能让南永昌转头看她一眼,可她错了,她付出了所有的青春年华,最终只换来冰冷的半边床塌。
心中越痛越万念俱灰,胸口团聚的怒火烧得越旺,周姨娘转过头,视线穿过打开的木窗,那是南永昌寝屋的方向。“好,就照你说的去做。”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如此答道,唇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南书艺又找了千秋一次,将希望她救南永昌这件事说了,千秋当然是点头应予。南书艺抓着杯子狂喝水,早知千秋这么爽快答应,她就不卖命似地连哭带唱地大说一通了。
自那日起,千秋正式搬入南家宅子,如愿以偿见到了南永昌。
见南永昌的那日,微风拂面,阳光正好,千秋的心情如同树上鸟儿的欢悦啼鸣。
南宅三进三出,南永昌住在最里头。四喜打开通往最深处院子的木门,发出略是沉闷的声响。与前头两个院子的翻新不同,这道门更为破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这个时候,老爷一般已经起了。”四喜朝千秋柔柔一笑。千秋愿意住下为南永昌医治,她很是高兴。
千秋穿过那道门,门后的景象仿佛倒退数十年,所有的建筑、搭建的庭院景致都是旧的,像是主人刻意保留原来的样子。只有院中一颗参天大树下有两处新加的物什——两座坟起的墓包。
四喜见千秋目光落在墓包上,以为她不喜,解释道:“那两座墓包是夫人和大小姐的衣冠冢。夫人和大小姐原本已挑了风水宝地安葬,老爷决定辞官回乡时,不想打动土木惊扰夫人小姐长眠,便在这院中盖了两座衣冠冢,正对老爷的寝屋,如此老爷推开窗便能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