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爱情故事》鱼一碗

3、乡村爱情故事03

　　这回王文仔细看了下门牌，组织办那里两个人——组织员吴文建、团委书记兼组织干事杨晨曦，他看完进门，看到吴文建已经在办公室了，自己刚才的举动怕是被看了个一清二楚，于是又闹了个脸红。吴文建似是习惯了他的愚蠢，指指自己对面那张桌子，说，“你坐这吧。”
　　王文看到桌上有很多物品，显然这张桌子是有主人的，于是有些畏缩。
　　吴文建说，“那张桌子是小杨的，你先坐着，她办公室在楼下团委，平时不上来。”
　　王文听了这才坐下，把桌上散乱的东西理了理。
　　吴文建见他举止，告诉他，“你把桌面稍微收拾下可以，东西先别动，待会她来了你们俩再交接比较好。”
　　王文又不敢动了，吴文建好心地说，“没事你不要拘谨，我们名字还有个字是一样的呢，表示有缘。”
　　王文腼腆地笑了，问，“有什么要做的吗？”
　　吴文建说，“梁部长都跟你说了吧，组织主要分两块，党务跟人事，工资等都是小杨在做，我这条线我先整理一下。”
　　王文“哦”了一下，最终拿了桌上一本《共产党员》杂志在看。
　　吴文建整理得飞快，没过一会就给了他一叠东西，分别是党费收缴收据、账本、组织关系介绍信，跟他说这些东西怎么弄，再过一会又给一叠档案，告诉他这是最近一批入党、转正的党员，里面的党委审批写好然后去文书那里盖章，弄好后装袋放入档案室。又给了他两把钥匙，一把是办公室钥匙，让他中午去配一把，一把是档案室钥匙，就是隔壁的，让他保管。
　　王文正闲得发慌，得了事做高兴得不行。
　　这时候走廊一阵喧嚣。王文发现五楼很安静，似乎是因为主要都是领导坐在这层楼，办公室门都关着，除了他们组办。有好几个人来，在找组织委员办公室。吴文建坐在那冷眼看着。
　　那帮人进去之后他们办公室电话就响了，吴文建接起来之后，跟王文说了句，“小王，梁部长叫你去倒水。”
　　王文赶紧屁颠屁颠地去了。
　　梁辉办公室好几个人，还有一个女生。王文没多看，也不知道要不要讲究什么顺序，看茶水台上有茶叶，就每个人用一次性杯子倒了一圈就出来了。然后他继续弄档案。
　　那帮人声音很响，笑哈哈的，关着门还隐约听得到，过了一会门开了，互相又寒暄了一会，梁辉把他们送走，又带那个女生去楼下了。
　　吴文建眼尖，说，“那个女的跟你同批的。”
　　王文赶紧转头看，嘛都没看到。
　　等会梁辉上来，跟吴文建说，“小丁好大面子，处级干部给她送过来。”
　　王文暗吐舌头。
　　吴文建说，“她原先在区政协做临时工，都老干部。”
　　“是啊。”梁辉说着又走了。
　　然后组办陆续有人来，又是交党费又是转组织关系，一开始吴文建站王文边上，手把手跟他说，这事儿简单，第二回王文就会了。
　　再然后杨晨曦就来了，抱了一摞资料进来。这女生长得还算不错，进来就很自来熟，拍拍王文肩膀说，“小王啊，我把我这边的东西都交给你啦，这些资料都是我整理装订的，你有什么不懂的直接翻资料就知道啦。”接着说是对着小王说，眼却笑眯眯看着吴文建，“你跟领导一个办公室，多好啊，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就可以请教领导。”
　　王文也笑笑，然后突然想起来，问，“这张桌子给我吗？”
　　“对啊，”杨晨曦声音上扬，“你要是理出了什么东西就扔了吧，我不要了。”然后又给他一份表格，说，“这个是编办的机构编制统计，时间还蛮长的，下月交，我都差不多写好了，你到时候输电脑就行了。你要是有不知道的，上面有电话，你到时候直接跟编办小林联系。”
　　王文又接了个活，瞬间觉得生活好充实。
　　接着陈波打电话给他，说一起去党政办办饭卡。王文正在接转组织关系，过了会才下来，陈波已经拿好了，在跟丁盈盈和党政办的另一个秘书张海平聊天，见到他说，“这么忙。”
　　张海平说，“组办忙的。”
　　王文才惊觉自己掉进了坑里。

　　中午三个人一起吃饭。全街道这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同批进来的就跟同班同学一样，格外得好，何况他们都是校友。
　　街道食堂都是圆桌，饭菜自己买，买好后随便挑位置围在一起吃。离打菜口最近那张桌子没人，他们仨坐了。本来三人还在愉快地回忆过往高中生涯，后来又有人来坐了就觉得桌上的气氛不太对，于是都默默地吃饭，吃完了一交流才发现那桌是领导坐的……总之，人都是在丢脸中成长的。
　　吃完在院子里晃悠了一下，又聊了下天，然后各回各办公室。这里毕竟乡下，回家有点麻烦，他们仨都不是本街道的，自然老实在办公室待着。他们两个男生还好，办公室都是同性别的，就不知道丁盈盈待会怎么解决，王文也没管那么多。
　　等到了办公室门口他才想起来吴文建把钥匙给自己了，他又一阵臊，不过吴文建并没在办公室门口。他忐忑不安地打了个电话给他，吴文建说自己问党政办借了一间空着的办公室午休，说办公室就让给他了，他抱歉了半天，然后去配钥匙。
　　这里他真不熟，老镇街上是热闹，他问来问去，找到了配钥匙的，配好了赶紧回来。现在是冬天，午休时间短，下午一点半就上班了。他回办公室没一会，已近上班时间，门敲了敲，他去开了，发现是吴文建，他赶紧把钥匙还他。
　　吴文建见他新来似乎满肚子疑问，便告诉他自己是在纪工委副书记隔壁办公室休息，那个办公室空着。
　　街道办事处大楼共6层，顶楼是大会议室，5楼是党群线在的地方，朝南的全部都是领导，东起开始分别为党工委书记、党工委副书记、纪工委书记、组织委员、宣统委员、武装部长，接着人大、政协，还有退二线的老同志。朝北的全是小兵拉子，各种干事和群团，在五楼，领导比兵多。但南边办公室也不是说全没了，还空着一间，在副书记的隔壁，吴文建作为一个副科领导坐在朝北办公室，王文是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不想，他继续干活。档案理好了，他拿去档案室放，然后看到里面跟垃圾山一样。他艰难地扑腾了好一会，总算按各支部一一归类好。回办公室的时候吴文建看到他面色，抱怨道，“档案室跟垃圾堆一样吧，本来还脏乱，东西都摊在地上，踩得到处都是脚印，我来了之后买了几个柜子，还算看得过去了。”王文了然，然后听到吴文建说，“小王你有空把档案室理一理。”王文默默地点了点头。
　　然后他先整理办公桌，理出来了一大堆私人用品，包括一罐奶粉。他想了想，还是打电话给杨晨曦问，杨晨曦说，“都扔了。”他理完，擦了桌子扫了地，感觉干干净净，总算有种翻身做主人的感觉。
　　吴文建见他这么勤快，估计是觉得很满意，跟他说，“小王那个柜子归你了，你可以带个被子来中午好休息，你去党政办再领个行军床。水壶我这边烧水的有了，你不用带了。”
　　王文问，“不是有茶水间吗？”他还指指东头。
　　“那个水烧来烧去，千沸水喝下去不好的，你以后要喝水就自己烧，哎你杯子也没带啊？明天带个杯子来。”
　　王文答应了，他又从吴部长这里感受到了在梁部长那里体会到的无微不至的关怀，简直感动哭。然后他决定要努力工作回报领导，开始搞机构编制的那个东西，一搞发现杨晨曦压根儿没搞好，他就不懂了。他扭捏了一会，决定去问，办公室没人了。他苦恼地拿着东西回到楼上，又打杨晨曦电话，结果杨晨曦说，“我都搞好了呀，你就输电脑就行了呀，你不会你问编办呀。”王文觉得很无语，又打编办电话。那边过了好一会才接，接起来之后一个女的，他问是编办小林吗，那边说是的，然后他介绍自己是新来的组织干事，机构编制的东西不太懂想要请教一下，那边态度倒很好，声音温柔可亲，但是内容就不太好，小林说，“每个街道情况不一样的，具体的你可以问一下你们那小杨。”好了，死胡同了。
　　吴文建看到王文托着脸，似是很明白他遇到了什么情况，去把门一关，跟他说，“小杨做事情就这样的，问她一问三不知，她老爸是原来的区委副书记，现在的□□。”说完眨眨眼，王文明白了，活生生官二代啊。吴文建指点他，“你要是真不会啊，还有一个人可以问，纪工委副书记曹厉。”
　　这人简直是个传奇，年纪轻轻，硕研毕业，读书时跳过好几次级，来自邻省省会城市，不知道为什么毕业了跑到这穷乡僻壤来当公务员，是街道最年轻的公务员，之后街道因为行政编制满了，再没招考过公务员。他一来先是做组织干事，组办原本的配备是这样的，一个组织委员，两个组织干事，分别做党务和人事，他来的时候差不多跟现在王文一样，组办刚好青黄不接，没人，于是当时组办只有一个组织委员、一个组织干事，然后当时党政办也没秘书，大材料也都是他写，后来组织委员上调成副书记了，这个岗位又空了一段时间，也就是说，他是一个人扛起来整个组办跟整个街道的文字材料，不知道他是怎么运转成功的，还深得各位领导欢心，简直是个小红人。然后街道终于又招考调动了一批人，加上内部人事调动了一下，组办配了两个干事，一个就是小杨，另一个现在调动到城区街道去了，而曹厉到党政办当副主任。他那时候进单位一年半不到，就当上了街道第一大办副主任，毫无背景，却没一个人讲闲话。随后他在党政办半年多点，党工委开会商量给予他正股待遇，又过了大半年，到了纪工委副书记这个岗位，享受副科，一路顺顺当当，连着三级跳，照样没人讲，街道里的人难得夸人，他口碑好得不行。
　　吴文建是去年才到街道的，是区委组织部招考组织员，他原本是农业局办公室主任，当时的考试小杨也报了，不过没考上。她是中专毕业，文化素质不高，不知道是怎么七弄八弄调动过好几个单位给弄成了事业单位正式编制，她来的时候已经工作了好几年，一来就当上了团委书记。组织员招考要求正股以上职务满两年，女性的话，满一年，她刚好符合条件，而曹厉的正股是街道给予的待遇，不是组织部批的，不认，所以他不符合条件，如果他符合条件的话，只要考试公平公正（瞧小杨没考上，再加上吴文建自夸，估计这场考试多少是严肃的）笔试面试绝对都能拿第一。
　　王文突然脑子灵活了一些，有点明白为什么吴文建是坐在朝北而且还不是一个人办公室，组织员这个职位是新配的，估计街道里一时也安排不过办公室来，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质有点类似做党务那一块的组织干事，于是虽然是组织员，副科领导，但地位有点尴尬，上有正宗组织委员在，下面干事又只剩了一个，面子比他还大，大概是有很多不满的。现在来了个自己，根本是来当小工的，应该深得他心。
　　王文又知道了好大一八卦，发现吴文建嘴巴蛮多，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要多说漏说。但吴文建指点得是对的，能够一个人扛起来整个组办跟整个街道的文字材料，这么个超神的人物，工作上的事情问他绝对没错，但王文生性有些腼腆，不生不熟冒然去问问题，总觉得怪异。
　　结果人不就山，山居然过来就人。两人正在关门八卦，有人敲门。吴文建正经坐好，说，“请进。”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进来，吴文建说，“小曹啊，刚说到你呢。”
　　青年身材修长，面容英俊，笑着说，“关起门来说坏话吧。”
　　王文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也没见得自己有多喜欢谁，那是因为压根儿没遇到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