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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今生今世 ...

  •   就在所有人为胜利欢呼,庆贺之时,阿璃却得到了她此生最不愿听到的消息,是谢清琅亲自带来的消息“宁王吐血昏迷,阿璃你可要坚持住”。
      当阿璃看见浑身血污的三哥匆匆而来的时候,心头便突突地跳动着,当听见谢清琅说出这句话时,只愣愣地看着谢清琅似乎没有听见他对自己说的话。
      “阿璃…阿璃…阿璃”谢清琅直唤了她三声,阿璃这才似乎意识到谢清琅在叫自己。
      “王爷…他…他现在在哪儿?”阿璃颤抖地问道。
      “后面的马车上,很快就到了,快去请宋太医!”谢清琅着急的喊道。
      三日之战,荀世翎亲自挂帅,谢昌辉与徐达辅佐,谢清琅在后方夹击,最后一日,徐达挥刀砍下都立苏首级,都可军一片大乱,很快便被大昭将士杀了个片甲不留。在将士们的一片欢呼之中,荀世翎只觉得胸口闷痛,一口口鲜血喷涌而出,将士们急忙七手八脚把他抬出那辆特殊的战车。
      此时大家才发现盔甲内荀世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湿透,上半身由藤条牢牢箍着,如此保持住身体的挺拔,而有些藤条早深深已经嵌入肉内。裤子都已被车内用作固定的木栏磨破,膝盖以及脚踝处血肉模糊一片,许多将士当场便泣不成声。
      当荀世翎被人抬上床榻时已去了盔甲,阿璃看到的便是紧紧束着的藤条和血肉模糊的双腿。宋枢奇见了也是红了眼眶“王爷这…这…”一时竟也说不出话来。
      华安、华福早已跪在阿璃面前泣不成声,“王妃,小的也是没办法,王爷他…执意如此…”
      “起来吧”阿璃只定定的看着床榻上的荀世翎,脸色苍白,胸口起伏微弱,可是表情却很安静,似乎知道了自己的胜利,便再无牵挂,只是安静的睡去。
      宋枢奇很快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先是手脚利索的割去荀世翎身上的束缚,然后又掏出一粒药丸塞入荀世翎的嘴中,这才开始细细诊脉,屋内的将士只鸦雀无声的盯着宋枢奇,只有阿璃还是怔怔地看着荀世翎。
      良久不见宋枢奇出声,将军中有些性急的嚷道“宋太医,王爷到底如何?”
      “这…这…”见这一屋子的武将,宋枢奇不禁有些胆怯,“王爷心脉实在太弱,下官也…也只能尽力而为,尽力而为。”
      “你说什么?”谢清琅大声呵斥,他转头看了一眼阿璃。
      “宋太医,王爷他,他会醒过来的”阿璃依旧看着昏迷荀世翎。
      这时,大家才发现这个身形瘦小的小厮似乎有些不同,他的脸白净细嫩,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些清脆。谢昌辉看见阿璃,大吃一惊,又去看谢清琅。
      “你要是不行,赶快点叫你师父来,别耽误了…”谢清琅冲宋枢奇嚷嚷着。
      “这小子似乎有些不对”,谢昌辉心里暗道。
      “谢清琅”谢昌辉呵斥一声。
      宋枢奇看着阿璃“下官先让人去煎药,王爷身上的这些伤也需及时处理。”
      “我会照顾王爷,让他们对退下吧,”阿璃只看着荀世翎轻声说道。
      谢昌辉赶紧招呼谢清琅和一众将军退出。
      宋枢奇看着乌泱泱的壮士们出去后,也不觉送了口气“王妃,药已经煎着了,先让下官给王爷清洗身上的伤吧”
      “你放这儿,我来吧”阿璃依旧没有抬头,“宋太医,王爷会醒来的,他是太累了,是吗?”
      “王妃,下官必会尽力…王妃,也要多保重”说完,宋枢奇便离开了。
      阿璃让华安轻轻地扶起荀世翎,先帮他换了上衣,擦洗胸前被藤条磨出的伤口,然后扶他慢慢躺好,才褪去他的裤子,荀世翎修长的双腿苍白瘫软,不到四年的时间,这原本健壮有力的双腿因为长久的废用,肌肉松弛,肤色苍白,膝盖处突起外翻,此时大腿的内侧,膝盖,脚踝均可见青紫的伤痕和磨破的伤口,在苍白松弛的皮肤上更显的触目惊心,还有几处暗红的血迹已经结痂。阿璃如同擦拭着珍贵的瓷器,小心翼翼,擦拭每一个伤口时,她都用嘴轻轻吹着,生怕弄疼了他,一边的华安、华福只是不住的流泪。
      每一次喂药,最多只能进去一半,昏迷中的荀世翎似乎连吞咽的力气也没有,大半的药汁都顺着唇角缓缓流出,阿璃只能不断的再喂,想让他能多喝些汤药,
      两日过去,荀世翎依旧没有转醒的迹象,阿璃也未曾合过眼,不是喂药,便是帮他擦洗,翻身,按摩。
      “阿璃,你这样不行,王爷还未醒,你倒是先病了。”谢清琅看着面色青白的小妹,心里很是心疼,可又不知如何安慰她。
      “三哥,王爷他一定不会丢下阿璃的”阿璃似是对谢清琅说,又似是对自己说。

      “谢清琅,阿璃是怎么回事?”谢昌辉终于找到机会问问这事。
      “二叔,这,这和我没关系”
      “臭小子,你说实话”
      “二叔,这真的和我没关系,是,是阿璃求我,我也是没办法的,她不放心王爷”谢清琅万般无奈委屈。
      “唉,阿璃这丫头,是个至情至性的丫头,可万一王爷这…你说…你说,怎么办?”老将军忧心忡忡的来回踱步。
      “二叔,听这城里的人说青沙山上有座沙宁寺,沙宁寺里的主持,不但精通佛法,还精通医术,药到病除,要不…咱们去请他来试试?”
      “这…倒是可以一试,只是这佛家之人讲的缘分,只怕咱们贸然去请,人家未必肯来。”
      正说着,便有侍卫入内通报“老将军,有个自称沙宁寺的和尚求见,说是想要见王爷”
      “沙宁寺?二叔,不会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吧”谢清琅瞪大了眼睛望着谢昌辉
      “走,咱们先去看看”说着便出帐亲自迎接。
      门外立着一位身着赤黄色僧袍的老者,白眉、白须,神情安逸平和,似乎已看尽人生百态。此人身后还立一眉清目秀,年约十二三岁的小沙弥,身背布囊,安静不语。
      “不知大师到此,谢道寒(谢昌辉,字道寒)有失远迎”谢昌辉恭敬的行礼。
      “谢老将军客气了,是老僧净慧冒昧了。只因听闻宁王率军大败都可蛮军,护得我大昭一方安宁,百姓免遭涂炭,老僧此次前来是特向宁王一表敬意。”说着双手合十,恭敬回礼。
      “多谢净慧大师,只是,王爷他…他旧疾复发…已昏睡两日,时至今日仍无转醒迹象,哎…”
      “哦?老僧听说四年前宁王世子是在北漠身中毒箭,此后身体一直未曾复原,可是与这毒有关?老僧略懂医术,可否让老僧看看?”
      “求之不得,那就劳烦大师了”谢昌辉给谢清琅使了眼色,示意他先去给阿璃知会一声。说着便领着净慧向荀世翎的帐营走去。
      阿璃得了谢清琅的信,早就在门口恭敬的候着。同谢昌辉一起入内的净慧看见男装的阿璃,脚下只微微一滞,很快便随着谢昌辉来到荀世翎的床边。见荀世翎脸色苍白,安静,若不是微弱的呼吸,以及瘦弱的身躯透出病态,咋看之下倒以为他正在安睡中。
      “王爷率军,拼力与都可蛮军大战三日,精疲力竭,那日口吐鲜血后便陷入昏迷之状,太医只道心脉衰竭…现已三日了,仍未见好转…”谢昌辉红了眼眶,低声向净慧说道。
      净慧听后,向前一步靠近床榻,从棉被中轻轻拿出荀世翎的右手开始把脉。此时宋太医已在门外候着。净慧先是在右手上把脉,后又拿出荀世翎的左手同样细细扪触。
      “王爷的确心脉衰竭,却并非无救。这都可奇毒十分诡异,当日虽大多已祛除,只是这已入心脉之毒很是难除尽。以王爷今日此脉相看来,是仍有余毒反复毒噬心脉,加之北漠战事劳心,此毒侵噬更甚,肺经,心经损伤严重,这才导致王爷吐血昏迷”
      “那,那大师看,王爷可还有救?”谢昌辉问道。
      “倒不是完全无法,老僧有一办法可以一试,只是手段十分极端,且风险极高,若是成功便可救得王爷,倘若失手王爷恐就此昏睡不醒。”净慧环顾一圈屋内的人平静地说道。
      净慧此话一出,屋内一时极为安静,谢昌辉和谢清琅对望一眼后,又同时转头则看着阿璃。
      片刻的安静之后,阿璃缓慢而坚定的说“那就劳烦大师了一试!”
      “阿璃…”谢昌辉和谢清琅又同时唤了一声阿璃,
      “二叔、三哥,阿璃相信大师一定救得了王爷”阿璃只看向净慧,眼神里写满了坚定与信任“大师,阿璃乃王爷发妻谢氏,在此谢过大师”说完阿璃深深的向净慧行了一礼。
      “如此,老僧一定尽力而为”说着净慧唤了同来的小沙弥,拿来布囊,从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盖,取出四枚三寸长的银针,又命小沙弥解开荀世翎的内衣,露出胸前心脏的部位,未等阿璃三人眨眼,瞬间四枚银针已有二寸没入荀世翎的胸口,仅一寸露在肌肤之外。随后净慧缓缓扶起荀世翎,双掌紧紧抵在他的后背,不断发力,不一会便有暗红色的血迹沿着胸前的银针不断涌出,一炷香的功夫后,听得荀世翎一阵呛咳,口中又呕出黑色的血块,这时才见净慧缓缓收回双手,扶着荀世翎慢慢躺下,无声之间四枚银针又稳稳地回到净慧的手中。
      “心肺内的余毒应该已除尽,只还需辅以药物,其中必用青沙山特有的沙戟草,我已让徒儿前去寻找,此草只有青沙山才有,徒儿应该今日便可寻到,待他带回药来,煎了给王爷服下,明日王爷应会清醒”净慧随时平静的说完此话,阿璃三人却见他的两颊竟有汗珠流下。
      “多谢大师相救”阿璃又是深深向净慧行了一礼
      “多谢大师救治王爷,今日已晚,大师若不嫌弃便在我处留宿可好?”谢昌辉恭敬的询问净慧。
      “王妃,将军客气了,王妃乃是受佛祖庇佑福之人,老僧自会鼎立相帮,如此方才不辜负王妃与王爷的伉俪情深”净慧的眼中颇有些深意地看着阿璃。
      阿璃心中不免诧异,高人竟如此厉害,难道他已知道自己是借得此生?
      阿璃这边诧异不解时,净慧早已转身向谢昌辉说“那老僧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再次叨扰一夜,明日也好再看看王爷”说着便起身与谢昌辉一起走出了屋子。
      果然不到两个时辰,小沙弥便寻来了沙戟草,交予阿璃,并细细关照她如何煎煮,如何服用。
      此后,每两个时辰阿璃便喂荀世翎喝下一碗沙戟草煎煮而成的药汁,说来奇怪,之前阿璃给荀世翎喂药,总有大半碗的药汁都流出,而这沙戟草水,喂入荀世翎嘴中,他似乎有了意识,能够自己吞咽,几乎没有漏出多少。见他如此,阿璃的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下了一些。
      “王爷,你可要快些醒来啊,咱们已经打了胜仗,二叔、三哥他们还等着您喝庆功酒呢!阿璃也等着你,等你一同回上京,回王府,阿璃有些想玉澜苑,想太妃和月梅了。”
      “嗯”
      阿璃似乎听见荀世翎应了自己,握在手中的荀世翎的大手似乎也突然抽动了一下。
      清晨一缕光线透过窗格,斜照在床头,淡淡的金色笼罩在荀世翎的周围,随着荀世翎缓缓睁开的双眼,那双幽深的眼睛此时还透着些许的朦胧,在清晨微光的映衬下,更是显得清俊迷人。阿璃几乎不敢呼吸,只静静的看着床上的男子,生怕自己一眨眼,或是一个微动便惊醒这美好的梦境。
      “阿璃”荀世翎想要唤一声阿璃,却发现自己几乎发不出声音,只好在阿璃的手中微动手指,挠挠她的手心,随着手指轻微的摩挲,阿璃方才如梦初醒,止不住的落下一串串泪珠,却说不出话来。
      直到门外响起华安的询问声,问是否需要送热水进来,阿璃方才发觉自己已是满脸湿痕,匆忙擦去水迹,走向门口激动地向华安说“快,快去请净慧大师,王爷,王爷他醒啦!。”
      “王爷,王爷,醒啦…”华安一边激动不已的喊着,一边朝谢昌辉那边的营帐跑去。

      净慧再次给荀世翎细细诊脉后,说“王妃现下可放下心来,王爷心脉内的余毒已除,目前应无大碍,只是王爷的身子损耗太大,还需细细调理才好。”
      “敢问大师,王爷体内可还有余毒,王爷的筋脉可还能恢复?”阿璃心中希望除了余毒,荀世翎若还可恢复行走的能力,能跨上战马挥斥方遒就再好不过了。
      净慧面带愧色的对荀世翎说“面对王爷老僧实则有愧,那年老王爷重伤,世子身中奇毒,老僧却不在沙宁寺内,待老僧得知此消息赶回沙城时,老王爷和世子都已离开沙城回了上京,后来听说太医已为王爷驱毒,以为已无碍…不曾想如今见了王爷…才知因这奇毒,王爷的奇经八脉都已损毁,老僧实在是有愧啊”说着净慧也红了眼眶。
      “大师不必自责,王爷此番能够苏醒,还是多亏大师相救”谢昌辉见此情形,赶忙截过次话题不谈。
      “阿璃也在此谢过大师”阿璃内心虽痛惜荀世翎依旧无法恢复如初,可毕竟这一次能够死里逃生,苏醒过来也多亏了这位高僧,心下自是感激不尽。
      “王爷、王妃客气啦,王爷为我大昭立下旷世奇功,净慧只是尽微薄之力,况终究未能让王爷恢复如初,实不敢当王爷、王妃的谢意啊”说着净慧向着床榻上的荀世翎深深作了一揖“王爷即已苏醒,还需安静调养,老僧也不再叨扰,今日便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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