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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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潺潺，荒原静谧，被甩在背后的瓦莱塔的灯光支离破碎。这座城市就是人类传说中的巴比伦，城中矗立着未完工而且永远不会修完的巨大高塔。因为攻守频繁，天使和恶魔形成了独立的居住区，当前只有属于魔族的一半还灯火摇曳着。
亚维娜，以西结曾说，你不应该答应格雷布尔，因为这样我们三个中间就没有牧师了。亚维娜说，但是，其实我们并不需要，不是么。
影之霜深黯的剑身隐隐透出荧光，握上去比平时稍沉。
现在正是，黎明前黑暗最深沉的时刻。
偏瘦的魔族身材极其高大，墨绿短发，脸上到脖子、手上都覆盖着深蓝泛红的鳞片，他叉开双脚双手抱胸，肩上趴着脑袋的巨蟒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唏哧声响。蛇身垂下遮住他身侧更瘦更矮的黑衣男子，一身短打，戴着面具，每个手指第二指节上都套着直达第一指节的宽边密银戒指，在黑暗里闪闪发亮。沉沉默的骑士肩上抗着斧头，站在他们侧前方，燃烧着冰蓝的寒光。
“罗滕。这是牵线者，霜冬。”
“埃尔维娜。”
“以西结。”
“格雷布尔！”
“看看是谁来了？”森冷的笑意意韵深长。
预先签好的契约在两方眼前交换过，再在对方的监视下点火烧尽。暗蓝的灵火舔着符文纸的边角，烧尽罗滕、牵线者.尖牙和霜冬三个名字。在这样的契约中，默认是必须使用真名的。
交换契约后，罗滕指挥着一个黄金盒子移到场地中央，盒子打开，一个有点儿像水晶球的东西从盒中浮出。罗滕打一个响子儿，在玻璃球中央燃起暗火。球形的晶体居然是空心，看上去很薄，除了在壁上雕琢了数个圆孔。那个幽蓝的光芒和对火的钝性，确实是海蓝钻没错，即使没抛光看着像玻璃罩子。
居然，是整个么……亚维娜有些吃惊。
在做战前准备的时候，以西结一句话曾经差点儿让亚维娜摔倒，是的，比斗的双方是要出等价赌注的。亚维娜当时就焉了下去，她当时脑子转过的，只有那座金币山好么。按那谁的话说来着，鄙人值钱的只有钱啊……好在以西结说了，赌注女祭司已帮她找好。
所以只能赢不能输哦……亚维娜心里有只拿着鸡毛掸子的小人儿在跳舞。
对方验过已毕，一个形状稍小的黄金盒子飞出，以西结操纵着打开，盒子里是满满的一盒，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璀璨红光的，鸽血红宝石。
亚维娜突然明白了什么，在心底轻叹。
怅感只占一瞬，两个黄金盒子同时关闭飞上高空。蓝紫火是本方的防护，暗紫火是对方的防护。亡灵骑士召唤出战马，巨蛇滑下罗滕的肩膀爬到后面，牵线者身影退后笼罩在巨蛇吐出的白雾里。亚维娜飞到半空，缓慢地扇动者四片白翼，以西结全身裹在素白的斗篷里，像一个牧师，格雷抬起双手，做出随时施法的姿态。
骑士扬起马蹄，从这一刻开始，杀到对方自愿放弃防护，杀落最后一点儿力量！
最先飞来的是八只大手。墨绿的大掌、尖利的鹰爪、惨白的五指，应有尽有。张得比碗口还大疾驰而来，比骑士的速度更快。
亚维娜毫不减速的前飞，以西结催动咒语，点燃亚维娜左手的符文，越来越亮。格雷的黑色兜网同时拖住八只手的拍打和挣扎。
亚维娜一剑将拦路的狮爪砍断，灵魂深处的惨叫犹在耳边，她飞扑直下，一剑挡住骑士的战斧，左手将烧到极致的符文拍在马头。
背后涌前的极速迅风中，太阳的金光从马头裂开，烧出道道逼视的强光切至马身，马腿。骑士翻身摔下。亡灵马在奔跑中崩解，在跑完全程前爆作飞灰。
场地中央，骑士起身站立，燃烧的眼睛从森寒的头盔中直视过来。
格雷的力量到达极限，罗滕抬手一挥，三只巨手猛然挣脱格雷的黑网纠缠，一齐向以西结扑去！
巨蛇阴影中的牵线者抬高十指，一排超过十个的丧尸沉沉落地，每一个黝黑丑陋佝偻地蹒跚而来。
时间宝贵。亚维娜念动咒语升起火焰的结界，将自己和亡灵骑士围在中间。巨斧已到，她错身一闪，影之霜带过风声和光影，掠过今天的第二剑。
“亚维娜？”浅绿的眼瞳平静略带好奇地看着她，少女般的声线清脆甜美，“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符文剑心换成净化魔法，即使是我的力量也只能让它挥动百次，这样足够了么？”
“足够了，多谢殿下！”亚维娜奉上最高礼节和最诚挚的谢意。冗长的净化法咒是无法以符文发挥效果的。她的影之霜，虽然在魔界铸造，却并不是一把魔剑，或者说，它可以恰恰相反。最初想到为此剑灌入力量的是亚夫结沙法尔殿下，但他一致推荐神圣法师亚斯缇阁下。亚斯缇还在犹豫时，加百列殿下正好看完新生路过。她犹豫了一瞬还是上前求助，果然是，最好的选择吧。
这净化法力对亡灵无效，但对魔偶和尸解不同。所以，她要尽快击败霜冬，为它真正的用途保留力量。
兵器的响声撞击不断，火焰隔绝了魔偶的干扰，而罗滕显然对围攻‘牧师’更感兴趣。亚维娜和亡灵在不大的圆形境界里搏斗。
如果她能看到火焰之外，就可以知道以西结和格雷非常凶险。战场中心已偏离十寻，百寻之外就是打破缔约的禁区，将受剜心之痛三日三夜。罗滕已放开对八只尸解手、五条尸解腿的控制。他招出爆裂的黑火、吸血的绿光、黑蝇的腐蚀术，格雷与他见招拆招，然而没有明显的优势。
尸解和僵尸魔偶同时向以西结扑去，他左支右绌，用各种火魔法扫翻了连片的僵尸，但更多的僵尸沿着牵线者的傀儡线爬出。他用着短距魔法阵来回移动，将炼金药水泼在蜂拥的尸解手、腿，甚至傀儡上，然而似乎效果不大。
“娜娜，你还没砍死么？快来帮忙啊！”以西结大吼道。
“等等！”火焰的燃烧越来越杂，声音越来越大，金属的撞击声都显得有点儿慢有点儿闷。火墙的高度也摇曳得往下落。
罗滕一个火焰之雨逼得格雷侧退，他放声大笑，仿佛已胜券在握，“尖牙，让我们的魔偶占满场地，我要先看到那个半牧师的尸首！”
傀儡师没有任何回应，只是无数的银丝如细密的蛛网飞出，再叠加上一重，新招的傀儡几乎站立不下，脚挨着脚肩擦着肩，乌压压看不到头。
放眼望去，目光所及全是傀儡蠕动的身体。
罗滕瞬间精神得仿佛早上刚起床，格雷的眼神都隐隐透出绝望。
以西结急速退到最边缘，在尸解们飞扑而来之前，念动了一个奇怪的咒语。罗滕不及反应，下一秒，怪物们的身上突然开始发亮。仿佛受了奇异的蛊惑，尸解怪们突然停在半空，像是判断地一摇，调转方向向发亮的魔偶扑去，甚至自己掐／踢向自己。
“趋光性，没有想到吧！”
罗滕着急换手，他突然发现，格雷的攻击，变样了。
侧前方的火墙中扔出一副头盔，女天使拍着羽翼破火而出。一剑过去将三个纠缠在一起的尸解手斩为数段。尖厉的惨叫已经浮于实质，断掌和断指如雨落下，飞快褪去血色沉为死肉。
以西结解气的一笑，举起双手不紧不慢地做出召唤手势。首先出现的是一头猎豹，然后是狼，白鸽亲昵地绕着他撒下光雨，把沾上他衣角的黑暗净化除去。
格雷的黑网愈加细密。
亚维娜有点儿忙。她忙着砍僵尸，砍尸解。最重要的是，她扬翼飞起，追着以西结猎豹的后方，在它扑倒巨蛇后，一剑斩下露出白雾的牵线者头颅。青铜的面具飞到半空，跟在头颅后铛地落地。颇为清秀的面孔，脸上覆着银鳞。
罗滕一声怒吼，分出地狱火向亚维娜袭去，自己却被格雷缠得更紧。
失去了亡灵和牵线者，场内俨然已变成以西结的狩猎场。飞翔的白鸽、吐火的狐狸是小鬼，嚎叫的黑狼和引来一堆僵尸左右开弓的棕熊是虚空行者，横冲直撞的猎豹是恶魔卫士。然后她看到五只老鹰飞扑直下，应相当地狱犬。最后她终于看到了他的魅魔，一只红色薄翼挥着鞭子的萝莉妖精……
“罗滕，你别想跑！”格雷已经打得眼红。
罗滕拼命地扬起脖子，失去魔偶的他似乎想从格雷那里吸血，格雷也如法炮制。两个术士都吸得有点儿癫狂，一团血气在如波的绿光中荡来荡去。
“菲比斯！”罗滕突然大叫。一个重物落地的声音。天啊！巨大的蛇，立起有两个格雷高，混身散发着惨绿的尸毒。蛇尾一扫绊倒格雷，钢叉接连刺下，格雷临机在地上打滚，身上沾染的毒水却越来越多。
“格雷！”以西结指挥宠物向前扑去，魅魔妖精挥出鞭子，卷起格雷的身体放在腾起的猎豹背上。豹子发出嘶吼，雪白的四个爪子已经被绿水朽坏了一半。
虚空中有灵魂涌动的声音。
罗滕已抱出惨白的头颅，蜘蛛样修长的手指按于其上。
“纵横生死的轮回，徘徊时空的边缘，你是生者不死的怨恨，你是死者不生的幽魂，你是沉沦深渊的幼子，你是听命收割的巨镰！穿越达阿斯之门，我将……”
“赐汝永生”唱虚了调。千均一发的时刻，亚维娜飞身一抓，安纳塔那美丽的头骨居然跳到她手上？！
管不了那许多，她飞快念起那个著名的反咒，高声唱道，
“熄灭燃烧的幽怨，合并生死的界限。生归生，死归死，灵归灵，灭归灭！徘徊世间的失意者，拥抱深渊吧，以黑暗之主的名义，重归混沌，赐予汝平等的安眠！”
浮尘落定，涌动的灵魂之烟沉寂下去，她甚至听到了粗鲁的咒骂，未成形的语言，没有声音，却一瞬映入心底，惹得她发笑。
那边厢，凌空兜下的火网将游走的半蛇整个缠住。烧焦的味道传来，她低头挡住脸，昂首喊叫，额前卷曲的羊角分外醒目。
格雷的声音有些失控，“不，不要！让她死让她死吧！”
不能再拖了！亚维娜念起石锥咒。
石笋在地上密密麻麻钉成三排，没有血肉。空间撕裂，留下罗滕的第一声惨叫。
剜心诅咒，太便宜他了！
她一个搬运咒将脱离防护快砸在女怪头上的黄金盒接住。
好险！
“阿诺快帮我拿着，可以松开了！”
下半身安上蛇尾的女羊魔人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暗绿的双色藤缠绕其上，又将她的行动牢牢锁住。空中落下了蓝色的雪。灰蓝光芒攀藤而上，将尾背、后背烧出了几道疤痕一点点消去。
羊魔人低声啜泣，透明的泪珠从伤心的蓝眼睛落下来，把熏灰的脸浇出几道泪痕。
“对不起，我……”以西结的愧疚说了一半。
“为什么要这样！”格雷崩溃道，“太残忍了。难道就不能给个痛快么！我看错了你么，天使阁下！”
“不！对不起，可是！”以西结估计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我是不擅长温和的囚困魔法，但是她还活着啊！她的灵魂是完整的！亚维娜？”
女天使默默点头，确实，身为优秀的炼金和召唤术士，阿诺的判断毫无谬误。
“格雷，我们可以救醒她，让她甚至摆脱罗滕的控制。但是，有一个更大的问题，必须听你们的决定。”
尸毒啊……这种东西，是灵与体不合造成的么？罗滕的方式，真是拙劣惹麻烦啊……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三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