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下）》季夏薇安

21、遗恨离场

　　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风铃的声音。

　　自从萧进送了我那只老虎风铃之后，我就一直把它挂在我窗户外的防护栏下面。每当有风吹过的时候，风铃就会发出悦耳动听的响声。很长时间里，我就是在这些悦耳动听的声音中进入了梦乡。然而，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它，直到这几天这些破事不期而遇，让我不胜其烦，闹心不已。

　　在我想起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的手已经打开了房间里的推窗。然而奇怪的是，一直挂在我防护栏下面的风铃，居然不见了！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大吃一惊，然后迫不及待地穿了鞋子就跑到楼下去寻找风铃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点的残迹也行，只是求你不要就这样突然地消失掉，跟你的主人一样无影无踪。

　　结果我只能无功而返。我根本就不知道风铃是什么时候不见了踪迹，当我打开窗子，那里俨然只剩下系在防护栏上的半截断绳而已。

　　如果这不是巧合，那么，我只能认为，一切都是早已经注定。

　　——

　　几天的冷静之后，我已经能够恢复到原来的平静。无论之间的过程是什么样子的，然而萧进毕竟是给了我一个不甚完美的结局。我曾经期待着他能够来找我，给我解释，向我澄清，然而他毕竟没有出现。

　　之前的六天都没有出现，而现在已经是我所给期限里的最后一天，我已经不再怀抱任何的希望。

　　或许，就这样结束，也是好的吧。至少这样，就不会有那些不堪的过程来提醒我，我是那个被背叛的人。

　　——

　　今天又是周末，我不想一个人呆在房间里，那样只会让自己更加地难受。所以我打了电话给李欣，并出门去她家找她准备一起散步。

　　我没想到，之前苦苦等了六天都没有消息的萧进，居然就这样跟我在街头相遇了。

　　其实我很想调头就走，因为现在的我对于真相已经不再渴求。然而萧进已经发现了我；准确地说，是他和他的朋友们一齐发现了我。然后有个男生推了一下萧进，对他说道：“跟她说吧。”

　　于是我知道自己这几天一直苦苦等候的时刻终于来临。

　　——

　　我和萧进走进了路旁的一条小巷，他的朋友们则在巷口等着他，所以我决定快刀斩乱麻。如果结局早已经注定，那么选用什么方式来结束，其实真的不重要。

　　“……，对不起，羽婕。”萧进先开的口。

　　我问他：“萧进，你为什么一开口就要对我说对不起呢？”

　　“……”

　　见他没有回答，于是我继续问他：“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么？”

　　“……”

　　见他还是没有回答，我只好叹了一口气，对他说道：“我看到你在网上给我的留言了。我也给你回复留言了，你看到了么？”

　　“你回复的留言？”萧进的表情居然出现了惊讶。

　　我：“呃，即使没看到，也没什么关系。反正现在刚好也是期限的最后一天。关于中秋节那天晚上，你有什么要对我说明的么？”

　　萧进：“……，没有。”

　　我：“很好。那你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么？”

　　萧进：“……，对不起。”

　　我：“……，除了这句呢？”

　　萧进有些急了：“……，羽婕，你不要这样，那天晚上是你自己说不去玩的。”

　　反倒是我，仍然心平气和地对萧进说道：“是啊，所以我才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话是要对我说的嘛。”但是我有说过我不去，你就可以找其他人来做你的女朋友结伴同行了么？

　　萧进：“……”

　　我：“那就这样吧。萧进，从今天起，我和你分手了。你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也不要再让我见到你。再见。”

　　说完了这段话之后，我没理会萧进的反应，一个人决绝地转过身，径直走出了巷子。在我路过巷口时，他的那几个朋友都朝我看了过来。然而，他们之前就跟我没关联，现在，他们跟我就更加没有关联了。

　　都结束了，在我转身的那一个瞬间。我和萧进的过往，都已经结束了。

　　——

　　我路过他们，一直往前走着，直到走过街心大转盘，直到走进了李欣的房间。我伸出双手，紧紧地抱着李欣，终于留下了自己一路忍耐的泪水。

　　“哭吧，从今以后，我们都不会再跟那个人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把你所有想流的泪水，全部在今晚哭完。”李欣轻拍着我的背脊，柔声地劝慰着我。

　　是的，过了今天，萧进，你跟我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原以为我们的和好会弥补两个人之前的遗憾，原来不是，原来没有。即使没有了这次的留言，我想，我跟萧进迟早也会走不下去；然而这样的结局方式，毕竟是任谁都未曾想到的。

　　也许，只有以如此惨烈的结束方式，我才能够真正地放下。只是这一次，遗憾，终究变成了遗恨。

　　没错，就是遗恨。萧进，你怎么可以选择用这样绝决的方式来对我？在你曾如此温柔地宠溺过我之后？

　　——

　　那天以后，我的生活再次开始变得简单，每天上课、下课，上学，放学；再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成功地引起我的兴趣。

　　每个课间，我仍是偶尔疯狂偶尔文静地呆在教室里和大家打闹；更多的时候，我会走到走廊上与李欣聊天。班上能够说得上话的人，似乎只剩下张谦，因为我不想去打扰肖宇飞，不能去打扰荆齐，更不会去打扰其他的同学。

　　好在，张谦那里有足够多的八卦消息来让我消化悲伤。

　　“安羽婕，你帮我想想办法，陈妍妍生我的气了，怎么求她她都不理我，我都要难过死了。”课间的时候，张谦果然过来找我出谋划策。

　　“你干嘛她了？好端端的人家干嘛不理你？”我抬起头，贼兮兮地打量着他。

　　“……，总之她就是不理我就对了。你别管，先帮我想办法要紧。”张谦一副吞吞吐吐的样子。

　　我很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喂，张大少爷，你讲点道理好不好？要对症下药，我连症状都不清楚，怎么帮你下药啊？”

　　“那个，你先发誓，你不能说出去。”

　　“……，我发誓！好了，说吧。”我在心里再一次狠狠地鄙视了张谦一眼。

　　“那个，我昨晚不小心亲了她一口。”

　　我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哪有人不小心亲到的，你明明就是故意的！”

　　张谦急得差点直接扑过来捂住我的嘴：“安羽婕，你给我小声点！”

　　我:“……，其实，她现在生气，估计是害羞吧，恼羞成怒你知道吗？不过，如果她真的生气了，那估计你俩就没然后了。”

　　张谦：“呃，她当时的反应比较大，但是也没有说特别反感的样子。”

　　我：“她是什么反应，你自己清楚就好，不需要那么仔细地向我分析的。话说，我长得很像恋爱专家的样子么？”

　　张谦：“不像，尤其是你还刚刚失恋，只不过这些事情我只能找你商量，其他人我也不放心对他说。”

　　我气结：“……，你可以走了，好好去当你的24孝男朋友吧。我觉得，陈妍妍对你还是挺有感觉的。要不，谁会花那么多时间来跟你耗着啊？女人的青春是很宝贵的。”

　　“嗯，你说得极是，待我回去研究研究。”张谦卖弄着他并不擅长的古文口气，离开了我的身旁。刚走了两步，他又回过头来，朝我喊道：“对了，值日生那里有你的两封信，你自己去拿吧。”

　　——

　　看着桌面上的两封信件，我先拆开了徐萌萌的来信，上面无非是一些近况的描述以及最近她跟杜飞两个人的小别扭，并没有太多严重的问题需要亟待解决的，所以我放下心来，准备安心地去拆看第二封从G省寄过来的信。

　　“安羽婕：

　　你好。展信快乐。

　　一个多学期没给你写信了，不会生气吧！这个学期高二了，你还在（3）班吗？我怕又把信给寄错了，这样你又收不到。

　　上次你写来的几封信，我都收到了。对不起，没给你回信。现在我这里一切真是糟透了，自己的成绩一直都很差。我想你的成绩一定还像以前一样地优秀，我现在真有些后悔。

　　对了，你能不能在回信时寄张相片过来？还有把你的电话号码也写上？下次回信时再和你聊，一定回信。

　　祝：开心！健康！快乐！

　　粟俊贤字

　　2002年9月9日”

　　——

　　我翻看信封，发现邮戳上显示的时间是9月15日。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收到了他的这封来信。

　　这样也好，如果是前几天收到他的这封信，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样的心情来给他回复，因为连我自己都处于“一切真是糟透了”的状态。如果我连自己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处理，我又怎么会有心情去处理别人的事情呢？

　　从信上的内容来看，粟俊贤过得一点都不好，混乱，糟糕，无望，后悔。然而，对于他能够给我来信的这件事情，我还是很高兴。即使只是朋友，至少他信任了我。而且，我绝对相信，这些话，他也只会对我一个人说而已。

　　可是粟俊贤，你凭什么会认为，我就一定不会生你的气呢？你冷了我整整一个学期，然后说恢复联系，就恢复联系。难道，我只能跟随着你的脚步，在你身后亦步亦趋么？

　　呵，我碰上的，都是一个个的自大狂啊。

　　只是，关于这一点，粟俊贤真的说对了。我不会生气，也生不起气。

　　当时，我还没有意识到：只有对他，我才不会生气；也只要对他，我就生不起气。我只是按照自己多年以来形成的惯性，积极地调整好心态，把自己身边的破事情一一搁置，收拾起一个阳光明媚的心情，准备着手给他回复一封乐观灿烂的回信。

　　如果，他把我当成了他的阳光；那么，我很乐意给他提供光明和热量。而这一切，对我来说从来都是无需思考、信手拈来的事情。

　　当然，我自动忽略了他关于相片的请求，只是在回信里告诉他，我新剪了一头短发，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假小子。然后，在写完座机号码之后，思考到最近□□的流行，我又把自己的□□号码也附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