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开始到现在（下）》季夏薇安

19、欲扬先抑

　　热闹过半，我觉得我已经尽到了一个女朋友的义务，于是，我拉着李欣走出了萧进家，向他道别：“那我们先走了？生日快乐。”

　　“谢谢。今天人多，我就不送你们俩了。”他站在他家门口向我俩说道。

　　“嗯，没事，理解的。再见。”我说。

　　“再见。”他说。

　　然后，道别完毕，各自转身。我跟李欣骑行在渐渐空旷的街头，李欣突然开口问我：“你生日的时候他送了你什么？”

　　“嗯？他那时还没回来，所以没送。”我微愣了一下，回答了李欣。

　　“哦。”

　　“嗯。”

　　再无他话。我俩骑到街心大转盘的分岔路口，然后相互道晚安，各自回了家。

　　——

　　在我独自一人骑往下半段的路程时，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一声重重的叹息，然而，只能这样了。

　　我知道我们俩已经渐渐无话，逐步陌生，那道被时间划下的鸿沟，横亘在我俩之间，无从跨越，也不能填埋；就像这空白了一年之久的时光，任凭你再怎么假装忽略，然而最残酷的事实，一遍遍无声地提醒着你：回不去了，就是回不去了。

　　可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想放手，更不想放弃。因为，已经错过了一次的我们，怎么能容忍，彼此之间再有遗憾呢？再怎样，都会坚持走下去的，不是么？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因为阳光总是会有的啊。

　　——

　　第二天，我照例打着哈欠骑着单车去上学，到了停车棚把车锁好之后拔腿就往教室里跑。

　　每一天都是赶着末点进教室，偶尔运气好的时候不会被守在楼梯口登记迟到的值周老师记录在册，大家对于我的迟到早已见惯不怪。没有了某人的监督，我迟到的次数只会有增无减。

　　高二开始了，除了课程的难度有所增加之外，一切似乎毫无变化。教室是同一间教室，老师是同一批老师，就连同学也是同一班同学。我们的桌面上，永远都垒着厚厚的一排书；而抽屉里，则永远是那么多的空白试卷和各种笔记本。中国的高中生活，本来就是这么地无趣——简单、单调且无聊。

　　——

　　“喂，安羽婕，你再这么迟到下去，小心王柳泉要拿你来开刀哦。”张谦在下课时故意恶狠狠地吓唬我。

　　我根本就没理会他的吓唬：“呵呵，怎么开刀？横切还是竖划啊？”

　　张谦：“说了你不信，算了，你还是收敛一些吧。”

　　我：“我觉得我蛮收敛的啊，你看，我最近都不怎么在教室里大声喧哗了。”

　　张谦：“是啊，那是因为你姐转学到二班了，所以你每天课间都跑出去陪她玩啊。”

　　我：“怎么，你吃醋？”

　　张谦：“喂，你会不会用词的啊？我一没喜欢你，二不会吃女生的醋，还语文科代表呢？强烈鄙视ing。”

　　我：“切！不过话说回来，为什么最近我在你身上嗅到了一些蠢蠢欲动的信号？”

　　张谦：“……，你是狗鼻子么？这么隐蔽你都看得出来？”我俩说的是陈妍妍，这个学期刚刚转学来我们班的小美女。看来，某人的春天又要到来了。

　　我：“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下，关于楚眉和我大师兄的事情？”

　　张谦：“他们俩的事情，早就跟我没关系了啊。”

　　我狠狠地鄙视了他一眼：“真的？不知道是谁在上个学期对着我寻死觅活地。”

　　张谦：“你也说了，是上学期的事情，我早就过了，你也别再揪着不放了哈。”

　　“……”好吧，反而是我长情了。

　　看来，无论多么难熬的坎，即使当时心如刀割，也总有云淡风轻看透放下的一天。张谦正在用他自己的亲身体验，向我活生生地印证了这一个道理。

　　——

　　只是，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过得很好啊不是么？虽然萧进来接我放学的次数并没有预料中的那么频繁，可是，两三次还是有的嘛。

　　这一次，萧进并没有立即返身回到L市，因为他听从了家里的建议，准备在县城里找一份新工作，所以，短期之内都不会走了。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无疑是高兴的，因为没有人会喜欢长期分离的状态。虽然我觉得我已经很能适应，但是如果能够呆在一起，总是更好的选择。

　　我想，阳光正在慢慢地从乌云里钻出来，用不了多久，万缕阳光就会普照大地。

　　——

　　下午去学校前，我给萧进打了一个电话：“今晚你会来接我么？”

　　萧进的语气有些迟缓：“呃，今晚你自己回吧，一会儿我要去汽车站接一个朋友，她刚刚从N市回来。所以晚上应该会有很多朋友在我这。”

　　“哦，谁啊？”我假装随口地问道。

　　萧进听出了我的刻意，好笑地回答：“就是当时给老五写信的那个女生啊，她是我们初中的同学，大家都是一个圈子的朋友。”

　　我：“那，好吧，我知道了。”

　　萧进：“你没生气吧？”

　　我：“不会啊，你也有自己的朋友圈嘛，我理解的。”

　　萧进：“嗯，我过两天去接你。”

　　我：“好啊，那先这样，挂了。”

　　萧进：“嗯，再见。”

　　——

　　我背上书包，略带失落地下了楼，却发现楼道里没有了我那辆单车熟悉的身影。我不敢置信地绕着楼道前前后后找了好几遍，却仍然没有见到我的车子。所以，它是被偷走了么？尼玛，这已经是第二辆啦！怎么会有那么猖獗的小偷呢？！我“蹬蹬蹬”地跑上楼，敲了敲我妈的房门，朝里说道：“妈，我的单车又被偷了！”

　　没几秒钟我妈就打开了房门，对我说道：“什么？又被偷了？这才买了几天啊？看来这栋楼是被贼惦记上了。你楼上秦阿姨家的车子，也被偷走了两辆。”她的午觉被这个坏消息打断，现在睡意全无。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问。

　　“唉，我先给你钱，今天就坐车去学校吧，等晚上回来再商量一下，看要不要再买辆车子。”

　　我一边接过钱，一边抱怨：“再买来干嘛？继续给那些小偷供货么？买车的钱都够我打车的了。”说完之后，我就出了门，拦了辆车去了学校。

　　——

　　这个坏消息将我本来就不甚美好的心情弄得格外糟糕，当然，由于中间出了岔子，我下午的课上再次遭遇迟到。

　　李欣在走廊上陪着我，力图缓和我的情绪，然而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但是有了她的陪伴，我已经好受了很多。自从这个学期她转学来了我们学校之后，我的日子再次变得好过起来。我原以为，少了和肖宇飞的交流（他现在是24孝男朋友），少了荆齐的陪伴，也少了与陆成君的互动，日子会变得无聊及难熬。好在李欣过来了，她的转学，实在是一个英明万分的决定。

　　“你要不要打电话跟萧进说一声？”李欣在旁边好心地问我。

　　我有些闷闷：“可是他今天说了会去接朋友，晚上也会有朋友在他家聚会。”

　　李欣不以为然：“拜托，你现在是他女朋友好不好？难道女朋友都没有朋友重要么？再说，你不是刚刚碰到这些闹心的事情嘛，要不谁会去打扰他啊。”

　　“……，下午回家我给他打个电话吧。”其实我也很想见到萧进，尤其是此时。

　　“随你。我只是觉得，你们俩现在的感觉怪怪的。”

　　“嗯？其实还好吧，可能是大家都需要一些时间。”我的这句话怎么听都有刻意解释的多余。

　　上课铃响起，我俩各自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教室里，开始了新一节课程的学习。

　　——

　　傍晚时分，我已经吃完晚饭，也洗好了澡，在座机前犹豫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拨下了萧进家的电话号码。

　　我：“萧进，我的单车今天又被小偷偷走了。”

　　萧进：“啊？这一辆车不是刚买了两天么？”

　　我：“准确的说，是一天半。”

　　萧进：“……，你们家那边的小偷太张狂了。”

　　我：“上一辆是刚买了一个月。”

　　萧进：“我看你还是别再买了，买车的钱都够你打车的了。”

　　我：“我也是这样对我妈说的。要不，今晚你来接我好不好？”

　　萧进：“呃，可是今晚他们都在我家呢。”

　　我：“……，我知道，那算了，就当我什么都没说。我去上晚自习了，再见。”说完之后，我也没等萧进的反应，径直挂断了电话，下楼拦车去了学校。

　　萧进，我已经给了你很多理解和空间了，为什么这一次就不能换你来理解和体谅我呢？难道你的朋友，真的比你的女朋友更重要么？你以前，根本就不会这样子对我的啊。

　　直到我走进教室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我才发现，我的鼻子居然有些堵塞。可能是感冒了吧，否则为什么喉咙也会那么地难受呢，鼻子还一抽一抽的？整个晚上，我扑在桌子上一言不发，静默发呆。而这一次，没有谁再给我传过来任何纸条。

　　——

　　下晚自习时我跟着李欣一起出了校门，刚好碰到林智杰来接她。自从李欣转学来我们学校之后，林智杰已经不像之前那么频繁地每日必接。我以为是距离的缘故，后来才知道，林智杰迷上了网游，每天都在他们家的网吧里玩着《天堂Ⅱ》。

　　我们仨沿着主街一直朝前走，林智杰推着车，李欣走在林智杰的左边，我走在李欣的左边。

　　我的失落已经非常明显地挂在了脸上，因为出校门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萧进的身影。即使我知道他来接我的概率是那么地低，然而不可否认，其实自己心里面还是暗藏了希望，直到校门口涌出的人群已经逐渐散去，直到我们已经走到了接近河西的桥头。

　　“羽婕妹妹今晚怎么了？”林智杰问李欣。

　　“她的单车又被偷了，然后萧进今晚要陪朋友，没来接他。”李欣言简意赅地回答。

　　“看来是流年不利。不过，前面走过来的那个人是谁？你们认识么？”

　　林智杰的话成功地吸引了我和李欣的注意力，然后我抬头，就看到从前面停着的的士里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穿着白色T恤，黑色裤子,唯独没有戴墨镜。他高瘦的身影朝着我这边移动了过来，一直走到我跟前，然后停住，微笑地看着我，立在那里不说话。

　　李欣推了推林智杰：“走吧，我们骑车先走了。她现在已经有人接管了。”

　　于是那两个人就骑着车慢慢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不是说不来了么？”我的话里还带着气，然而嘴角已经忍不住上扬。

　　“如果我今晚不来，那么我想我今后也不用来了。走吧，我送你回家。”萧进牵起我的手，拉着我慢慢往前走。

　　我没说话，可是心里堵了一个下午还有一个晚上的闷气，就在他牵起我的那个瞬间，通通烟消云散了。其实，我想要的，只是他的在乎而已。

　　——

　　“那你的朋友们怎么办？”回家路上，我忍不住地问出声。

　　“他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丢他们在我家自己玩就好，我又不是全职保姆。”萧进转过头，笑容灿烂地向我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