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错到底》竹夭三离

4、第四章

　　鉴于程冕在动手时跟平时注重形象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又有过拿拖鞋、台灯等等各种手边能够到器具行凶的前科，杨天幺在感到不妙的第一时间大跨步冲到他面前试图制服他。

　　“程冕，别闹了。”两个人很是互相抵挡纠缠了一会儿，他拉着他直起身，抓住了他一只手腕说道。

　　程冕瞪他，杨天幺平心静气的在请和，可是下手的力道又这么大，他挣了两下都没挣脱。

　　程冕有些恨恨的，这个人就是这样，表面上和和气气的，私下底却总是用了暗劲来逼他先低头。

　　他是谁？是喜欢被褒奖和称赞包围的程冕，是心高气傲的小天王，凭什么被这样玩弄于手掌心？这个不甘心的问题他考虑过很多回，可到头来，又是他自己跑到这个离自己家十万八千里的影院来碰运气。

　　这样的让步难道还不够吗。你才闹，你全家都闹！他沉了脸：“在闹的人是你吧，你给我放手。”

　　杨天幺叹了口气，竟也真的放开了他。

　　他揉了揉手腕，退后了两步，漫不经心的笑容重新挂回脸上：“我真是昏了头了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拜拜。”

　　杨天幺见他要走远，喊了他一声，之后却又微皱着眉头，几番吞吐没有能说出什么建设性的话来。

　　程冕斜睨他：“你是不是舍不得了，想服软了？”

　　杨天幺问他：“如果我说是呢？”你会不会把为我退一步。

　　程冕摇摇头：“那也没用。杨天幺，不要忘记我们约定过什么。”

　　我们说到底还是单独的个体，谁也不为对方负责，任何一方想要退出，那关系就算自然而然解散了。

　　杨天幺道：“那你今晚为什么会来这里。”沉静的不像一句追问。

　　这回轮到程冕语塞，他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摆摆手：“说这个也没意思，我先走了啊。”说完也不再看他，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之后他自然地把手插进衣服口袋里，指尖触到什么冰凉坚硬的金属样东西，程冕怔了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钥匙，杨天幺家里的钥匙。

　　是刚才两个人几乎贴面而立时被塞过来的吗……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缓慢攀爬上心肺的缓慢艰涩感觉，是欣慰还是嘲笑，如果这真的就是杨天幺的服软方式……程冕咬着下唇又往前走了几步，终于走不动了，怒气冲冲又自暴自弃地转身，扬声道：“有种别换门锁，等老子有兴致了来你家洗劫一空。”

　　杨天幺还维持着刚才目送他的姿势没有动过，表情松动了一瞬，保证般道：“好。”

　　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也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两个人背向而行，程冕默默数着步数，估算着差不多了之后，并没有停下向前走的步伐，脑袋却微微仰起来去看缀满繁星的夜空，笑着哼唱了一句什么，声音很轻。

　　杨天幺听见了，惊疑地猛一回头，他身后是空荡荡的街道，那片刻前唯一的人影大概转过了拐角，再也不能看见了。

　　可是歌声仿佛还存留在寸寸分分的空气里。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听到过他单独唱给他的歌了，可是一旦这歌声一下又一下地轻轻撞击耳膜，他就像一瞬间恍惚地站在不同时间线的交点，往回踏步，就能走进一切一切的开端。

　　歌声俏皮又清澈，那个青年看待世界的眼光是狡黠和热情的。

　　大学二年级，第一次见到在舞台上的程冕时，杨天幺跟同伴一起混在熙攘的人堆里，默默地下着判断。

　　无非是校园十佳歌手的初选，舞台设在操场边缘，自然是露天的，二十平米左右大小，搭上了电子大屏幕和音响设备，屏幕上此时清清楚楚写着：文院16号选手，程冕。

　　这位选手穿着最普通的衬衫和牛仔裤，衬衫袖子挽到胳膊肘，牛仔裤上几个大洞，看五官活脱脱一美少年，头发不羁的挑染了一撮金色。最另类的一点是，他不是站着，而是坐在舞台边缘，以最接近观众的方式，晃荡着两条凌空的大长腿，幅度不大的摇着身子在唱歌。

　　是首节奏轻快的英文歌曲，《Just A Dream》。杨天幺不太懂音乐，不随意发表专业方面意见，只觉得他的发音蛮好。

　　苏林抱着胳膊跟他说：“这个程冕很有舞台天赋啊你有没有觉得？”

　　杨天幺微微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看出来的问题，他握着话筒的手不抖也不紧，整个人姿态放松，就像是在真正属于自己的国度里做最无拘无束的表演一样。

　　“还洋文歌，逼格很高啊。”苏林又嗤笑。

　　在此前15位选手上场时，没有一个逃过了这个场下自封的苏评委一通吐槽，杨天幺却注意到他这次讲话时眼睛里冒出的精光。

　　“I don\'t realize it was just only a dream. ”程冕选手边唱边转动着视线，这视线明明应该是飘忽的，却被他拿捏的温和而稳定，让扫过去的那一片区域里的所有人都有一种他其实是在看向你的错觉。

　　杨天幺觉得他像是朝这边笑了下，并且轻巧地打了个响指。

　　If you every loved somebody put your hands up.Now they\'re gone and you wish you could give them everything……

　　“他有点意思。”苏林不笑了，只是有点儿亢奋的盯着程冕，像是盯住了猎物的豹子。

　　杨天幺知道他的这个表情代表着什么，苏林想钓他。

　　他是玩性上头也好，一时兴起也罢，作为好友杨天幺唯有送上一句规劝：“你都还不了解这个人。”你是双不代表他就能接受男人。

　　苏林冲他笑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同类的味道。”

　　杨天幺觉得这像是哪里抄袭来的台词，而且抄的特别恶心，他没做评论，想看看苏林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就见这位好友单手捂着喉咙的位置咳了两声，嘟哝了句：“没时间开嗓，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到状态……”说完就向舞台旁边小棚下面工作处走去了，末了又回头咧嘴冲他道，“不用等我了，你先回！”

　　杨天幺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准备干什么，初选有一个附赠环节，是给现场临时决定报名参赛的同学的，程序也简单，在最后一位选手开始演唱前登记表格。去后台自己下载好音频就可以。

　　一般没什么人会在这个环节勇敢的跳出来，一来场下观众众多，造成的心理压力不小，二来临场发挥不一定能表现真正实力。

　　苏林是豁出去了，他整日游手好闲，唯一的兴趣就是泡妞泡仔，这段时间正处于百无聊赖的空窗期，会有所行动也再正常不过。

　　其他人不知道他底细，杨天幺却是明白的，这厮现在看着吊儿郎当没个正经，还时不时冒出脏话，可小时候也是被送去各种乐器声乐培训班的祖国人才，再怎么吃点老本还是没问题。他听过他唱歌，那是一个、根本不需要他担心的领域，也是一个仿佛不像他所认识的苏林。

　　有了这个重色轻友的开头之后，接下来几天苏林骤然忙碌起来，整日整日的不在寝室，杨天幺也极难得跟他打个照面，倒是意外的某天晚上在学校的人工湖旁撞见了那个有过一面之缘，被苏林盯上的人——程冕。

　　他跟另一个人影隐匿在树影里，吻得难分难舍。

　　杨天幺看了两眼，确认那另一个人不是自己的好兄弟之后，淡定地继续路过了，心想恐怕苏林这回讨不了好果子，他的直觉是对的，这家伙还真是同道中人，可惜的是，已经名花有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