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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引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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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初冬。
沈阳,桃仙机场。
空气带着稀薄的凉味,机场特有的网格状玻璃将天空切割成无数小块。姚小千提着一只黑色小皮箱穿梭在一片人来人往中,车轮摩擦着光滑的大理石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
她一只手拿着身份证和登机牌,轻车熟路地刚过安检,就听见一极其官方的驾驭着标准普通话的女声了响彻整个机场大厅——
“前往成都的姚小千女士,您所乘坐的TU2710次航班即将起飞,请您听到通知后迅速持登机牌前往17号登机口登机,该登机口将于两分钟后关闭,谢谢。”
广播点名……
姚小千提着箱子的动作顿了下,嘴角一僵。这么多年了,她这名字无论从怎样优雅的嘴巴里面飘出来,都是这么的……不讨喜。
后来,姚小千踩电门似的赶在工作人员准备关闭登机口的前一秒,把她的黑色小皮箱拖进了登机桥。
TU2710次航班经停鄂尔多斯,于当日13:45抵达成都双流机场。
当四个半小时的飞行接近尾声时,姚小千才从座位上悠悠转醒。广播中依稀传来空姐温柔甜美的嗓音——“尊敬的旅客朋友们,飞机即将着陆,当前,成都双流机场地表温度为零上12摄氏度。”
话没落地,姚小千就想起了自己那可爱的小皮箱里还装着羊毛衫和毛呢大衣,顿时觉得脑瓜仁疼。
随着人群走出出站口,姚小千远远就看到了正踮着脚四处张望的林宣。她径直朝林宣的方向走过去,林宣也看到了她,使劲挥着手。
待到姚小千走近,林宣一手接过行李箱,另只手挽起了姚小千的胳膊。她抬头,只见姚小千的嘴角依旧带着那抹仿佛已经凝固了的微笑。
阳光倾泻而下的午后,有那么一瞬,林宣突然想哭。
七年前的她为了圆童装设计师的梦,从北方故乡的小城只身一人来到成都,生生尝了一番背井离乡的苦,如今也算有了自己的事业——四年前她参与成立的设计团队正值朝气蓬勃蒸蒸日上,大家为了实现三年内树立独创品牌的梦想共同努力着,每天都过的很充实。
旁人所期盼的那些,金钱、梦想、人生,她仿佛全都得到了。
可是尽管如此,这样的她,依旧会在某个淅沥的雨夜降临时将身体紧紧裹进单薄的被子里,泣不成声。
假装没看到林宣微红的眼眶,姚小千轻轻拍了拍林宣的背。
林宣把姚小千从机场一路送到了二环路附近的如家酒店安顿下来,拎着行李箱一直把姚小千送进房间才离开。
姚小千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后便走进浴室,淋浴声“哗啦哗啦”地响起来,过了会,她裹着浴巾出来,整个人躺倒在柔软的大床上,拉过被子便睡着了。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一直睡到天边鱼白,晨光熹微,林宣已经把车停在楼下等着她了。
于是,她飞快地拎着箱子跑下楼退了房,坐上林宣马自达的副驾驶,轿车载着她们一路驶到集客中心。
林宣把车停在路边便不管了,姚小千随林宣一起下车,上了一辆牌子上写着“成都——昆明”的长途客车。
七年前约定好的旅行,就此启程了。
我幻想的并不多,一个欢喜的你,一段我们并行的旅途,一处绝好的湖光山色……
入夜,当客车驶下宜水高速,行至云南省最北端的水富县时,夜空骤然就阴沉了下来。
两道震耳欲聋的闷雷过后,狂风暴雨接踵而来。县道本就不抵高速公路平坦,此时被雨水一冲,越发的泥泞不堪。
大雨俨然没有丝毫要停的意思,雨水积在道路的坑洼中,客车冒雨前行十分艰难,车上旅客们担忧的神色也在不断的跌撞颠簸中渐渐浓郁起来。
水富县地处金沙、横江、长江三江交汇地带,加之其低海拔河谷和高寒山区独特的地形地貌,纵是把涝灾的天时地利给凑全了。
突降的暴雨,雨刷器狂打却刷不清直扑窗面的雾气,司机只得小心翼翼地将车行至附近离市区略近的一处居民区,停在了一家在深夜中亮着灯的旅馆门前。
特殊天气原因,旅客们多多少少都能够理解,一行人陆陆续续下了客车走进旅馆,跟店员打听了一下才知,这小店房间有限,一车人若是想全部住下就要面临拼房的问题。
雨下的太大,这时候想再找另一家旅馆的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没多一会,拼房的建议便被旅客全员接受了,司机和售票员站在门口组织旅客安排房间,姚小千和林宣则与两个提着画板到云南写生的女大学生分到了同一房间。
她们的房间在二楼,四个人前后上楼的功夫就熟络了起来。姚小千和林宣两个都是爱说爱笑的外向性格,那两个女孩更是不用说,聊着聊着就热闹起来了。
不大的房间里摆着一大一小两张床,姚小千走到小的那张床前把行李丢了上去,那两个读大学的姑娘见姚小千她们把大床让了出来,推让了几句后两个人直接动手,把大床推过来和姚小千她们的床并在了一起。
窗外雨汽磅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了层雾气,支离破碎摇摇欲坠。
两大两小四个姑娘并排躺在拼在一起的床上,胡乱地耷拉着被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进门时的疲惫也在愈发热闹的谈话中渐渐烟消云散。不知过了多久,头发扎成一团脸上生了一小片雀斑的姑娘忽然眨了眨眼睛,开口问道:
“姐姐,你们为什么要来云南啊?”
黑暗中,姚小千望着天花板的目光微不可见地颤了下。她转头,发现林宣正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于是姚小千笑了笑。
“你们想听故事么?”
两个女孩闻言纷纷露出欣喜而满含期盼的表情,挺直身子坐起身,各自摆出一副乖巧又顽皮的姿势来。
这时,姚小千也倚着枕头坐了起来。
雨声沥沥,房间里的空气都是闷沉而湿漉漉的。
她弯起月牙似的好看的眼睛,轻声说:
“七年前的夏天,我们约定好,七年后要一起去大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