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了情》七月的七

32、第 32 章

　　韩絮握着那枚小巧玲珑的U盘，里面的视频，她胆战心惊地看完了第一遍后，连将U盘取下来时，手都在不由自主地发抖。

　　她无法想象，慕少炀看见里面的监控录像后，会是怎样一番反应。

　　是暴跳如雷，还是难以置信，亦或是平静地接受已发生的一切？

　　几年下来，韩絮跟在慕少炀身边。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慕少炀对温妍究竟是什么心思，用了几分情，韩絮再清楚不过了。温妍是第一个，能让他放下工作不顾，连夜驱车去看望的人。也是第一个，让慕少炀感到害怕的人。

　　慕少炀怕什么？无非是怕她离开罢了，否则不会再第一次被赶出家门后，独自一人到酒吧买醉。韩絮到酒吧接他时，他已醉到胡言乱语，分不清眼前的人是谁。

　　慕少炀醉了，说：“妍妍，你不要走，不要离开，你不想见到我我就滚，只要你不走，你不要走，你一直当慕太太好不好。”

　　从那时候起，慕少炀便很少回家，有关温妍的消息，大多是从欧阳芮那里得知。温妍如果知道欧阳芮一直在出卖她，按照她的性子，估计会不理欧阳芮吧？

　　分分合合，关系时好时坏，四年过去了，不知道他们……哎，韩絮紧紧攥着U盘，从车上下来，拢了拢衣襟，跨步往楼里走。

　　到病房门口时，灯已经熄了，韩絮跑回去跟护士确认温妍跟慕少炀都在房里后，才给慕少炀发短信。

　　短信刚发送成功，没过几秒，房门便打开了，慕少炀从里面出来。

　　慕少炀的左脸上有三道血痕，边上有浅褐色的痕迹，看样子是用碘酒处理过了。惊讶归惊讶，韩絮没有傻到问发生了什么，她把U盘递给慕少炀。

　　慕少炀就站在病房门口，把U盘连到手机上，一秒的犹豫也没有，点开了里面唯一的视频文件。

　　视频只有五分钟那么长，慕少炀却足足看了四遍，眼睛一直牢牢地锁在巴掌大的手机屏幕上，一瞬都没有挪开过。

　　“嘭——”

　　手机四分五裂，U盘从连接线上脱落，顺着地面滑到了座椅底下。韩絮赶紧弯腰去找U盘，先把U盘捡回来了，才去收拾手机碎片。

　　慕少炀不知何时走到了韩絮身后，韩絮把东西捡齐，一回头便看见慕少炀一张阴沉沉的脸，眸中跳跃着火光。

　　“那天晚上你在不在？”

　　韩絮只看了慕少炀一眼，便被他凌厉的目光给吓得低下了头，回答道：“我跟夫人把你送进电梯，我就离开了，之后的事……我不清楚。”

　　慕少炀转过身，背对着韩絮。他没有说话，头微微低着，好像是在思考些什么。他多一秒的沉默，韩絮便多一分不安。

　　过了很久，慕少炀才低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留下一句话：“明天约王医生。”

　　第二天，韩絮找到了慕少炀口中的王医生，但王医生外出未归，只能通过视频同他联系。慕少炀推迟了下午的会议，如约和王医生视频。

　　王医生听完慕少炀所说的情况，眉头皱了起来，一脸严肃之色，问道：“她最近是否暴躁？比如说会忽然多动，变得非常没有耐心？”

　　慕少炀想了想，似乎有这样的现象。最近温妍睡觉时非常不安静，时常翻身，一晚上起来上厕所好几次。以往她喜欢睡前看书，现在看不了几页，便烦躁地把书扔在一边，过了一会儿又捞起来看，如此往复。

　　“有这样的现象，但不多。”

　　“既然有这样的情况，那你得小心了，最近得好好哄着她，一定要有一万分的耐心才行。不然，她有可能会再次发病。”

　　其实在找王医生之前，慕少炀就怀疑了，温妍最近的状况非常不对劲，跟那两次发作前夕的表现极其相似。在昨晚之后，他更是起了疑心。

　　王医生见慕少炀面色忧忡，知他也是有苦难言，便劝他：“我能帮的，我尽力。我过几天回去，一回去立马联系你。”

　　“好，麻烦你了。”

　　“容我多嘴一句，她现在这样，你也有错。给她做催眠的时候，她提起过你，她……”

　　慕少炀看出王医生的犹豫，心里猜到了七八分，说道：“但说无妨。”

　　王医生叹气道：“她母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深，也是这个原因，在她心的深处，是恨你的。”

　　慕少炀闭了闭眼，并不是他意料之外的话。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逃避这个问题，不敢往这个方面想，怕的就是不仅让她痛苦难过，他自己也会陷进去。

　　四年，很久了。

　　温妍恨他，他很清楚，所以他一点也不惊讶。他竟然还能笑出来，问王医生：“她是不是还说，是我害死了她妈妈？”

　　王医生惊讶，随后还是点头了。

　　果真如此。

　　慕少炀无法忘记那一天，四年前的初冬，就在他频频向温妍求婚无果的时候，陆菲出现了。陆菲极其欣赏慕少炀，各方面条件没得说的，主要是他看温妍的眼神，明眼人都能知道，里面的情有多深。

　　那是陆菲尚未知道温妍怀孕，温妍打算拖到放假，再去做手术的。谁知事情并没有朝好的方向发展，陆菲看见了温妍的检验报告，便以为她拒绝慕少炀的原因是早已跟别人厮混在一起，一怒之下，便请了假回家。

　　那天下着大雨，气温陡然下降了好几度，露在外面的皮肤都冻起了鸡皮疙瘩。

　　陆菲打的回家，坐在后排靠右的位置上。车子在十字路口等待右转，红灯一亮，司机就打方向盘往右拐。车子还没完全拐过去，一辆小货车忽然从对面的路上疾驶过来，直接撞上了的士车的左侧，把车子彻底撞到了右边的车道上。

　　右手边的车道，直行依旧是红灯，的士滑出去后猛地撞上了停在最前的一辆越野车，右侧玻璃当即全部粉碎。

　　小货车侧翻，在地上转了一圈后撞向了另一侧的人行横道。因此，温妍看见的现场照片里，便只有严重变形的的士车，和那辆黑色的越野车，以及……撑伞站在雨中的慕少炀。

　　王医生听完，惊讶是少不了了，但还是奇怪：“你没有解释？”

　　慕少炀无奈地摇头，涩然道：“她的精神当时已经不太好，我说了两句，她便开始尖叫，把我抓伤了。”

　　“之后呢？”

　　“她答应了我的求婚。”

　　温妍的误会和不听解释，令他很是苦恼。即使交警也判断，责任并不在慕少炀这里，全部在那辆失控的小货车身上，温妍依旧只肯相信眼里看见的。即使做不了夫妻，慕少炀也不愿被她误解，便一遍遍地解释，谁知是这样的结果。

　　说来，慕少炀都觉得不可思议。过了几天，温妍忽然说，想和他结婚，给孩子一个家。

　　结束了跟王医生的谈话，慕少炀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进肺里，感受着从喉咙到肺里那阵又麻又辣的痛感，浮躁的心很快安静了下来。就这么抽了几支烟，办公室的大门被人推开。

　　宁檬被韩絮带进来，韩絮安排她坐在沙发上，并且给她倒了水，就轻声带上门出去了。

　　宁檬知道慕少炀叫她过来的原因，她平时张扬惯了，但也会害怕。她的头压得很低，下巴都快碰到前襟了，握着水杯的手也控制不住地颤栗着。

　　慕少炀并没有看她，目光也没有焦距，不知他在看哪儿。白色的烟雾一层又一层，将他的脸全都遮掩在了后面，无法窥测他的表情。

　　办公室里死一样的沉寂，宁檬愈加地担心起来，相比做那件事时的天不怕地不怕，她现在完全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过了许久，直到宁檬以为自己会在这儿坐到半夜时，慕少炀才终于肯开金口。

　　“那晚我碰你了吗？”

　　宁檬不敢说话。

　　慕少炀提了音调，再次问：“那晚我有没有碰你！”

　　“啊！”宁檬怯怯地看了慕少炀一眼，一脸的委屈，吞吞吐吐地说：“那晚，我进去之后你就把我……后来我去洗澡，刚出来就……就……看见温老师。”

　　慕少炀精锐的目光盯着宁檬，似乎想从她的脸上，看出她说话的真实度。但宁檬一直低着头，显然是怕极了的表现。

　　慕少炀忽然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这两个月你生理期有没有？”

　　宁檬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慕少炀目光一沉，用内线电话把韩絮叫进来。

　　韩絮走进去，见到宁檬坐在沙发上，惨白着一张脸，不知慕少炀给她说了什么她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她一脸呆滞地看着走进来的韩絮，不知慕少炀想做什么。

　　“带她去医院。”

　　韩絮刚想答应，宁檬的声音先插了进来。

　　宁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带我去医院做什么？”

　　慕少炀面露不耐，目光凌厉地看着宁檬，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怀了就把孩子打掉，你最好祈祷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