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燕无痕》醉美湘溪

2、曾经沧海难为水

　　终于考完了，我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物理考得还可以，至少没有数学那样没谱，可是我是理化尖子班的尖子生，唉！三年的辉煌被一次考试打回了原形，早知道这样，自己何必这样认真？可惜那些光阴了！可是哀婉有用吗？人生能来一次彩排吗？
　　这时蛋与狗熊已走过来，如原来一样深沉，只是见到我，脸上的笑转瞬即逝，算是打了招呼。天很湿热烦闷，绿树好象刚洗了个蒸汽浴，失去夏的抚荫功能，太阳跟水中点着的火盆似的，如果是冬天该多好！高考也是七月的风景！一行三人走出了已当成考场的教学楼，校门就在眼前，队伍也逐渐庞大起来，程程、道伍、老鬼加入进来，我们右转后直接下坡，这条路就是我们誉为“蜀道”的小径，我记忆深刻，帮程老师运煤时，自己累得可以，不过与飞少爷由此熟稔起来，现在他在星城师大，过几天就能团聚。现在的蛋与狗熊就是我在高三认识如飞少爷一样的兄弟，他们的家已经与姑姑的家一样熟悉，其中狗熊的家自己睡过很多次。前面有一堆人，我们走进一看：原来是算命的！我顿时没了兴趣，老子最不喜欢的几件事，算命排在第一！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能把死的说活了，大的历史事件都能逆转！
　　不过算命的竟是我们乡里的秀才唐大牙，是农村“书法家”，每到过年时就在新街与老街的三角地带卖对联，生意很红火，只是他有个更出名的姑娘，小学六年级，个子比老师还高，竟然比大姑更成熟，竟谈起恋爱，那时的自己看女孩一眼还觉得唐突，喜欢的字眼都不敢琢磨，那时象神人一眼看着她，只是觉得她脸上竟没有异样，被校领导与班主任专门请过来的父亲在前面给我们讲早恋的害处，他的粉笔字比起班主任那是震撼多了，加上校长等等，竟然没有一个能写出如此漂亮的流畅的字来！也是这堂课也就宣告她不再留恋学校了，尽管她学习上的智力不是很好，但她已经念了快十年的小学，却一直没有放弃对初中的渴望，虽然两所学校相隔不到两公里，可是之间的距离对有的人来说，不亚于银河！
　　他见到我很是高兴，因为我是他女儿与儿子的同学，我的父亲在当地就是受人佩服的名人，我又是名声在外的象棋神童，五大三粗，壮劳动力一个，而且学习成绩一直不错，所以我的名气比起父亲，那是忧有过之则无不及，主要看什么样年龄段的人。
　　我对算命没有一丝的兴趣，可他非得我抽一张，说玩呗，当然是免费！我害怕影响兄弟们的兴致，于是顺手抽了一张，并把偈条给了他，唐大牙一看：一匹幼驹举棋不定的徘徊，因为前面是一条不知深浅的河。他看了看我阴郁的脸，开始说道起来：“小平呀，你的大学梦不好说，考不考得起，还两说呀！”
　　我勃然大怒，训斥道：“不要看见我的脸色不好，就胡说八道，我只是因为考不上好大学，才不高兴的，上大学！我是百分之百的没问题，你的算命是假的！”
　　唐大牙连忙解释：“算命信就有，不信就没有，你别急嘛！”
　　其他同学哈哈大笑，他们知道我的实力，我就是发挥的太差，上个大专是没问题的。否则陈老先生的天机会落入凡间，会砸他的金字招牌的，我是与黄瓜，小岚线上的学生，虽然没有他们强悍，但相去不是遥远的。
　　我们走向县镇府大街，只是在拐角时，我想起了群，就是前几天我碰见了她与她的妈妈，自己复习不下去，心中有股难以言喻的躁动，就是不想呆在教室，看见认真的同学们，我很内疚，仿佛自己不是父亲听话的孩子，可是我真的看不进去书，于是一人在县城的大街小巷徘徊，累了只好躲进录像厅，平息自己的不安分。不想与群不期而遇，以为只要简单地打个招呼就了事了，因为这不是教室，我可不敢跟她有太多的话，何况她身边还有个人。哪知她叫住了自己，要我给她请假，因为我是班委。她妈妈很和善，笑始终挂着脸上。只是现在已经结束了，到了高中，竟然当起班干部，最穷的学生，职位就是生活委员，也对！管好自己的生活，全班就万事大吉了，班主任真是目光如炬，明察秋毫。想到群，心里柔柔的，嘴里甜甜的，世上竟有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孩！望着群美丽的背影，我眼里全是旭日般的柔光，只是有点暗责自己：胆大包天的你，竟然如此胆小，群不是要与自己合影吗？为什么不去找她呢？难道还要她再一次地主动？你愧为男生！可是敏儿马上又闯进我的脑子，她肯定没问题，心理素质过硬，又是那样如鱼得水的学习，只是我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我的毕业档案是按着她的档案为蓝本完就的，本想好好学习考好一点，能得到她的亲睐，不想最擅长的数学掉链子了，没有希望了，敏儿一直是强人风范，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还是群比较和善，从来不嫌弃自己，哪怕是缺点，她都不会嗔怒的。不去想了，否则兄弟们会不高兴的。
　　可是现在陪伴在身边的是兄弟，群！你考得咋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吗？脚步比心急切，因为兄弟们需要发泄，他们也挺长时间没有玩电游了。
　　他俩总是把空余时间花在“曼陀罗”上面，自己有时看得实在不带劲，就去上附近的电影院卖票窗口，看那位美丽的售票员小妞，精致的面孔，特别是那一对熠熠生辉的眸子，如黑宝石一样漆黑诱人，忙碌的她不曾注意到伪装得天衣无缝的自己，清眉如洗，不时地荡漾着如江水里的一叶轻舟。可是今天她不当班，是一个阿姨，我只好走到西侧的录像厅，花五角钱买了张票，走进人满为患的不大的小厅，里面是帅帅的华仔酷酷的造型，摩托车成了他扮帅耍酷的道具，两边的跳跃闪过的楼房与树扑朔迷离，只是华仔始终没有好下场，流淌的血把香港的街道变得触目惊心起来，吴倩莲的泪水如不绝的秋水，我的泪也变得怯弱起来，仿佛华仔真的就这样离去了？他可是我的偶像呀！
　　华仔真是多灾多难！好不容易养好伤，因为吴倩莲，他又伤了，而且血流的更欢了，华仔是在血库工作的吗？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血？可是最后千篇一律地丢下了女主角——泪流满面的吴倩莲，这次血终于流尽了，把街道都染红了，只是可惜了那身漂亮的白西装了。
　　也是的！自己为什么被如此虚伪的情节所感动？难道只是因为发泄吗？我有点讨厌自己了，现实中不敢流泪，却在录像厅泪点很低，有几次本来坚强地誓言，可是一到煽情处总是情不自禁的泪如雨下，眼框更红了。
　　走出录像厅，他们酣战正欢，考试不错的程程替下蛋，与狗熊打最后的一关，这是最精彩也是最扣人心弦的关口，虽然我不曾玩过电游，但我一直是蛋与狗熊的粉丝，只是觉得程程今天真是厉害，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竟然过了通关，虽然他们曾经也打过通关，今天却是用时最少的。
　　老鬼是县城坊间传颂的首富的公子，在“啤酒鸭”为我们摆下宴席，尽管是这些年最美味的佳肴，我还是食之无味，可能因我的影响，进行的很快，这样该散的都散了，我告别兄弟们后，就把行李打包了，直奔农贸市场，坐上赶集的车回家了。
　　虽然没有达到自己的理想，但考个一般的大学是没问题的，所以对老街的熟人微笑地打着招呼，只是脑子一片空白，觉得自己失去了初中毕业时那副干劲，唉！这难道是成长的代价吗？估计三姨没有考好，脸上的笑不是那么的自然，文凭估计差不多，加上自己的大失所望，曾经街上最风光的三人似乎暗淡下来，笑不再是青春的面孔，苦涩已经进入我们年轻的生命。
　　由于上高中以后很少帮家里干活，父亲与弟弟上地里干活时没有叫自己，可能是因为我用不了多久就要去远方上学了，到时更指望不上，加上我时时要与同学联系，的确自己没办法能帮家里了。当然实在忙不开的时候，我也会去的，因为无论何时，我都是家里最壮的劳动力。
　　姐姐从建宁回来了，询问起我的高考，我一五一十地回答，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失望代替了笑容，责问我怎么会事？我说高考前自己的心一片混沌，书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好象被人使了法似的。
　　然后询问起我的志愿，我说大本报的是重庆大学、湘大与江汉石油学院；外省大专第一志愿是重庆钢铁专科学校，省内是冶校，税专。
　　姐姐一听，就训斥起来：“有毛病？大本估计考不上了，因为数学是强项，都没考好，现在最重要的是省内大专，可你填的太离谱了，我学校是中专学校，只不过是大专班，税专几乎是最难考的专科学校，是肯定会走我的老路了，真是的！你非做我的尾巴不可。”
　　“你不是说你们学校不错吗？现在又赖上我了。”我被姐姐的一段话激火了，本来心情就不好，无缘无故又被训斥，脾气再好，肝火也会上涌的。
　　“我是指你实在找不到好的专科学校，可以填我们学校，谁知你把第一志愿给它了？”姐姐有点气急败坏，声音越来越大了。
　　父亲一见，连忙打圆场，笑说：“高考分没下来，你们何必大动干戈？只要能考上，管他什么学校了？”
　　“那不一样，平平的成绩比我好得多，当然不能仅停留在考不考得上，而且他最大的优势是数学好，这是许多人的通病，不想他竟然在数学上栽跟头，我为他不值。”姐姐比我还着急。
　　姐姐对我态度大不如以前了，不过她要上县城找同学，其实我知道她不光找同学，是找男朋友，我未来的姐夫，也是我们的校友，比我高三届，老见不着在同一个学校。
　　发榜的日子在煎熬中降临了，刚分别十来天的同学又见面了，如隔三秋般的热烈，也许这跟我们的岁数有关，花季雨季的青春交往很让人记忆犹新，一旦刻下，也可能是终生烙印，为什么那么多的人的怀念都是这段人生的情节？那么多美丽的文字都是记录青春的无悔！
　　考分到了自己的手中，跟自己估计出入不大，物理估高了，化学估少了，其它的都在自己的掌握中，综合性大学与自己无缘了，自己肯定会步姐姐的后尘，也成了佳话，姐弟两求学轨迹一模一样！
　　我看着超常发挥的同学得意的嬉笑，我的心更加刺痛，原来他离我有两站地，一次考试，倒落下自己两站地，我百无聊赖地走出教室，不想敏儿走到自己身前，把我的成绩单要了过去，看了看，然后盯着我数秒，眼睛没有丝毫的涟漪，哀莫大于心死，她忽然叹口气，摇摇头，把背影留给我，慢慢飞出我的视线。我知道最后一点的希翼飞走了，这才是我喜欢的那个敏儿，强者才是她的爱恋，也许我考上一个湖南名校，会有点希望，尽管我们这两年走得很近，虽然她有个帅帅的男生，但敏儿一定不会嫁给他的，因为他不是强者。我曾经是最耀眼的男生，可是耀眼的过早，以至于考上大学，反而更伤感，因为我失去我的高中的灵魂，我真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大哭一场，为没有开始的爱恋，我是那么的在乎她，可是由于自己的放纵，让机会溜走了。
　　小岚考得不太理想，但至少能上省重点，可是她曾经是万众瞩目的强者！黄瓜从来理科状元，清华已经向他招手。群比省专科线高，应该没有问题，她的丽容被笑洋溢着，我被感染了，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只要不是化学考试，群的笑很少离开过；小炜考得中规中矩，至少从她平静的表情看不出喜忧来，大小姐永远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很让“本公子”佩服，“本小姐”对别人很吝啬她的笑，却对我轻易的灿开，她今天要摆家宴请我们这群狐朋狗友，走进她那宽敞明亮的家，我知道自己如果没有奇迹发生，需要数十年的奋斗，才有可能拥有如此漂亮的家，他父亲能力强，已是民族宾馆的一把，只是他们对我很好，可能幼年时的我，很讨人喜欢，过去了十多年，他们仍能记起老街的我的旧模样，特别是阿姨话语很亲切，让我备受感动。
　　群找到自己，并把她家的地址告诉我，说没事可以写信，要不上她家去耍。然后她跟着她的家人也离开了。
　　一切都结束了，我的高中岁月！就是我有更大的理想，我也不能麻烦父亲了，多读一年，他老人家就得多受一年的罪。我已是壮汉一个，不能老待在校园里，应该早日走上社会，减少父亲的负担。
　　我回到家，等待我的接收函。又是希望又是忐忑。我的大学，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