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一壶叹浮生》濛漓

6、未落（二）

　　六、未落（二）
　　斯言冷着一张倾城的脸，幽幽地走到我面前，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后，默默转身对那二人道：“你二人再细细瞧瞧她，她长得如斯模样，丑得都无人样了，定然与你们那倾国倾城的景王
　　妃无血缘关系，更不必说她便是景王妃了。想来你们的景王妃也应是人妇，绝不会是她这样一个小野丫头模样。你二人着实是多想了。我想，人世如此之大，若想找出两个长相相似的也不无可能，但未必就定有血缘关系。”那二人点点头，似是在赞同斯言的话。
　　这是我识得斯言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话，老李叔也因他的话不再步步紧逼，只不过……
　　“斯言！你说谁丑呢！说谁没人样呢！胡说八道什么呢！”
　　“哼，你看！我早些时候说不帮你的吧，如今助了你，你又责骂我，下次你再有何麻烦，万万别求我帮你，我可不敢了。”斯言一副我欺辱了他似得模样，倒是我的不对了。
　　“不求就不求！你要不帮便不帮，我何时在乎过你的帮助了！”真真气人，他怎么就只知道气我呢，为何就不能顺着我一些。我沉浸在自己无望的愤怒中，没瞧见斯言眼中那一丝忧伤与无奈。
　　“零槿姑娘，你莫要与自家相公置气，有话好讲。”老李叔适时出来打圆场，以缓和我与斯言之间阴郁的气氛，只是……
　　“老李叔你莫胡说，那厮才不是我的什么相公呢，他……他只是，只是同我一齐下山的一个帮手罢了。”略显窘迫的，我说完这些话便有些消气了。
　　“若真是这样，零槿姑娘可真是好福气啊，竟有个如此器宇不凡的帮手，比起当年的景王，有过之而无不及啊！”老李叔感慨道。
　　“景王！对了，老李叔，你还没同我说说景王妃的事呢，您快说，快说！”我晃着老李叔的臂膀，他连连应着好。
　　这说起景王妃，不得不先从景王讲起。景王傅靖，乃简孤国当今圣上的第八个侄子，也是先皇最疼爱的十一王爷唯一的儿子，奈何十一死得早，先皇就把傅靖带回宫里养着，直至先皇驾崩。傅靖此人，容貌俊朗，面若冠玉，最最吸引人的是他那一双灿若星辰的眸子。举动容止，顾盼生姿。傅靖从小在简孤国的皇城是出了名的文武全才。先皇死后，景王便主动请缨，来这云荒边境之地驻守，当今圣上自然是允了的。那时景王尚年少，初来这云荒之地，当地百姓都不看好他。这样一个娇生惯养的纨绔公子哥儿，怎么能守得住这片戈壁，怕是连一日都待不下去。然而，傅靖却让整个云荒的百姓都称之为奇。傅靖刚到云荒未足半月，塞外蛮夷便举兵来犯，时人都想不到一个刚过束发之年的少年王爷竟有如此能力，运筹帷幄，排兵布阵，仅用的一月时间就将蛮夷击回塞外，保得了云荒安宁。此仗打得漂亮，未死我军一人，赢来了云荒安详。此役传到圣上耳中，圣上大喜，奖励景王一座云荒的百年老宅，黄金万两，奴仆近百，重赏之下，圣上的意思不言而喻。景王是个聪明人，他没有想要做人上人的意思，自然不在乎身处何方，况且，经此一役，云荒百姓对景王是赞叹有加，如此，景王便住在了云荒。
　　就这样，少年将军固守云荒，时间如流水，转眼已是五年后。那一日，刚行过弱冠之礼的景王出塞打猎，回来时便带回来一个模样刚及笄的丫头，便是后来的景王妃。景王妃原名碧落，是景王从塞外捡回来的，据说是塞外人。那丫头刚来镇里的时候，见着什么都稀奇，一天到晚在街上逛着，景王却也是刻刻寸步不离的跟着，脸上挂着宠溺的笑，那双星子一般的眸子里盛着浓浓的笑意。
　　景王妃初来这云荒之地便惹来了不少男子的爱慕，王妃长得水灵秀气，但那双眸子却带着几分娇媚，盈盈有波。镇上的人虽喜爱着景王妃，但都心知肚明，王妃只能是王爷的，谁也抢不得，大家伙儿只有欣羡的份儿。
　　王妃来到云荒两年，定了不少以前的性子。温柔谦逊，秀丽端庄，待人和善友好。那一年七夕，云荒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婚礼，王妃着盛装盈盈进了王府。那一日喜鹊满天，架起一座鹊桥，牛郎星与织女星格外耀眼，云荒大旱除，竟降下五十年难得一见的甘露，庄稼收成颇丰。
　　王爷王妃成婚三载，云荒年年风调雨顺，一时间，这边荒之地渐渐成为一片绿洲。更令云荒百姓欣喜不已的是塞外蛮夷竟久久未来打扰。往年不论塞外多静，总会有那么一两天有些蛮夷侵扰，抢了东家的鸡，杀了西家的牛，诸如此类。塞外蛮夷三年未扰，着实欣喜。
　　怪就怪在两年前突然有一天，景王妃不知不觉在云荒消失了，无声无息的。
　　景王府的奴仆说王妃是得了一种怪病，突然病发便辞世了，由于病的突然，且又来势汹汹，怕是什么瘟疫，便将景王妃的尸体早早火化了。
　　镇上的人显然都不愿相信，像景王妃这样一个天赐的女子，怎么可能突然就逝世了呢。直到有一天，有人在酒楼看到了喝得酩酊大醉的景王，看着他伤心痛苦的样子，镇上的人才逐渐愿意接受景王妃的确已经香消玉殒了的事实。但在那天以后，景王也跟着失踪了。无人知晓他去了何处，景王府的仆人们也闭口不谈。大家都议论纷纷，东猜西想，有人说景王是太过于想念已逝王妃，便去了云荒戈壁那一处悬崖殉情了，毕竟景王对王妃的爱大家有目共睹，爱得这样深，殉情却有可能。还有人猜测景王是过度伤心，但还不至于年纪轻轻便去寻死，王爷有可能是伤心过度，去了普安寺削发了断红尘，做了念经小和尚。更有人猜测王妃没有死，只是被坏人掳走，景王去寻她了。
　　反正，众说纷纭。
　　时至今日，已过去两年时光，王爷都未曾再回云荒。帝上念在景王是其亲侄又战功显赫，便将景王府留了下来。因没有确切针据说王爷已经殉情，便将王爷的爵位也给他留着，以示皇恩浩荡。王府的奴仆们倒也个个忠心，都不愿另觅新主。经得圣上应允，他们在王府里种田种花，偶尔上山砍砍柴，小丫鬟们也会做些女红，都拿到集市上去卖，一群人过得清贫倒也欢愉。
　　“老李叔，我同那景王妃真有那么相似吗？”我问道。
　　“嗯，零槿姑娘如今的长相确如王妃初来云荒的模样。”老李叔认真地说道。
　　“若真是这样，碧落……我想我知道你们王爷在哪儿了。”我看向斯言，对他微微一笑，却见他皱起了眉眼。
　　“姑娘不可说笑，王爷已经失踪两年了。”老李叔显然有些不信。
　　我转向斯言，道：“斯言，我想去寻他……”
　　“不行，玹伊还在等着我们呢，他们的事又与你何干，你何必多管闲事！”斯言道。
　　“多管闲事？什么叫多管闲事！你险些将他们的王爷打死了！虽说这不是闲事，即使是闲事，这闲事我零槿便要管！”
　　“随你！你若要管便去！无人拦你！”斯言一个拂袖，背对向我，浑身散发着怒意。
　　“哼！臭毒蛇，你这坏蛇！”我怒吼一声，不顾他人，转身向小镇外跑去。脑中闪现的是那双蕴着泪的眸子，那样深情，那样伤心……
　　那个人，应该不会有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