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乐乡》师焉

2、岁酒（上）

　　（一）
　　承运七年，大寒。
　　鸡始乳，鸷鸟厉疾，水泽腹坚。
　　天地肃杀，一张褪了色的酒旗在风中招展。还有一串灯笼，同挂在旗杆上，发出“咯咯”的碰撞声。木架土坯，上下两层。青阳城西行二十里，才能找见这么一家孤零零的酒馆。室内生着几只小火炉，酒客不多，都围着小炉驱寒。陈松倚在柜台边，被暖意熏得两眼昏昏。一串急促的马蹄声把他吵醒，又渐渐远去了。他伸了个懒腰，自言自语：“醉里乾坤大，酒中日月长。”
　　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他也早就习惯没有人在意他说什么。
　　约摸半柱香的时间，又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门被踹开了。
　　陈松笑了笑，良马奔宵，莲纹当卢。
　　小二殷勤的迎上去，接过马缰。其他酒客则停下来看着他。
　　来人穿缎面紫袄，披一件暗红色的披风，腰间挂一把酒壶，眉目俊朗却满是倦意。
　　“这位公子可是青莲山庄的人？”酒客中一个清秀斯文走到桌前客客气气地问道。
　　那人唇角勾起一抹轻嘲：“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陈松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原本不喜欢这样沉闷无聊的天气。
　　“不是的话，我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是的话，就请公子随我走一趟换样救命东西。”
　　“你心里早有分寸，又何必再问。” 言辞间凛然无惧。
　　陈松忽然有些遗憾，很快，他决定去青莲山庄看一场热闹的大戏。
　　（二）
　　刘四一大早就等在山庄门外，直挨到夕阳西下方看到有个黑点悠悠朝山门晃过来，结了冰的五脏六腑渐渐有了暖意。等黑点再晃近一点，能够看出人的轮廓——三五个人的轮廓，又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都冻了起来。
　　“坏了。”他暗自跌脚，一溜烟儿地跑了回去。
　　从前堂一直转到梅园，才找到揣手赏花的刘病酒。
　　“少庄主，大事…不好了。”他呼呼地吐着白气，“猫…猫…猫爷…”
　　刘病酒脸色一凉，不等他说完，就大踏步地往大门走去。
　　被刘四称作猫爷的，手脚捆在一根碗口粗细的竹竿上，被两个大汉一路抬了上来。同行的共有六人，除了猫爷，酸秀才，其余都面目颇生。
　　“噗”见此情形，刘病酒不由得笑了起来：“猫公子，别来无恙啊。”
　　猫公子没好气地说：“在家倒是无恙得狠，到了青阳地界就霉运连连。”
　　两个大汉把猫公子放了下来，一人紧扯着他一只胳膊，生怕青莲山庄把人抢去了。
　　管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她一身素衣，面若冰霜，铜山几人被她看得心里发冷。
　　酸秀才深揖道：“少庄主，管姑姑，在下也是逼不得已。我们寨主命在旦夕，几番到贵庄求药，庄主都不肯相见，在下只好出此下策。”
　　“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