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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五月 ...

  •   某个晚上,许诺跟同宿舍女生互相鼓励着去了周末舞会,每个大学都会有的,在油腻的地板和飘散着饭菜味的大食堂举行的舞会。但是这并不影响大家的兴致,女生打扮得如孔雀开屏,有些人甚至穿来了蚊帐般的所谓晚礼服,S大女生众多,很多外校男生慕名而来,舞会结束后,可以看到很多速配成功的对对男女相携而出,比现在八分钟约会可经济而高效的多了。

      之所以说她们互相鼓励着,因为经过大一的怯生生,大二的迷恋,大三的淡漠,他们进入大四以后基本已经不参加舞会了。随着年龄的增长,她们有了很多更精彩的去处,那些眼睛盯着鲜嫩小女生的男生,也不会老寿星吃砒霜的来打她们的主意了。而且她们通常独自站在舞会一个光亮的角落,想请她们跳舞的男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近她们,接受她们的打量,很多时候会受到礼貌的拒绝,不过是一场所费不到五块钱的娱乐,谁喜欢这样折磨自己呢。

      但是那天实在无聊,大家还是相伴着去了。

      很快许诺就烦了,拉着要好的同学小叶坐在人群后面的椅子上,把脸枕在手臂上休息,打算过会儿就走,虽然闲得难受,但是无聊的滋味更难受。

      她听见小叶在跟人说话,抬头去看,原来是系里别的班一个男生,平常没有什么交情,这会儿碰见了寒暄两句。男生拉过身边一个人介绍说,这是我老乡家华,第一次来咱们学校。听到这个词,她脑子里马上冒出一个缩头缩脑,衣着老土的形象。经过大一到处认老乡的热潮,很久没有听人这样说了,她抬头去看这个倒霉的“老乡”,却意外看到那是个年长他们几岁的,白净斯文的男人,那人穿着浅色西装,衬衣雪白,在这样乏味的一个晚上,他倒算是个新鲜的发现。

      小叶比较外向,跟那两人交谈起来,而她自己逢到这样的场合,从来都是更加寡言的,不想白白让对方得意,还没有人值得她和小叶同时示好呢。

      那天说过什么许诺都不记得了,不需要说话的时候,她总是这么心不在焉,但是双方最后还是都留了联系方式。她们女生楼下唯一一部电话是分机,只可打出不给转进的,所以她们都有呼机,不然简直就成了与世隔绝。

      过不几天,许诺就接到家华的传呼,她几乎没作思考就同意了见面 - 既然早就那么闷,就不要再故作矜持了,不跟他出去,难道继续在宿舍里长毛不成。她原是对约会很挑剔的,但是现在只是个萍水相逢,只为打发时间,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在日光下,许诺发现家华居然是个清秀的男人,很快她知道他来自武汉,来北京做一家国有进出口公司北京代表处代表,才到北京没几个月,也是闲得无聊,让人带他到大学舞会开开眼,不想就认识了她们。许诺暗笑,在心里接到“就落入了魔爪”。

      那天家华准备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是犹豫了一下约小叶还是约许诺。小叶很漂亮,外型俏丽,人也热情和气。他对许诺其实印象不深,因为大部分的时间她都懒懒的趴在阴影里,偶尔抬头斜睨他一眼,一双眼睛有点冷,人很沉默。家华想,也许她是害羞,看来这是个满老实本份的女孩子,也许可以试着交往一下。

      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

      白天看到的许诺似乎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她活泼,爱笑,不扭捏,熟悉北京的各种去处,坐在饭馆点起菜来驾轻就熟。家华安慰自己,也许北京人就是这样吧。

      北京这个城市,让他好奇又紧张,太大,太繁华,。他住在城市的一隅,公司租了酒店的套间,外间是能坐三四个人的办公室,里面就是他临时的家,大多数时候,都是他一个人守在这里。如果老家不来人,如果没有投标的时候,他基本上就是闲着的。不走出酒店的院子,他一样可以如常的生活,只是,当他想看看这个城市,投入到人群中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象一叶扁舟被抛在汪洋里,不知道哪里才是岸。

      暂时把许诺作为他的缆绳吧,他这样想。

      那一年的北京,全市人均月收入不足700元,人们还不知道什么名牌,大家最耳熟能详的是真维斯。在这一年,老狼第一次站在春节晚会上声音颤抖的唱同桌的你,解小东忽然返璞归真地欢蹦乱跳:咱们老百姓,今儿个真高兴。大街上最流行的却是大中国。整个城市有种看似老土实则朴素的氛围。但是同时,九十年代初泡沫经济的余韵还未过,顶尖的购物中心燕莎已经开业三年,那些距离普通人生活水平30000 miles high的商品挑逗着人们的欲望,商场里却仍然人潮涌动。东三环沿线灯红酒绿,错落着星级酒店和高档酒楼,在这里一晚的消费常常是普通人一年的收入,刚刚开业一年的Hard Rock每晚仍需排队等位,距离它不远的长城饭店的天上人间是当时顶尖的夜总会,有关那个销金窟的传说,直到今天还萦绕在人们的耳边。

      这就是北京,胡同里的烙饼卷肉加小二与顺峰海鲜里的象拔蚌配XO和谐共处着,诉说着各人对好日子的赞美与期盼。

      许诺象家华一样爱吃辣,他就带她去公司附近的一家川菜馆,点了厨师拿手的巴州蜀鸡和炸虾托。家华说这是适合给小女孩吃着玩的,不汤水淋漓,口感也好,吃完再要一份给她打包,说带回去给你的同学们吃。她们在学校里,也吃不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吧。家华面对她的时候,多少还是有点成年男人看女学生的优越感的。

      但是他很快就发现,许诺对吃喝玩乐是很精通的。某天晚上,许诺带他去了京城大厦后边河边的一个小酒吧,那时的酒吧,很多都是有小姐陪侍,要用外汇兑换券结算,口袋里不带个几千块平常人轻易不敢进的。那个酒吧却是个安静的西餐吧,小小的,气氛随意,菜的味道好,价钱也公道。第一次去两个人已经吃过饭了,许诺跟他坐在吧台,看起来她跟这里很熟,bar tender 一见她就打招呼,问家华喝什么。家华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着吧台里满目的酒瓶不知道要什么好,许诺说:“我替你做主吧。”示意bar tender:“给他一杯Tequila Bang 。”

      很快端上来一杯透明的液体,家华局促的看看许诺。许诺拿起吧台上的杯垫盖在杯口上,教他说:“就这样往吧台上一磕,然后一口喝下去。”家华笨手笨脚的接过来如法炮制,杯中涌起大量泡沫,他在许诺鼓励的目光下一饮而尽,这酒口感甜腻,很容易入口,他正意外,却觉得一团火从胃里直烧上头,冲得他几乎站了起来。他惊魂未定的看着许诺,不想让自己露怯,故作平静的问她:“这酒还不错,你也来一杯?”许诺笑眯眯的摇摇头:“我从不喝酒,这么烈的酒一般都是劝别人喝。”转向bar tender:“给我来杯汤力水。”

      家华那天在许诺的鼓励下喝了几杯Tequila Bang,第二天头疼欲裂。但是他奇怪的发现,自己却想念这种味道,或者说,他想念那种坐在放着怨曲的小酒吧里,旁边有许诺纵情欢笑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好像不是自己,又好像更象自己。

      又一个周末,家华在校门口等许诺。出租司机好奇地问他:“是等女朋友吗?”他犹豫了一下,不想多话,说:“是。”傍晚校园门口进出的人很多,大约很多人都像当初的他一样,从城市的某个角落来到这里,期待有一个不一样的夜晚,他忽然觉得比起他们来,自己心里很踏实。“你等的是那个穿一身黑的吗?”司机问他。他抬眼,看到许诺正站在门口张望,今天她打扮过了,很薄的麻制修身西装和宽脚长裤,想必穿了很高的鞋子来配,因为她看起来比平常要高挑。她一直是长卷发,喜欢用鲜艳的玫瑰红唇膏,第一次,家华发现盛装的许诺跟周围进出的女孩子那么不同,许诺身上,几乎没什么学生气,她是个女人了。

      他奇怪的问司机:“你怎么知道是她?”司机呵呵笑了:“因为她最漂亮。”家华不由得挺直了背,心里有种复杂的甜意。

      在后座上,家华悄悄对许诺复述刚才的情形,许诺笑了,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长得美呢。只是,自己算是他女朋友吗?她从没有动心的感觉,他是个老实男人,有的时候有些乏味,但是却很温柔体贴,与他在一起,就是很安心,两个人可以说说生活里的鸡毛蒜皮,但是从来没有接触过更深的话题。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她觉得他们两个都很清楚这一点。

      “今天去我那里吧?”家华贴着她的耳朵低声请求,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此时夜正年轻,华灯初上,照得人五官柔和,眸子闪亮,刚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湿润而清新,正适合两情相对,极尽缱绻,她轻轻的点了点头。

      清晨家华望着身边熟睡的许诺,心里感觉很复杂。这是他第一次跟一个女孩子一起过夜,他几乎是个童男子,虽然他人生的第一次是跟原来单位里一个大姐在半引诱的情况下慌乱的完成的,在他心里,性依然是特别的神秘的,依然应该与爱紧紧的结合在一起,需要发生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和对的人身上。可是许诺,他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对的人,至于他为什么这样做,他也说不清,对他来说,许诺就像个熟透了的果子,诱惑着他伸手去摘,尝到了,味道也确实不错,但是他心里觉得有些空虚。

      他想起了云云,那本是他想娶的女子,却从他的生活里彻底消失了。她说武汉太小太土,她要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她去了深圳,从此跟所有人断了联系。他们恋爱的时候,他曾经憧憬过他们未来的生活:两个人平时下班去父母家吃饭,周末在自己的小家里烧烧菜,他陪她去解放大道逛商场,不要去汉正街那样的地方挤来挤去。她会为他生一个小孩,他会好好待她,这个城市,水深火热、奔放炽烈,他生于斯长于斯,他想象不出这以外的生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带她开始两个人的未来,甚至她留给他的也只是漫步路上的牵手,她从阳台卧室窗户探出的笑脸,以及情到浓时半推半就的依偎以及蜻蜓点水般的亲吻,所有的这一切回忆都象手中的流沙,攥得越紧,流逝得越快,只剩他一人茫然无措地留在那里。

      他再看了一眼许诺,她是他的云云吗?她会是另一个云云吗?

      “早。”许诺醒了,向他微笑。她没有羞涩,也没有局促不安,这个里程碑式的夜晚对她来说,好像就是任何一个寻常夜晚,他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许诺抄起他一件衬衣裹在身上:“我先去洗个澡。”就小跑着奔到外间的卫生间去了。

      她清新湿润的重新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惊魂未定 –外间的办公室已经改成了玻璃门,虽然门上主要部分贴了膜,但是她就这样光着两条腿穿堂而过,也不知道走廊上有人看到了没有。他想开口责怪她,又说不出口,想说些温柔的话,更说不出口,许诺挨着他坐下,年轻紧实的脸颊贴着他的胳膊,凉凉的:“去洗个澡吧,我饿了。”很明显,她心里并没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

      两个人还是一起厮混了一天,许诺一直懒洋洋的,家华便去拖着她的手,她就像小孩子一样踢踢踏踏的在后面跟着。白天热了,许诺脱掉外套,露出里面穿的白色紧身的真丝背心,勾勒出她纤瘦的少女身材,她没有化妆,看起来很小很乖的样子,让家华有点恍惚,夜晚那个艳丽迫人、风流宛转的女人,是她吗?

      许诺第二天一早有课,两个人吃过晚饭,家华送她回学校,她说:“打电话吧。”转身欲走,似乎又觉得这样告别有点潦草,犹豫了一下,在他脸上亲了亲才走了。家华从来不习惯跟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热,在北京街头经常看到情侣大白天的在车站旁若无人的搂抱着,两人之间插不进一点缝隙常常让他觉得替他们脸红,后来他想,也许是因为他们没有私下亲昵的地方,就像他当初跟云云,也不是不想,只是都住在父母家里,几乎没有独处的机会,想要踏实的亲热一番,只能等结婚了。

      可是此刻,看到许诺这样公开的跟他亲近,他有点感动,看到周围人艳羡的目光,又有点小小的激动。回到住处,一个人躺在床上,他吃惊的发现,他已经开始思念许诺了。

      许诺回宿舍的时候,大家基本上都已经回来了,她们宿舍平常关系都不错,但到了大四这一年,都各怀心事,很快就要分道扬镳,反而有点疏远了。许诺上铺的泉泉比较八卦,看许诺回来,立马盘问她:“夜不归宿啊,老实交代一下吧。”许诺淡淡一笑,没理会,自去洗脸了,夜不归宿在这个宿舍里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四年下来,这个宿舍里还有没有处女都说不好了,虽然大家从来不交流,但是六个人挤在这么间小屋里鸡犬相闻了四年,早就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各人那点事,彼此多少都是心知肚明的。但是拿出来公开的分享授人以柄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快关宿舍门了,小叶才匆匆回来。许诺奇怪的说:“怎么这么晚还赶回来,以为你明天才回来呢。”小叶的家离学校很近,经常在家耗到星期一才回来上课。小叶说:“小美呼我说明天早晨点名,我怕来不及。”

      这事没人提醒许诺,她是这个宿舍里的独行侠,总是独自沉默的来来去去,跟宿舍里其他人友好而疏离。

      果然第二天早晨一上课,连老师都吃惊了:“这么多人。”这门课是这学期新开的,有些人从第一堂课到现在都没来过,传说今天要点名记考勤,所有的人都来了,小小的教室里差点坐不下。老师是才从美国留学回来的,略有点稚嫩,对待工作还是满认真的,他开始点评上次的作业,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许诺的,因为能看得出来,这个孩子很聪明,但是有些玩世不恭,可能是因为就快毕业了的缘故。许诺在实验结论上正经八百的阐述了一番之后总结道:第一次实验,因为经验不足,操作出现了误差,没有得出正确的试验结果。但是第二次,总结了上次的教训,纠正了错误的操作,很顺利的就得到了正确的数据,说明实验者(也就是本人)是非常聪明的。

      他把这段结论念出来,所有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他看许诺也笑得很开心。他强忍着笑意说:“这个结论我同意,不过不符合实验报告的规范,请大家注意,实验报告是不能这么写的。”他看着这群学生,心里有点留恋,这些大四的孩子虽然很不用功,但是轻松、活泼,像极了他在美国的那些同学们,学习,本来就应该是件快乐的事啊。

      下课的时候,许诺主动来找他,跟他道歉,说那个实验报告是瞎写的,希望他不要介意。他含笑说:“我知道,不会当真的。”他想起一件事,问许诺:“你打算念研究生吗?”许诺奇怪的睁大眼睛:“都知道我最不爱学习,好不容易能毕业摆脱学校了,我怎么可能继续念书啊,当然是赶紧上班挣钱啊。”

      老师笑了,这孩子还没体会到学习的快乐和好处:“读书有时候不为的是具体学什么,知识日新月异,学无止境,有的时候,读书学的是一种掌握知识的方法和对人生的态度,尤其是在你们这么好的年纪。钱什么时候都可以挣,但是有些东西,还是要趁年轻的时候掌握。如果能去国外看看,那是最好的,可以帮你换一种思维方式,换一个视角去看这个世界。”许诺唯唯诺诺的听着,盘算着再说下去来不及去图书馆了。

      一直有那种必须到场但是实在听不进去的课,上课前许诺都要去图书馆借本小说带到课堂上去看,她的原则是,借不到好看的小说宁肯迟到,不然在课堂上真是度日如年,如坐针毡。于是这节课,她又迟到了。

      进教室的时候她已经尽量轻手轻脚,从后门悄无声息的漂移进去,还是被眼尖的老师看到了,老师毫不留情的高声说:“许诺,你又迟到了。”大家回头笑起来,她索性木着一张脸找座位坐下,这个男老师盯她盯得很紧,经常课堂上给她难看,最喜欢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在她滴水不漏的答完之后摇头咂舌:“许诺,你说你这么聪明,怎么不用功呢?”大家就很开心地笑,也不知道为什么都那么开心。

      这老师早就以每年都追求班上的漂亮女生而闻名全校,许诺跟他基本上不做计较,她对这个其貌不扬的小个子男人除了怜悯还是怜悯,长得如此天灾人祸,毁不毁容都一样,人又猥琐,也就是靠这个近水楼台能勉强意淫一下了,不然放到社会上去,只有走上犯罪的道路了。

      好容易挨到下课,此刻去食堂估计是打不着什么像样的菜了,大学的伙食本来就差,S大更是差中之差,基本跟猪食差不多。到今年春天才开始有了外边人承包的小炒,许诺喜欢吃油菜,便每天中午吃一道肉炒油菜,晚上吃一个素炒油菜,直到小叶向她告饶:“你换个样吧,你还没吃恶心,我已经听恶心了。”

      许诺和小叶都没什么胃口,两人一人去买了袋北冰洋草莓冰激淋,浇上一瓶美年达,端着坐在人来人往的食堂外面的马路牙子上边吃边聊,一边不错眼的看着路过的美女,品头论足的。S大女生多走端庄路线,出来打个开水都描眉画眼的,俩人这女阿飞做派在S大颇引人注目,背后对她们的议论也是褒贬不一,男人不会愿意自己的女朋友是这样,但是都爱往她们身边凑,女孩子多少有点嗤之以鼻,可心里也多少是羡慕的。

      过不几天是许诺的生日,宿舍里的人撺掇她请客。大家都知道许诺手头宽裕,钱来得也容易,所以就没存了替她省钱的意思,好好大吃了她一顿。许诺也不太在意,她并没有太强的物欲,只喜欢吃喝玩乐,一个人怎么热闹得起来,想要人陪总要付出代价,维持这样一群人的友谊,从来不是免费的。

      家华从小叶那里知道了许诺的生日,却没轮上陪她过。许诺说自己很少过生日,觉得没什么特别值得庆祝的。她总是这样,很少看到她特别开心或者特别不开心,对什么都是还好,没意见。他们在那家川菜馆吃完饭,无意中溜达进旁边一家小饰品店,许诺对一个发卡多看了几眼,家华便示意导购小姐拿下来给她试戴。很清爽的蓝色雏菊的款式,是许诺喜欢的颜色,家华买了下来,对许诺说:“算送你的生日礼物吧。”

      许诺很喜欢,转过头去让家华看。这一个发卡,是许诺很多同学一个月的伙食费,她什么也没说,很自然的收下了。家华早就看出许诺用的东西都是好的,但是他也知道,即使什么也不送她,她也完全不会在意。

      两人分手的时候,家华说自己第二天要回武汉一趟。许诺点点头:“正好我要考试了,这段时间可以专心念书。”言谈话语里并没有不舍。家华的心里有点小小的难过。

      离开武汉半年了,再次回去,忽然觉得街道都变窄了。家里的老房子也变得狭小,只有妈妈做的那碗面,仍是无上的美味。妈妈看着他吃面,满脸笑意,忍不住问他:“在北京,认识合适的女孩子没有?”他停了下来,想起许诺,觉得没办法跟妈妈嘴里的“合适的女孩子”联系起来,含糊地说:“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妈妈叹了口气:“你也不小了,该考虑一下这些事了。不要老想着以前。。。。。。”他忙把面三口两口吃完,把碗送到厨房趁机躲了出去。他有点后悔回来,武汉这里有太多他想丢弃的回忆,他还没有准备好面对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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