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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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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雨低垂着头,默默地不做声。
潘琨再一次摸摸她的头,拍拍胸膛,认真地道,“小雨,别害怕了,以后只要我潘琨在,绝对不会再让你这么倒霉的!”
易峰心里却好似被人恶狠狠地锤着,无法言述。
“我们上岸吧。”他语气清冷,将靠在船沿上的竹篙扔向潘琨,潘琨敏捷地接上,朝着水面往后一撑,船好似跳水的鱼儿一样划开水面,两侧冒出一串串银白色的浪花,缓缓地往前。
潘琨撑着竹篙大吼,“大河向东流哇,天上的星星参北斗哇,嘿嘿参北斗哇,生死之交一碗酒哇,说走咱就走哇”
哪嗓音带着乡村特有的淳朴和厚重。
易峰有些羡慕,潘琨能这样自由自在,朝气鲜活!
他瞟眼看像张小雨,只见张小雨似乎受到潘琨豪放的歌声的感召,竟然嘴里也嘟嘟囊囊跟着小声唱了起来,声音软软糯糯,“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
他忽然对他们那种野性的快乐感到妒忌,他一直中规中矩惯了,早已走不出自己内心设下的藩篱。
潘琨见张小雨也在附和,更带劲了,少年执拗地对张小雨大喊,“小雨,怕什么,大声点又不会死!”
他转头见易峰端坐在船头,一副超然事外,事不关己的沉默模样,不理解地问,“易峰,你不高兴?”
他摇了摇头。
“你累不累啊,”潘琨一下子来了火气,“装老成装的不累吗?”
易峰一怔,他在装老成?
“哎!你不能要别人都和你一样。”张小雨道。
“没事,他说的对。”
“那就是了,咱们一起吼!管他有明天没明天的,老子就要热情一把!”
易峰点了点头。
“路见不平一声吼哇,该出手时就出手哇,风风火火闯九州哇!”潘琨撑着竹篙光着膀子,阳光下白净的皮肤被夏日的大太阳晒的微红,他朝着朝气蓬脖的太阳高吼,“嘿嘿参北斗哇,不分水天一碗酒哇,说走咱就走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
,嘿嘿 ,全都有哇,一路看天不低头哇,……”
张小雨跟着唱着唱着胆子就越发的大了起啦,她从船上站了起来,迎着流走的微风,大声地唱起来“路见不平一声吼哇……”
“易峰,你快点啊,咋扭扭捏捏地跟个小姑娘似得,人小雨都敢唱,反正这里又没人。”
易峰也站了起来,迎着船往前行驶带来的轻风,心里的沉重感忽然融释,他也来了句,“该出手时就出手,风风火火闯九州……!”
“哈哈哈……!”潘琨大笑着,将竹篙抛给易峰,跳过两个船格,跑到易峰身旁,拍着他肩膀大笑。
“哈哈……,这才像个爷们嘛!我就最见不得那种跟姑娘似得,干什么都畏首畏尾的人!你来划船看看,你们城里人,都像你这样,完全没有童年啊!”
易峰只觉得他的话虽然糙,可是听着却很舒服。
他很早就有了潘琨所说的感受——一种无形的束缚,所有的人都时时刻刻在考虑着是否自己做的事符合所谓的标准,自己的内心早已经被遗忘在寻不到的地方了。
他常常会思考,他们为什么被禁锢了天性。人为什么会这样机械的,失去自我的活着?
潘琨的话,似乎便是最好的答案,他野性,粗犷,跟着内心和天性去走,如此的自由自在。
“哎,你不能这么说人的,难道要人家像你,这么,这么……”张小雨跳起来为易峰分辨,那些话在她耳边就好像是对自己的侮辱。
“你是想说粗鲁是吧,哈哈,小雨,你不懂,易峰那么聪明,一定懂,对吧?!”
“他说的对。”
“可是,可是……”张小雨还想争辩。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争辩的理由,所以只好可是后没有下文。
“可是,可是什么,我又没说你!”潘琨也不知怎么心里头有火,“还有小雨,你一样,你们都没有童年。”
“哪有!”
“就有,你不敢跟我去掏鸟蛋,不敢爬树,到现在都不敢碰水!”
张小雨气呼呼面对着潘琨插着腰,脸蛋红扑扑的,“我不是跟你去掏过鸟蛋,还抓过泥鳅,捡过乌龟蛋的,你瞎说,我才不要爬树,会弄脏裙子的!”
潘琨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模样,跟她顶嘴,“鸟蛋是我掏的,又不是你,抓泥鳅都是我下去抓的,你都是在桶里强抢的,你还好意思说!”
这下把张小雨气地,她圆嘟嘟的小脸因为生气红到了耳根,“你怎么那么讨厌!”
“说谁讨厌?!我说的明明全都是事实,跟讨厌有半毛钱关系!莫名其妙!”
潘琨被张小雨这句话弄的莫名其妙,他此刻好像牙缝里塞了內,喉咙里卡了东西,心里头有股火烧的噼里啪啦。
“就有关系!我说有关系就有关系!”
潘琨望着急红眼的她,又气又怒,“你咋蛮不讲理呀!”
“你才蛮不讲理!”。
“我明明讲的都是事实!”这下潘琨明知道大事不好,他确实没什么恶意,也句句属实。
只是他不明白,刚才明明是讨论童年怎么样,怎么就成了他讨厌,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头雾水,心里头很是烦躁。
“你们女孩子真烦!”
“不要跟我说话,我不想跟你说话!”张小雨背过脸不去看他,气的不轻。
易峰从未见过这样的张小雨,这一年来,他眼中的张小雨乖巧伶俐,胆小又羞怯。
蛮不讲理,怒气冲冲的张小雨他第一次见到,真的很可爱。
十四五的少男少女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不可开交,这对易峰来说,是不可思议的,因为他们讨论的问题明明没有任何价值!
他只是觉得很开心,觉得他们的生命像这大自然般五光十色,鲜活而充满生命。
他偷瞄了眼张小雨,她忽闪忽闪的眼睛如同着池水清澈,一瞬他转过头去,心荡漾。
潘琨见张小雨不理他,向易峰求助,“易峰,你来评评理。这丫头是不是蛮不讲理!”
“是你的错。”易峰笑。
“啊!我错哪了?!”对于易峰这样的天才少年,他能轻易看清的事实,潘琨却不能。
易峰拍拍潘琨的肩膀,用小的只有他二人能听见的声音,道:“跟女孩子吵架,男孩子永远要承认自己是错的,这样才是正确的。”
潘琨挠挠脑袋,嘿嘿憨笑起来,“哦,原来这样啊!”
潘琨恬着脸,挪回张小雨身旁,“小雨,小雨。”
“哼!”
“哎呀,小雨,小雨。”
“哼!”
潘琨来气了,“不理就不理!”他气呼呼地在船尾上,翻了个白眼,“真是莫名其妙!”
易峰尝试着撑开第一杆,竹篙被压成了弧形,船便划开清凌凌的水面往岸上靠去 。
张小雨也气呼呼地坐在船头。
一少年坐在船头少女坐在船尾,另一英俊的少年撑着竹篙在碧水蓝天间缓缓而行,身后是田田荷叶,粉白莲花,蝉声阵阵,有飞鸟从空中飞过,带着一声声间或的啼声。
回到易宅,张小雨和潘琨谁也不理谁,易峰却总时不时地偷瞄张小雨。
“哎呀!回来啦!”潘叔叔有拎了两条鲜活的黑鱼,递给易爷爷,“易爹,这是刚抓的,活黑鱼炖汤最鲜了,你拿着给大伙儿尝尝鲜。”
“呵呵,多谢多谢,你也留下来,叫潘家媳妇一起大家一起来,热闹,呵呵。”
“小琨,”易爷爷瞧出他又和小雨这孩子闹别扭了,这两孩子,总是没处多久就跟仇人似的,“又和小雨闹别扭了?”
“易爷爷,你不知道,小雨她特莫名其妙。我都不知道她咋就生气了!”
易爷爷笑着哄,“小雨就是孩子脾气你还和她计较呀。去哄哄就好了。”
“哄她?!哼!她怎么不来哄我,我不去!”潘琨朝着张小雨恶狠狠地瞪了一下,转身就跑了。
易爷爷无奈地摇摇头,“两个都是小孩子。”
“小峰呀,你去哄哄小雨。瞧她那表情,小孩子最易哭鼻子了。”
易爷爷有心让两孩子多接触接触,他有些私心,全是因为喜欢小雨这孩子。
老人饱经风霜,也瞧得出来,易峰这孩子虽然老成持重,对小雨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
两孩子性格互补,真是天作之合。
站在一旁同易爷爷聊天的易正清有些莫名其妙,“爸,怎么叫小峰去劝。孩子们的小脾气,上头闹一闹就没事了,都这样,前头还跟仇人似的,转头就跟亲人似的了。”
易爷爷被叫爸,忽然间老泪盈眶,他背过身子拿衣袖擦了擦,转身往厨房走,“正清啊,走,潘子这孩子送的鱼得送厨房去,咱爷俩去厨房看看。”
易博正攀着梯子在修易爷爷家的卫星天线,他穿着纯黑色t恤,深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梯子,双臂抱过梯子,正在连接接收信号的锅的线,“爸,这线老化了,所以可能信号输不过来,你帮我去拿一下新的线,试电笔火机。”
易大伯正扶着梯子,此刻女眷们都在厨房,庭院里就省易峰/张小雨和潘琨。
潘琨一个人孤独地蹲在庭院大水缸旁,拔了根狗尾巴草逗着缸中的几只绿皮乌龟,口里嘟嘟囔囔气呼呼的模样。
“小琨,小琨!”
潘琨转过头来,“诶!什么事?”
“来,过来帮博儿扶下梯子,我去取点东西。”
“来啦。”潘琨踏过长满狗尾巴草的草地,顺着青石板跑来过去。
庭院很大,潘琨跑的气喘吁吁。
离这里更远的另一角,正对着西厢房的东面,是一个小小的莲池,易峰就坐在池旁亭子里同张小雨说话。
“还生气呀?”易峰笑起来很迷人,前所未有的真实。
“没有。”张小雨已经完全忘了眼前少年少年正是她心心念念很久的人儿。
易峰瞧着她粉扑扑的小脸,道:“你都把最重要的事都忘了,还说不是在生气?”
她好奇的看向他,那张俊美的脸就映入眼前,一时间她忘了自己想说的话,“啊?”
易峰手指扣着青石桌,一下,两下,拿手指指节分明,似笑非笑,“现在大概是记起来了。”
“嗯?”张小雨凑过去一点,摇摇头,“不明白。”
“没事,我明白就好。”
张小雨莫名其妙,一头雾水,看着易峰的脸却红了个透。
有种爱,就算你不说,我不说,你的眼睛也会替你说出来的。
“砰砰,砰砰,”张小雨的心跳声躁动着,叫喊着,想要蹦出来!
“我看看你的手。”易峰温温和和地对上她的眼睛,微笑着道。
“诺。”张小雨伸出还略点婴儿肥的胳膊,白白胖胖像莲藕一般。
右手手腕靠内处有两个很细的牙印。
“疼吗?”易峰几乎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他待她总觉得与众不同起来。
“不疼,不疼,不过那会吓死我了,现在想想都恐怖!”张小雨活跃起来,先前的她像精致的陶瓷娃娃,此刻的她可爱的精灵。
“晚饭了,去镇上诊所看看。”易峰看着她,“等下给阿姨说下,知道吗?”
“嗯。”张小雨心跳声如此热烈,它呼啸着,好似要喷涌而出的熔岩。
易峰的面容在夕阳下映称下微微绯红,洁白的喉结动了一下,有吞咽的声音,他扣着桌子节奏快而乱。
张小雨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了一点,他脸上却只是淡淡地浮着笑意,不躲不闪,扣着桌子的节奏缓了一拍。
他眉微凝,深邃的眼睛如天空般包容,唇角总似有若无弯着,俊廷的鼻梁下微厚的红唇,那张棱角分明的脸让她心跳如锤!
她的眼睛像夜晚星星一样闪亮,她的思维干没赶上她的话,她没头没脑地问他,“你说以后会不会就和我一起了呢?”
话一出,两人忽然就都愣住了。
易峰唇角的笑意深了一层,黑而深邃地眼里流转着笑意和温柔,“这可是一辈子的承诺,你不怕后悔?”
张小雨想起小船上他为她吸手臂的血,她心里就有过这样的一瞬间。她还没来得及再次思考,话语再次快于她的思维,她看着他的眼睛,熟透的脸蛋上乌溜溜的眼睛亮晶晶地,“我……”
她逗你玩呢!还没脱出口,潘琨突然间跳了出来,“哎!你俩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呢?!”
“你能不能别这么突然就冒出来!”张小雨好似被揪住尾巴的猫,而易峰却还是面不改色,很淡定,只是唇角的笑似有若无。
“易爷爷叫咱们把厨房里的桌子搬出来,把庭院里的桌子拼大一点。快走吧,走吧!”
潘琨想去拉起张小雨的手,易峰却先他一步挡在二人中间。
潘琨大大咧咧地朝张小雨招手,道,“走吧,小雨。”
三人到了厨房,厨房里挤满了五六个人,所幸传统古宅的厨房比较大,就算加上三人也不觉得拥挤。
小雨妈妈笑容可掬,“小雨你们来了,等下把桌子搬出去了,再去问易爷爷多要几把椅子。”
易峰妈妈初见张小雨就喜欢的不得了,她向来更爱女儿,她拉过张小雨的手,捏捏她的肉乎乎的脸蛋,“还是姑娘好啊!要是当了我们家的媳妇就更好了。”
张小雨红扑扑着脸偷偷瞄向易峰,却发现他正在颇有玩味地看她,眼里有些戏谑地光芒,似在看张小雨怎么回答。
“那敢情好啊,”不待张小雨回答,小雨妈妈眉开眼笑,“小峰可是万里挑一的呀!”
两个孩子在家长们的调侃间有些不自在,张小雨的小脸到现在都没退过色,易峰面上却如初见一般毫无表情。
张小雨又看了两眼他,他仍旧是毫无表情。似乎现前二人在庭院的那一幕好似错觉。
张小雨心理写满了问号。
潘琨告诉小雨妈妈说:“阿姨,小雨下午跟我们去玩的时候,被我家养的蛇咬了。”
“什么?!!”所有人异口同声,易峰妈妈首先拉过张小雨,急急的问,“哪里被咬了?”
小雨妈妈伸出的手就此悬空,觉得有些好笑。
“这里,没事的,说是水蛇,家养的,没毒的。”
“这可怎么办?”所有人再一次异口同声,然后七嘴八舌的建议该怎么怎么办。
易妈妈瞟眼看见易峰木然着脸,眼角却时不时落在张小雨身上,她手上在拍蒜的刀,拍在砧板上,“啪的”一声,所有人都安静了,“这样吧,如果说蛇没毒的话,等吃过晚饭,让小峰陪小雨去镇卫生所去一趟。”
三个人搬出桌子,和原来大理石砌的桌子拼在一起。
一番折腾,总算大家十几个人热热闹闹地坐在桌子上。
“来大家喝一个,小雨,你女孩子就喝果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