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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怦然心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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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雨不会游泳,因为她怕淹水。
她挺小的时候,大概就六七岁的时候,张爸爸带她去游泳池学游泳,那天是个很炎热的夏天,爸爸在水池里教了她大半个小时,刚好有熟人也在游泳池和张爸爸打招呼,在张爸爸转身和熟人聊天的时候,爸爸叮嘱她让乖乖坐在水池边上别乱动。大人们有时候总会有些疏忽,张爸爸不知道即使张小雨再乖,可是别的孩子不乖那也没办法啊。
张小雨一直记得那天,那种被水充斥的窒息感和恐惧。
她至今都不记得她是怎么掉进了游泳池里,也不记得救她的人是谁,她单单记得被水淹没的恐惧,和一个单薄瘦小的怀抱。
至此以后,张小雨怎么也学不会游泳了,她怕被淹着。
易峰寻了一角立着,嘴角噙着笑的总似有若无瞅着张小雨一步一步的爬到船中央。
潘焜则不一样,浑身上下散发着青少年那般火热的激情,“小雨,你站起来,不要紧的,你这个样子,……哈哈……。”
他灿烂的笑容在阳光下洋溢,在蓝天绿水,在田田荷叶间美的鲜活明亮。
潘焜撑着竹篙,一下一下地划开水面,说话也因出力微微带着喘音,“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这么怕水呀?我、以前都不敢带你来摘莲蓬就是知道你怕水,你一个江南姑娘,不会水也真奇怪了!”
木船已经远离了岸边,从船上遥遥望去,岸边的小房子融进了一片苍翠之间。潘焜拿着竹篙撑开水面,就在湖面画了个圈,那清灵的水纹就浪荡开来,涌向远方,眼前一片烟波瀚渺的水汽中,绿色的荷塘近在咫尺,就船猛地就加速拐了个不大不小的弯。
“啊呀!”张小雨本身往前的身体随着船身倾斜方向倒去,她吓得一把就抱住了易峰的小腿,整个人几乎趴在了船上。
易峰伸出去接她的手就那样干巴巴地悬在了她头顶,张小雨却只听见头顶传来温温浅淡的声音,“起来吧。”
她这才意思到尴尬,飞快地放开他的腿,迅速地从地上爬起来,小船已经快弯进了荷叶塘里,映入她眼前是无边无际的翠绿荷叶,蒲团般大小的荷叶一片挨着一片,一簇簇荷花错落置于那无边的绿色中,或怒放或含羞,满眼望去除了深浅不一的翠绿,粉白相间的荷花,便是头顶湛蓝的天空,脚下清凌凌的碧波。
小船缓缓地进入了荷花间,在一片碧绿间划开湛清的水道,张小雨一时间忘了先前的害怕,小心翼翼地直起身来,情不自禁,“真美。”
易峰一时间也被这眼前的美景所震慑,只是他眼里似乎还有那张笑靥如花的脸,他忽然觉得在这田田荷叶间,在这碧水蓝天间,站在他面前少女,有总让他怦然心动感觉,是怦然心动!。
他听着自己胸口的轰隆心跳声,不知所措。
潘焜将竹篙插入池塘,木船借着竹篙的力量停了下来,他朝易峰爽朗一笑,那笑容年少而青春洋溢,“小雨怕水,咱两下水去里边摘些莲蓬,带回去给大伙打打牙祭。”
“嗯。”易峰猛然收回了心神,先前对潘焜的疏离渐渐消解,他的心在过去的一层不变得生活从没有像今天跃跃欲试过。
“这才像个爷们嘛,”潘焜笑嘻嘻地跨过船底低矮的横栏跳到张小雨面前,弯下腰脸对着张小雨的脸,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嗨!小雨你怕水,就在船上等着,别乱动哈,要不船会翻的。”
易峰单手抄兜静静地将他们一言一行收入眼底,心里却是五味揉杂,怪怪地滋味,他向来早熟,这种滋味,他明镜般清楚,所以他忍不住打断潘焜,“走吧。”
潘焜回头狡黠一笑,一个翻身,“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池塘,在水面溅起一大串银白的水花,他人影已经不见了,好一会他从远处钻出水面,头发湿漉漉的,手上拿着两株开的正盛的粉红荷花,上头零星挂着晶莹莹的水珠,潘焜游了过来,单手扒在船沿上,少年特有的纯真无邪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他将手中荷花递给张小雨,“小雨,这个给你。”他抬头看微微皱着眉头易峰,带着明朗的笑容,“易峰,你快下来!我带你去更有趣的地方去。”
易峰眉头微松,“嗯。”
话音刚落他也跳入清凌凌河水中,他本来穿着白色T恤黑色齐膝短裤,现在,短袖被水湿透贴在他略单薄的胸膛上,腰线轮廓更是清晰,如同一开始那般,他身上似乎带着光,那种让张小雨无法挪开的眼睛的光芒,让她情不自禁想要靠近,想要了解,想要拥有!
她的心,在胸口轰隆隆的响,怦然心动。
“易峰,走了!”潘焜话音刚落,只听“噗!”地一声,他一个猛扎子就钻进了水里早已不见了人影。
易峰回头看向潘焜游走方向,又回过头来,游了过来,水面的波纹在他的扰动下,波纹一荡一漾,仿若张小雨那颗不安忐忑的心。自从威尼斯商人那次,以后的一个多月他们几乎不曾说过一句话,不论她的心多么思慕他,多么想要靠近他,她却再也鼓不起勇气,她实在不够优秀,实在不够资格。那之后的一个多月,多少次,他们坐在空荡荡的公交车上,一个在最后一排,一个在靠门的那个座位。与初见的时候不同,易峰不在是坐在靠近公交车前门,反而,如他们初次交流那天那般一直,一直坐在最后一排。
一个多月了,张小雨时刻猜测着,是不是那天,排演话剧的那个早晨,她该坐在他身旁——坐在最后一排的他的身边。
暑假,张小雨真的觉得孤独,她自己形容不出来那是怎样地感觉,她总会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说话的画面,将它来回翻检,她想,那天要是她坐在了他身边,他们会怎么样?还会一句话也不说么?
前天,张小雨刚见到易峰时,那种感觉,欣喜,兴奋,高兴,胆怯,害怕,怯弱,不可思议……她自己都无法去形容。
“有事,就叫我。”易峰在她思绪纷杂时已经离她很近,他如潘焜一样,单手扶着船沿,温和地看着她,那种眼神,恍惚间融释了他过去眼中,那不可触摸的疏离淡漠,带着旭日般暖意。
不待张小雨从傻愣中回神,易峰已经沉入水中,张小雨蹲在船上再看他时,只看见清凌的水纹荡漾,他已经不见了。船沿上留下的他的浅浅的湿纹,五指印在那里,张小雨拿自己的手比划过去,她的手显得小很多。
易峰追着潘焜游了过去,他内心满满的是无法言喻的情绪,那些情绪充斥在他胸膛让他从未出错的冷寂的心纷乱不已。
“易峰,你小子总算追来了。这边的莲蓬大都熟了,咱们多摘点,要不老了就不好吃了。”潘焜边踩着水边摘着莲蓬,“可惜,小雨那丫头不会水,要不她也一定高兴坏了!”
“她怎么会那么怕水?” 易峰浮在水面上手里摘着莲蓬,问的不着痕迹。
潘焜没那么多曲里拐弯,直接应道,“还不是小时候给淹过一回,自那以后,她就不敢在靠近水了,到现在都还不会游泳,就是个胆小鬼!”
易峰心下已经千回百转了几圈,又问,“所以,你一次也没带她来过?”
潘焜将自己身上的黑T恤脱下来,把摘好的莲蓬全兜进了衣服里,拧成个袋子游的更远些,声音就有些缥缈,“带她来过,我让她下水,她死活不肯,最后被吓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着回去找你爷爷要抱,那次哭的叫个惨啊!所以我后来就再也没带她来玩这个了。”
易峰摘莲蓬的手猛地一滞,低声说,“她那时还很小吧。”
“恩……,大概就七八岁吧,小雨以前可爱哭鼻子,一哭起来小脸就红彤彤,哈哈……”潘焜似乎想起当年好笑的故事来,“特……特可爱!”
“潘焜!”
“嗯?!”他还没来得及应上,易峰的莲蓬就直直朝他抛来,他来不及反应就被三个莲蓬依次砸中,他边埋怨边将莲蓬收进T恤衫里,“你别突然给我扔啊!”
易峰却嘴角微微弯了弯,眼里的神情忽的有了如同少年人一般的光彩,浑不似过去那般老成,“好。”
张小雨一个人在船上无聊的看着易峰的湿指印渐渐变干消失,天空湛蓝湛蓝,太阳隐藏在一小片白云里,少女穿着粉色短袖蓝色牛仔背带裙,融在这一片远离城市喧嚣的美丽的池塘绿叶间,美得令人惊叹。
水面上有哗啦啦的声响传来,张小雨激动的朝那里看去,“哈!你们回来啦!”
然而她看见的不是易峰他们,而是一条细长的香肠般粗细的暗黄色蛇在水面朝她滑来,速度很快,张小雨吓地大声尖叫,“易峰!易峰!……易峰!”
易峰身体猛地一顿,他想也没想猛地钻进水里,飞快地从水底原路返回,他的头刚冒出水面,就看见张小雨一个人蹲距在船中央头埋在双臂间伤心的哭泣着,他的心似乎被谁拧住,狠狠地疼起来,他游近她,“小雨。”
张小雨从手臂见抬起头,满脸泪水,“哇!”的一声她伸手就搂紧了易峰的脖子,“呜呜……呜呜……”
易峰一下子愣住了,心里全是嘈杂的声响,“砰,砰,砰,……砰砰”他温柔地抱住她,轻声安慰,“怎么了?怎么哭了?”
张小雨抬着眼看他,止住了哭,“我……我被”她话没说完,终是没能忍住眼中泪水,“哇”的一声哭开了,抽泣声让易峰多年平静无波的内心彷如发生海啸般,各种情绪呼啸着要淹没他仅存的理智,可他表面却仍旧很沉稳,分毫不乱,“小雨,别哭,说说到底怎么了?”
张小雨这才缓了过来,仍旧是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我……我被蛇咬了,呜呜,我会不会^……会死啊!呜呜……”
易峰心里好似被割掉一块地疼痛,这奇怪的感觉让他胸口闷痛,“没事,没事,蛇毒吸出来就好了,在哪里,我看看。”
张小雨哭着将手腕递了出来,看着自己手腕上两个细小的伤口,眼泪汹涌而出,“哇,呜呜……”
易峰平静而迅速地将自己脖子上的挂坠取下来,用它系住她的被咬的手腕的一寸处,“别怕。”易峰温柔地对她说,迄今为止他从未对谁有过这样的温柔,他将张小雨的手腕处的伤口放进嘴里。
张小雨只感觉手腕处有柔软的感觉,她发烫的手在这冰凉柔软间,她的泪水仍不停的流。
潘焜这才从水里冒出头来,“小雨,你看!是它咬的你吗?”
他手上缠着一条暗黄色的香肠样粗细的蛇,潘焜还逗着它的头,“它叫秀秀,是我爸养的,用来吃水田鼠的,它不是毒蛇,不要紧的。”
张小雨吓地完全蒙在那里,易峰已经吸出了不少的血,他抹了抹嘴角,心里明明有股无法抑制的怒火,想发向潘焜,他却也只是平静地冷眼看了潘焜,一句话也没说就翻上了船,他替张小雨解开手臂上的挂坠,挂回脖子间,沉默。
张小雨则羞红了脸,方才她惊吓过度,居然,居然……!
潘焜放了手中的蛇,打了个呼哨,那蛇箭一样窜了出去,他光着上身,把手中拧着的装莲蓬的衣兜丢上船,自己跟着也翻上船,他盘腿坐在易峰与张小雨之间,摸了摸着张小雨的头,一副傻傻的模样,道歉“小雨,对不起,事先忘了跟你说了,害你吓成这样。我也好久没回来了,也忘了这事,怪我。”
易峰仍旧紧蹙着眉头,方才他真的吓坏了,他害怕!他竟然会有害怕的时候!他长这么大究竟有多少情绪他没经历过?他害怕,害怕张小雨会出事,那是他自小就从未曾体验过的情绪。
回到易爷爷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