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旻》梁处

3、溺水

　　纳溪平日里课业不多，读读当下流行的《女四书》及《四书五经》，弹弹古筝，其余时间就都献给了小虎。
　　刚开始小虎并未长牙，纳溪每日都亲自煲好稀粥喂它，后来小虎渐渐长齐十六颗牙，纳溪便开始做点肉末给它吃。
　　今日喂饱小虎后，纳溪抱着它问:“虎儿，我们来玩躲猫猫可好。姐姐藏起来，你来找姐姐，好不好？”
　　小虎“呜呜”地叫了两声，似是听懂了，纳溪很是吃惊:“虎儿你听懂了？这么聪明呦？”
　　虎儿又是“呜呜”两声。
　　“好，那姐姐我便试你一试，” 说着，纳溪把小虎放下，“你先别动，约莫半柱香之后再来找我。”
　　说完，纳溪提着裙子便走了。她走进书房，关上门，想了想，又把门打开了，估计虎儿现在还不会开门呢。
　　“躲哪里好呢”，纳溪想着想着，看到书桌底下好藏人，于是钻了进去，又拿椅子挡住自己。
　　究竟小虎会不会来找自己呢，纳溪心里既好奇又期冀。等了两柱香的时间，都没有等来虎儿，纳溪终于有点不耐烦，这只小虎，明摆着没有听懂她在讲什么，怎么还应得那么欢。
　　纳溪心里不乐意了，正准备钻出书桌，突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贴了过来，纳溪一看，竟是她的虎儿。
　　这下可好了，纳溪心里又惊又喜，没想到这只小老虎那么聪明，不仅听懂她讲什么，还真的可以找到她。
　　纳溪抱着虎儿钻出书桌，欣喜地夸赞了它好几句，问它还要不要再玩一回。见主人那么高兴，小虎自是“呜呜”地又同意了。说来也奇怪，只要纳溪在，虎儿就十分温顺，一点儿都没有森林之王的样子。反而像一只小猫，或是一只小狗。
　　纳溪高兴地放下小虎，她是家中独女，从小到大玩伴并不多。这下玩兴大起，岂有不疯之理。
　　她跑进院子里，院子有个小池塘，旁边挨着一座假山，假山后面倒是个不错的藏身处，只是要过去，必须踩着池塘边的石头，须得万分小心。
　　纳溪心情大好，哪里会担心这些。她二话不说便攀着假山，踩着石板走过去。谁知她脚下一滑，一时没有稳住身体，“扑通”一声就栽进了池子里！
　　这池子深不见底，况且纳溪不通水性，心里十分慌乱害怕，只能乱踢乱蹬，大喊救命！只是现在恰是正午，赵家有午睡的规矩，全家上至老爷夫人，下至小厮丫鬟，皆在熟睡之中，门口的守卫又隔得太远，有谁听得到院子里纳溪的呼救声！
　　小虎寻至此处，看到纳溪落入水中，惊得黄毛乍起，它冲进最近的一个房间，把床上熟睡之人连拉带扯地带进院子里。
　　此人正是赵府的管家，他睡得正香便被此虎闹醒，无可奈何，因自家小姐十分疼爱此虎，便也不好打骂它，只能随着它来到院子，瞧它到底要做什么。
　　此时纳溪已因喝下太多水，挣扎太久而四肢乏力，沉入了池塘。
　　从表面看来，池塘已恢复平静，唯有一圈水波，淡淡地向周围漾开。
　　管家睡眼惺忪，耐着性子问小虎:“怎么了啊？肚子饿了吗？小姐没有喂午饭给你……”
　　讲到此处，管家突然一个激灵，小姐呢？小姐不爱睡午觉，平日这会儿一定是和此虎在一起，然后今日只见此虎不见其人，而且小虎如此激动地把他往池塘边拽，莫非？
　　管家定睛往池塘边一扫，竟看到小姐的鞋子就在池边！莫非小姐掉池塘里了？！管家额头冷汗直冒，大惊道：“快来人啊！救救小姐，小姐掉池塘里了！”
　　他边跑边喊，府里一片慌乱，大家纷纷赶到池塘边，识水性的小厮们接二连三地跳入池塘想要赶紧把小姐救上来。
　　管家顾不得什么规矩，直接冲入夫人老爷房里：“老爷！夫人！小姐掉池塘里了！”
　　赵父赵母大惊失色，外衣都不及穿便急急来到池塘。
　　此时一个小厮已将纳溪救上岸边，二老冲过去抱住纳溪，大叫道：“快去请大夫，快！”
　　纳溪嘴唇已泡得发白，肚子也因饮水过多而肿的鼓鼓的，全身无一处不在滴水，没有一点温度。
　　二老紧紧地搂着她，好像她会凭空消失一般。
　　半盏茶时间后，大夫随小厮匆匆赶到，只见他放下药箱，躬身伸手探了探纳溪的鼻息，摸了摸纳溪的脉搏。顿时面如死灰，跪地大拜：“老爷夫人节哀啊！”
　　全府的丫鬟小奴们“唰”地跪下。
　　赵父浑身颤抖，双目圆瞪，怒道：“你们跪什么跪，小姐还没死呢！跪什么跪……”话未说完，便晕了过去。
　　赵母大啼，全府一片慌乱。
　　唯有蓝天白云悠悠，不曾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