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87、袭公子

　　离山以北，天煞。

　　客房中，姜璃半倚在床边，而欧阳袭却不如以往那般刻意保持距离，径直坐在床边，端茶喂药等繁琐之事全不假手与他人，皆是亲力亲为，姜璃一时间有些怔然，只是睁着眼眨巴眨巴的看着面前的玄衣男子，何时，他变得这般贴心了？

　　：“这些……其实这些我可以自己来的……”姜璃怯生生道，见着欧阳袭眉宇之间虽无温柔，却是一股幽然，较之前于人前的浓情蜜意比，她倒是更惧怕这般的他，总觉得在无形之间，好似他的眼神已有些许的改变。

　　欧阳袭手中的汤匙一滞，随即继续伸到她嘴边，眼神示意她张嘴，姜璃暗地里瘪瘪嘴，无法拒绝，只好顺从的咬住汤匙，褐色的药汁入嘴，熟悉的苦涩感觉立刻蔓延在唇齿之中，她不经意的皱了皱眉，强行吞咽下去，待递来第二口时，她将头偏到一旁，做甚么也不愿意再喝了。

　　：“这药是我命人熬的，好好喝完，”言外之意便是这个药是通过他的手，不会有毒，可以放心喝，他一直觉得姜璃是个聪明的姑娘，虽然不知为何要表现的这般天真无邪，可是她既然愿意，他也会陪她演完这场戏，“之前对你下毒的人已经查明，是府里新来的一个丫鬟，据她交代是在茶水之中混入毒药，如今已杖毙，至于原因么……你不知也罢。”

　　姜璃咬住嘴唇，双眼如一汪清潭，竭力避开那散着热气的汤匙，对于她中毒的原因么？她一点兴趣也没有，那不过是欧阳震对于她、对于欧阳袭的一场试探，而她，那个丫鬟，不过都是这场天煞之主角逐中的牺牲品而已，而那个丫鬟，尤为无辜。

　　欧阳袭之前从未给人喂过药，来之前便只是想着，只要是他亲自动手，便没有谁会拒绝，谁料掉他第一次喂药，便遇到了姜璃这般不听话的病人，他皱着眉举着汤匙半晌，才缓缓道：“若是此药喝不完，你的病倒是愈发严重了，那我也无需多想，需将你赶快送回秦家了。”

　　姜璃咬着被角内里纠结半晌，才商量道：“那我喝完了药，下午能不能出去逛逛？天煞风光无限，我从未见过。”

　　欧阳袭将药送至她嘴边，看着她皱着眉咽下，面上的表情这才柔和了些许，他搅动碗里的药汁，接着道：“久病初愈，不宜出行，若是你非要出去的话，便等明天罢。”

　　姜璃暗自估摸着时候，点点头，这才乖乖的喝完整碗药。

　　第二日清晨，姜璃早早的起床，红莺本准备了一套黄色的衣裳，她却摇摇头，浅笑着指了指一套淡紫色的长裙，红莺不解，她却不语，淡紫色却是离山那位的最为钟爱的颜色，她知晓，却从不敢在他面前穿，如果与他隔着千山万水，她这份心意忽而透彻了起来，愈发明晰了自己的思念，姜璃心中暗暗道，反正那人如今瞧不见他，自己便算是穿与他同色的衣裳，也不怕被人看见。

　　换好衣裳，红莺觉得这淡紫将她沉得愈发病态了些，特意她的脸上多抹上几许胭脂，却依旧遮掩不了那病态之下的苍白，她自个儿倒是不甚在意，挥挥手笑道：“就这般吧……只是出去转悠几圈，又不是与心上人见面，无需在意。”

　　红莺应了一声，怕是除了小姐心中的人，没用任何人能引得她的在意，她却私心希望能看到姜璃容姿焕发的模样，想必，离山隐阁的那位，自当如此。

　　待红莺搀着姜璃来到前庭，欧阳袭已然打点好一切，他负手站在门前，浅薄的日光透过窗沿或深或浅的投射在他的身上，那负手的模样，让姜璃一个恍然，好似看到那个黑发黑眸的白衣男子，立于万山之巅睥睨天下，目光之中却是不易察觉的寂寥，又好似看到他，一脸浅淡安然，对着她缓缓伸出手，满目的深情。

　　：“为何我觉得，你并非是在看我。”那玄衣男子刚回头，便见一贯言笑晏晏的少女今日换上了清淡的紫衫，带着他看不懂的莫名情愫，怔怔的看着他，最让欧阳袭在意的是，他虽在姜璃的眸中，却好似并不在她的心中。

　　：“啊……呵，不过是得知今日可以出门，有些兴奋的失了神罢，”姜璃掩饰的笑了笑，“病人嘛，自是注意力不打集中，对了，欧阳少侠……”

　　欧阳袭剑眉一横，打断道：“莫再叫我欧阳少侠了。”

　　姜璃偏头想了想，那叫什么，她也一直觉得唤欧阳少侠不妥，毕竟他与她是外人眼里的“恩爱”鸳鸯，那欧阳掌门？欧阳公子？欧阳袭？还是袭？

　　得，还没与他亲密到那个地步，姜璃打了个哆嗦，只得小声道：“那我唤你什么好？”

　　欧阳袭闻言也是一怔，也是，姜璃不这般叫他，那唤作何？本想说罢了就这般吧，可转念一想，若长此以往，这般客气的称呼定会引来欧阳震的怀疑，奈何思酌半天不得果，只得一挥衣袖道：“你自己看着办吧。”

　　嘿，得，问题又到自己这边了，姜璃绞尽脑汁，苦苦思索终是得出一个既不生疏，却又不会显得过于暧昧的叫法，“是，袭公子。”言罢，眨巴眨巴眼，看着欧阳袭的反应。

　　欧阳袭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暗赞叹道，的确是个机灵的女人，而姜璃见他笑了，便知是认可了这一叫法，接下来道：“袭公子，不知我何时才能出门呢？”

　　欧阳袭不过眼神示意，瞬间便有三个黑衣之人出现在房中，他指着三人道：“天煞毒物甚多，你初来咋到难免需小心，我本应陪你同去，奈何这几日派中事务众多实在抽不开身，有他们三人保护你，外加你自己的那名暗卫，应是够了。”

　　姜璃先是一惊，她知晓十九的存在定是瞒不住，却没想到欧阳袭会这般正大光明的提出来，当下也知道无需多解释什么，只是点点头，道：“姜璃谢过袭公子了。”

　　：“璃小姐客气了。”欧阳袭回道，听这称呼，姜璃不禁暗暗骂道，学的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