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拭剑且听江湖雨》肆月四

70、 仙非仙

　　待姜璃醒来时，天已大亮，她从未尝试过睡到如此晚，不过却是惬意无比，她伸了伸懒腰，顺道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是有些烫，可是较昨天为止已然是好了不少，看来得尽快离开隐阁，不然等自己病好了，又哪里有理由？

　　她方才坐起身，身上的锦被便滑落在一旁，她堪堪瞟了一眼，不由得“咦”了一声，她记得昨个儿睡觉前觉着热，将这被子远远地踢到一边去了，今个儿又怎的自己回到她身上了？

　　：“小姐可是醒了？”许是听到她起身的动静，门口的红莺出声问道，姜璃清了清嗓子，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句“嗯”，她这才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梳洗的铜盆，瞧着她的模样，姜璃忽而又想起那时在沧阳，自个儿扮作他的贴身丫鬟，也是这般伺候他梳洗的。

　　她本想笑，可是蓦地，心口只觉一阵疼痛。

　　红莺未曾觉得有异，只是将帕子浸湿后地给姜璃，道：“回禀小姐，早晨天煞派的欧阳掌门有来过，见小姐未醒，便托奴婢转告说他已向秦老爷说明小姐的情况，今日午时便出发。”

　　：“这么快？”姜璃不禁出声惊讶道，她不只一次的预想过，她真的离开离山的那一天会是怎样的场景，却未曾想到，待她期待成真的时候，心中却有着难以言喻的落差，姜璃将帕子拽在手里，急急道：“如今的什么时候了？”

　　：“回小姐的话，已是巳时了。”

　　：“那……那不是只剩下一个时辰了，”姜璃拽着帕子，喃喃自语，她苦笑了几声，随即问道，“如今比武，是谁占上风？”

　　：“回小姐的话，如今仅剩下剑嵩与沧阳，天煞一旦退出，结局便很快见分晓。”

　　姜璃点点头，想来这最后，会是以剑嵩夺取四大派之首而告终，毕竟……毕竟剑嵩与隐阁是姻亲，谪仙也不会亏待这位盟友，随即，她微微一叹，道：“红莺，替我去请清女侠过来，便说我离开之前想与她好好聊聊，尽快。”

　　红莺作揖退下，姜璃抬头扫视这间小屋，是她喜欢的风格，简单中却又不失细致，如今她却要作别这里，却不知道还有没有命回来，她此刻去天煞，不光是想查清欧阳袭与那人的关系，如果他与那人没有半分关系，为何他要主动担下灭掉百里村的名头，自然，她叹了一口气，自然也是想趁机避开沈谪仙，她要杀的人，是他的师叔，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在对着他装作若无其事。

　　除此之外，她还想去查查，她身上那似乎与生俱来的怪病，尽管毒叔叔每月都有用药调养，可是她心中总有挥之不去的疑惑，是什么样的病，会连江湖鼎鼎有名的毒医也束手无策？她隐隐觉得，在天煞这种以炼毒闻名的地方，也许能给她的病，带来一丝契机。

　　：“小姐，清女侠来了。”门外，红莺道，姜璃忙拍拍脸，让自己的脸色看上去不是那么苍白，随即道，“请她进来。”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一袭青衣缓缓而入，看着床上发鬓散乱，慵懒半倚的少女正含着一如既往的笑静静看着她，面色确实掩不住的苍白，青衣少女忽而心中狠狠一扯。

　　就是这个少女，与她一起捉弄师兄，给师兄下药好让他休息，与这个少女一起，真的有种很简单的快乐，虽不过一个月的相处，如今得知姜璃要离开，她第一反应竟是冲到高寒阁去问师兄，她不明白，师兄怎么舍得放她离开？

　　：“红莺，你先下去，将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一下。”姜璃抬手示意，红莺应了一声，其实姜璃岂是真的有多少行李待红莺去收拾？她来之时，不过一只玉笛，几件白衫，寥寥而已，倒是她成了秦家小姐后秦家送来了好多的衣服首饰，不过，却没有一样是原本属于她的。

　　待红莺走后，清越走在床边坐下，这才细细端量起少女，良久，她才叹气道：“真的要走么？姜璃，天煞那种地方……”

　　天煞那种地方，毒物横生，毒草蔓延，百姓民不聊生，而且呆在欧阳袭的身边，似乎也并不是那么安全，这些她都知道，可是她实在是没有办法，若是有其他的半分出路，她都不会如此行事。

　　私下潜入天煞派那么多次，可天煞不比沧阳，守卫森严，她几番努力竟然都无功而返，还险些被发现惹来杀身之祸，而如今，虽然秦家小姐的身份在天煞派里仍然是来去受限，可与她自己混进去比，已然是莫大的恩赐。

　　：“不然，等我师父回来？或者请道医前辈给你看看？”清越建议道，听师兄说，天煞此刻波流暗涌，暗下似乎隐隐有大的变故，此刻让姜璃去天煞，实在不是一个好的选择。

　　姜璃缓缓摇头，“你师兄已经问过道医前辈的意见了，这毒，道医前辈估计也是无解。”若不是道医对于此毒束手无策，只怕沈谪仙也不会这般轻易的放她离开，亦或是……亦或是他现在根本就不曾关心自己的毒发，也不想见自己，见自己请辞，便如释重负的答应了呢？

　　姜璃不知道，却又如此的不想知道。

　　：“清越，”见清越似乎还是不死心，她上前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你有爱护你的师父们，有保护你的师兄，有乖巧的师弟，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由你来承担，虽然我希望你能轻松些，但是……”姜璃犹豫了半晌，还是接着道，“但是，沈修宸，他毕竟不是仙，他就算再如何周全，可也会疲倦，也会劳累。”

　　：“清越，不要习惯性的以为谪仙他有多强大，他，毕竟只是凡人而已。”